《拯救世界从画符开始》织挽月

66、洛阳牡丹（十）

　　大明宫。

　　正午的皇宫肃穆又静谧，除了阵阵蝉鸣之外，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息。

　　花园里，树荫下，一队队宫女身手灵巧敏捷，不时抬杆粘去树上歌声嘹亮的秋蝉，以免惊扰贵人们的好梦。

　　微风吹拂，层层纱幔间，正在午睡的女皇忽然从梦中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坐起身来。侍立两侧的宫女闻声连忙看来，只见素来沉稳冷静的女皇陛下拥着锦被坐在床上，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淋漓，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由心中惊异。为首的宫女向前行了一步，俯下身柔声唤道。

　　“陛下？陛下……可是魇着了？”

　　“无事。”

　　女皇闻言侧头看去，见到罗帐外侍立的一众宫女，面色似乎缓和了些，定了定神，出声应了一句，便摆手示意她们退出去。“朕再歇一会儿，你们出去候着吧。”

　　听得此言，宫女们不由面面相觑，女皇方才从梦中惊醒的模样看起来不太好，她们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但陛下已经出言赶人，她们也不敢违逆，纠结了一会儿便一齐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女皇对于宫女们的暗自纠结只做不见，说完就自顾自地拥着被子靠在榻上怔怔出神。等到她们走后，依然在床上一动不动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等坐到腰背都有些酸麻时，门外忽然有人影晃过，吱呀一声，寝宫的门被推开，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惊动了呆愣状态中的女皇。

　　“剑秋。”

　　武则天根本不需要看就知道进来的人是谁，除了那位正得宠被她百般纵容的女官，没其他人敢这么大胆的不经通报就闯进皇帝的寝宫。

　　果然，刚进来的女官应了一声，脚步不停，轻盈地走到女皇床榻边，动作熟练地为她卷起床边罗帐。

　　武则天只觉眼前一亮，遮挡在眼前的罗帐被收起，她不禁抬眼朝外看去，这才发觉窗外天色阴沉沉的，都有些昏暗了。

　　她心中讶然，忍不住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要酉时了。”女官答道，说完又抬头看向女皇，“陛下今日都没吃多少东西，厨房里饭菜一直备着呢，陛下可要用晚膳？”

　　“嗯，端上来吧。”

　　女皇心情不佳，连带着胃口也不好，喝了一小碗粥，吃了几块点心就停下来，坐在桌前看着宫女们忙忙碌碌地收拾着，一言不发。

　　发现武则天依然兴致不高，宫女们一边忙碌，一边悄无声息地用眼神互相交流，动作飞快地收拾完就关门出去，转眼间，房间里又剩下了女皇与沈剑秋二人。

　　“今日午间小憩，朕又梦到先皇了，还有那个人……”女皇沉默片刻，在座椅上动了动身子，调整一下坐姿偏头望向站在身边的女官，低声说道。

　　女官闻言，一双眸子会说话般凝视着皇帝，眼中满含着担忧。

　　女皇也没等她的回答，抬起手疲惫地抚住额头，闭上眼睛停顿片刻就接着说了下去，“这么多年了，他们还依旧不肯放过朕，不愿给朕片刻安宁。”

　　“陛下……”沈剑秋迟疑了一下，轻声询问:“要不要请几位大师过来？”

　　女皇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了几分思索的神情，没有接话。

　　女官皱起眉，看起来很是苦恼。“那……再去洛阳待上一阵？”

　　“朕才从洛阳回来呢，这刚待了几天？”武则天失笑。

　　女官不说话了。

　　武则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道:“你说，他们这样做有何意义？”

　　听起来这是一个问句，然而女官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段时间，长安城周边灾祸连连，是不是上苍也在警示朕？”

　　女官低下头，模样更加不知所措。

　　一时间，宫中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好在武则天也并不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见她不敢做声，也不再为难她，出言说道:“朕坚持这么久，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剑秋闻言，终于不再保持沉默，面向女皇跪拜下去，“剑秋不才，惟愿终生追随陛下左右。”

　　女皇牵牵嘴角，隐约露出了一丝笑意，心里终于做出了决定。

　　“那就迁都吧。”

　　轻飘飘的话语没有半分力度，仿佛说出口的只是今天晚上吃米饭吧之类无关紧要的事情，远处天光暗下，昏暗中的大明宫次第亮起了烛火，只有这处宫殿依然隐藏在黑暗中。

　　没有听到皇帝的传唤，谁也不敢进来点灯。

　　一片昏暗中，身形瘦弱的女官跪在地上，向着皇帝深深拜下，秀美的面容伏在了地面宽大袍袖间，看不清她的神情。

　　…………
　　此时，长安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里，饱受干旱之苦的百姓们终于迎来了阔别数月的一场雨。

　　久旱逢甘霖，哪怕这只是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也足够让人们欣喜若狂。

　　无数人冲出家门，哭着笑着在雨中蹦跳着，举起瓦罐木盆，仰面迎接着雨水，干硬板结的土地也拼命吞咽着落在上面的每一丝水分，在水汽滋润下渐渐软化湿润。

　　好在这场雨虽然雨丝细小，维持的时间还算长，从黄昏一直持续到第二日黎明，才渐渐收起，露出天边一缕金灿灿的日光。

　　“感谢老天爷啊。”

　　“玉帝慈悲。”

　　“谢谢龙王爷，谢谢龙王爷开恩……”

　　不等雨停，在雨中哭着笑着疯狂又忙碌了一整夜的人都跪了下来，跪在湿淋淋泡满水的地面上不住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的感谢着所有能想到的神明。

　　“什么嘛，明明是我们救了他们啊。”见到这一幕，远处的阴影里，长着一双软绵绵长兔耳的小女孩不满地鼓起脸。

　　“不高兴！”

　　一旁的姑获鸟俯身将闹情绪的小兔子抱起来，笑着逗她，“你不高兴什么，辉夜殿和雨女姑娘都没说什么呢。”

　　这场雨，辉夜姬和雨女是出力最多的，劳累了一整夜早已疲惫不堪地回庭院中休息。

　　“啊……”小兔子睁大了红彤彤的眼睛，看了看周围，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我在为大家抱不平嘛，而且我也有出力的！”

　　“对对对，是的，山兔一直在为大家加油。”

　　“山兔也很辛苦呢。”

　　“是啊是啊，没错！”听到大家这么说，山兔又飞快地高兴了起来。

　　楚祈站在旁边微笑看着，姑获鸟三言两语就引开了小兔子的注意力，山兔兴高采烈地蹦上山蛙跳跃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在抱怨些什么。

　　小孩子真是好哄呢。

　　阴、阳师心中这样想，抬手微笑着招呼在阵法里三三两两围坐休息的式神们。

　　“好啦，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回庭院里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其他地方降雨。”

　　“好啊好啊。”

　　“有了今天的经验，明天肯定能做得更好，我们要下一场大大的雨！”

　　“嗯！之前从来没有在这样干旱的环境下降过雨呢，没想到这么麻烦啊，幸亏有辉夜殿帮雨女姑娘，不过下次我们就有经验了……”

　　阴、阳师听着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式神们的叽叽喳喳，挥挥衣袖，众人便一起消失在了阵法中，地面上的隐身阵法光芒闪了闪，也转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