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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全是男人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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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可感觉自己好像泡在某种特殊的液体中,那不像水,液体好沉,沉地好似要将内脏全部挤压出来,但奇怪的是,他又觉得身体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想要挣扎,剧痛却忽然蔓延至四肢百骸,有什么东西正在身体里生长,那东西快速膨胀直至将陶可完全填满。他恶心地想吐,长这么大从没这么痛过,那种痛就好像在十八层地狱中刚刚走过一圈,待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依旧是满眼的液体。
他从液体中冒出头,抓住玻璃边缘大口喘气,刺鼻的化学制剂气味让他呕吐,可胃里又实在吐不出什么,干呕几声后陶可才慢慢从福尔马林溶液中爬出来。只是他不认识什么福尔马林,更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某大学的尸体储藏室里,他只是全身巨痛,就连头也疼得好似被刀剐了一般。
自己这是死了吗?陶可坐在地上,呆呆望着这个昏暗的小房间。
董高俊难道也死了?他这样想着,大脑一片混沌,直到回忆起被黑暗空间卷入的最后一瞬,才意识到自己那把刀根本就没扎进姓董的身体,那个败类肯定还活着!
曾经耻辱的一幕幕再次闯进陶可脑中,虚伪的董高俊、阴险的董高俊、温柔的董高俊,还有将他拖上床如猛兽一般强要自己的董高俊,他没力气哭了,有些事固然是别人的责任,而自己……也是个十足的傻瓜。
他为了那个人强迫自己接受男人,为了那个人不断整容,为了那个人丢了一切,幼时父亲责备的话语依稀响在耳畔,‘你这样不学无术将来可怎么办!’是啊,自己这样不学无术,到头来害的只能是自己,父母去世后尽管他也努力了,可现在想来,他接触到的全都是董高俊让他接触的,他学到的也全都是董高俊让他学的,到头来,他陶可还是个废物。
目前除了杀死董高俊外他想不到别的出路,他原就智商平庸,这些年来虽然也接受了系统的企业管理教育,可那些皮毛怕是没用的。
起身后陶可走出了这个房间,走廊里灯光昏暗,他扶着墙慢慢摸到了一个开着灯的地方,那里像是值班室,里面没人,他看到墙上挂着的几件衣服就胡乱穿上了,也顾不得衣服上的汗味,此时能有的穿就已不错,总不能光着身子。
来到楼外后看到的一切都让陶可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这里不是他认识的任何地方,熟悉是因为这里独特的氛围,它看上去像是大学校园。
他在鹅卵石路上走了一段,四处的绿树青草散发着雨后特有的潮湿气,青白的柏油路铺在远处,一排孤单的路灯撑开黑暗洒下了昏暗的光。
他终于在远处的黑暗中认出了黎市医科大学的字样,果然是大学校园吗,他想着,可他在黎市待了二十多年,却从未没听过什么这所学校,难道是新建的?
他想不了太多,头还在一阵阵疼痛,像是脑神经被什么东西狠狠拽着一般,他停下来不断喘息,过了许久才稍稍觉得清醒。顺着笔直的柏油路走了很久,陶可才终于来到校门口,他看着夜色下的五彩斑斓的城市,不安甚至恐惧的情绪也逐渐在心中兴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
他只能默默地往前走,直到他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陶氏祖宅的方位。
他想家,可眼前的陶氏祖宅只是一片空地而已。
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偏偏周围的建筑物都还是熟悉的样子,除了陶家一切都还是原状,不,不算是完全一样,周围的建筑物也或多或少也有些不同,他愣了许久,一时间竟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是董高俊也不可能让偌大的宅子在一夜间消失地如此彻底。
他在台阶上坐下来,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直到天边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他才意识到天亮了。身边行人越来越多,有些路人对这个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年轻人很感兴趣,只是没人知道这人来自哪里,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随着盛夏的阳光越来越热,陶可也愈发不适,身体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虚弱得厉害。
一声夹杂着意外和恐惧的喊声忽然传来,“小——小可?你,你不是死了吗?!”陶可顺着声音望去,却看见一个穿着短裤的大爷,大爷手中拎着马扎,似乎正要去哪里闲坐。
陶可不认识他。
那大爷却像见了鬼一般,好半会儿才缓过神来嚷嚷着:“你等等,我去喊你爸!”
陶可觉得这大爷是认错人了,自己要是有爸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幅模样,苦笑摇头后,他在空地又坐了会儿,接下来要怎么办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年来的每一天都像做梦一般,如果有可能,他真想立刻醒过来,醒来时父亲母亲都在,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
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像是在叫谁,他没在乎,转身想走,可那声音却愈发大了,他分明听见那声音喊着:“陶可!你个臭小子!”
那是父亲的声音。
陶可惶惶然回头,却没想到真的看见了多年来只出现在梦中的父亲,他傻了,直到那身影靠近,他才揉眼确定这不是幻觉,自己的父亲真的活生生站在眼前!他一瞬间有些发懵,待缓过神来就不顾一切地抱住这人,哭得一塌糊涂。
自己果然是死了吗,不然又怎会看见父亲?
陶向明不忍地抚摸儿子的头,险些也哭了,“你个不孝子,既然没死,怎么也不和家里解释一下?你知道我们得到你死亡的消息时有多绝望吗?”他眼圈发红,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也着实无法承受这么大的打击。
陶可只是哭着,有一肚子话要对父亲说,但又不敢说,陶氏被抢走,家族财产半分没保下,这样的自己实在太让人失望,至于父亲刚刚说的话,他则根本没听清。
陶向明也不管他在想什么,只是拽着他的手说着:“你爹爹马上就过来,一会儿你给我老实些,他要是打你可不准还手!”
什么爹爹?陶可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父亲说的是二叔三叔他们。父亲看上去十分激动,他几乎是用颤抖的双手给陶可擦干眼泪,边擦边骂他没出息,但陶可却觉得无比幸福,有多少年没听到父亲的抱怨了?将近八年,八年的时间里,他都生活在董高俊编织的骗局里。
他这样想着,却逐渐看清远处一个身影正往这边走,那是个极有气质的男人,男人虽然上了年纪却保养得极好,若不是他满脸冰霜,陶可甚至觉得他可以媲美某些电影明星了,等等,他怎么朝自己走来了,那双愤怒的眼睛明显是在瞪着他!可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脸上就被男人狠狠揍了一拳。
“你个不孝子!”那男人呵斥着,脸上冰霜冻结地更严重了。
“你怎么打人?!”陶可恼了,伸手想打回去,开玩笑,自小到大谁敢打他陶大少?
“你是我生下来的,打你怎么了?有本事装死,就永远别回来!”男人怒气更盛,刚刚陶可虽然被陶父拽住,可他却更加冒火,一想到自己以折损身体为代价生下的这个混蛋,他就恨不得将陶可活活剁了。
陶可却觉得这男人不正常,这都什么鬼?一个大男人竟然说自己是他生的?精神病里刚跑出来的病人吧!他暴躁的脾气在此时发作,父亲再拦着也不行,不打回去吃亏太大。
这会儿一个神职人员刚好路过,他觉得在如此美好的盛夏清晨,若因为吵架破坏了着实可惜,于是好心道:“神说,吵架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原罪,学会原谅——”
“原谅你XX!”陶可爆粗口了,可他没想到,在回头的一瞬看到的竟是董高俊的脸。
这个来劝架的神职人员就是董高俊!
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去信奉耶稣了?陶可管不了那么多,一瞬间积攒在身体里的所有仇恨都涌上头,拎起拳头就往这神父身上伺候,每一拳下去都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恨透了这人,恨不得立刻就将其打死。
场面完全失控了,陶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好几个身强体壮的人来拽他都拽不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在说不要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警车急促的鸣笛终于响起,十几个警察费了一番力气才控制住陶可,一旁的陶父陶向明早已傻眼,身边男人更是哭了,嘴里不断重复着:“他这是怎么了,他以前也打架,可没有一次会这样……”
陶向明沉默着,眼中的深沉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