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错过的人》墨颜笙

2、无法触碰的爱恋

　　佳佳打电话我的时候，我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作为一个有着良好作息的处女座，一直视睡觉为第一要事。可是，接到她的电话，我还是立马换上衣服出了门，电话那头，她说：“我要结婚了，和卓伟。”随即是低不可闻的抽泣，我甚至能够想象她流着泪打电话的场景。
　　问清了她的地址，我赶忙出门随手打了个的士朝她在的酒吧赶去。佳佳是我的好朋友，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闺蜜，对于都是独生子女的我们来说，这种漫长的陪伴，早已视对方为亲人。我们了解对方，甚至有时候比了解自己更清楚，就像现在，不需要过多的话，我能够感受到，她很难过，需要我的陪伴。
　　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但还好，还能认出我是谁。她流着泪，看着我：“你来了，为什么不恭喜我？今天所有人都在祝贺我，祝贺卓伟求婚成功。包括他，连他也祝贺我，祝我幸福”
　　“佳佳，你醉了。”
　　“我醉了，呵，我应该就没有清醒过，所以才一次又一次死乞白赖地去找他。可是，即使我再爱他，始终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所以，小芙，我要忘记他，彻底忘记，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对于他和她，我是最清楚的局外者，可是，他们的问题，我始终无法解答。只能这样任由这个女孩趴在我的肩上哭泣。
　　佳佳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父母离异，她被判给了常年出差在外的父亲，由于平时无法照顾她，小学毕业，她被送进了一所离家很远的寄宿制中学，每个周末只能回家一次。
　　但是，还好，我依然可以见到她，虽然只是每周一次，但已经足够我们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第一次体验住宿生活的佳佳，各种不顺，第一天洗的衣服不见了，身上的钱包也掉了，晚上还要忍受室友如雷般的鼾声。
　　简单介绍了一下班级规矩和自己后，第二天便开始了班委选举，老师鼓励之前有过班委经验的人毛遂自荐，大家都跃跃欲试，不管真假如何，每个人都说自己做过这个做过那个，眼看班长之位角逐激烈，突然一个扎着马尾的白体恤女孩站了起来：“老师，我推荐任浩同学作为我们班的班长。虽然他并没有竞选，但我想说几句话。刚开学的第一天，大家来报道，老师说希望同学们帮忙打扫一下卫生。很多同学在场，可最后只留下了两三个人，而这两三个人中只有任浩同学一直认真地做到了最后。我觉得，作为一个班长，应该有为班级服务的意识，而他，做到了。”
　　老师笑着让她坐下，问：“你们觉得怎么样呢？其实我也觉得任浩同学不错，很有礼貌，很有担当。”
　　话已至此，似乎没有更恰当的理由可以阻止，于是，这个高高瘦瘦，有些腼腆害羞的男孩子站了起来，发表了几句愿意一直为大家服务的话后便当选为班长。而佳佳成功竞选上了数学科代表。
　　下课后，没有想到，这位刚上任的班长走到了佳佳面前，拦住了欲去上厕所的佳佳。
　　“同学，你的钱包掉了。原本准备交给老师，看见里面的照片后发现我们是同学，所以就直接来找你了。”
　　“啊，谢谢谢谢！非常感谢！。”憋着上厕所的佳佳此时实在不想多说话，欣喜若狂接过钱包便走。
　　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的缘分绝不仅此。佳佳从小做事就比较迷糊，虽然学习好，可在其他方面完全不行。一会儿又忘记规定的时间收作业，一会儿又忘记发作业之类的事情屡屡发生。数学老师是一个严谨的中年女人，她很不喜欢佳佳这样，所以对佳佳总是没有好脸色。
　　这世上总会有这么一个人，看起来像个傻子一样，任劳任怨包揽一切不属于自己的任务，对同学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可是，当他赢得所有人的爱戴后，你才会明白，什么叫大智若愚。任浩就是这样一个人，老师同学都喜欢他，都夸赞这个孩子的品行好。
　　本着大家都欺负班长的想法，佳佳也常常使唤他，无非就是经常让他做自己份内的事，主要是不想看见数学老师的臭脸。
　　这所寄宿中学是出了名的严苛，不准带手机是其基本条例。但佳佳还是偷偷地带了，本来关机后悄悄带在身上倒也没事，可是，两周过后的返校第一天，佳佳忘关机了，而他不知情的父亲就在此时打了电话过来，于是乎，尴尬的一幕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声音集中到了佳佳身上，老师慢慢走下讲台，来到了佳佳的位置。
　　佳佳的脸变得通红，不知该怎么办。老师的声音却已经响起：“你带的什么？”
　　“是，是，是收音机。”说完佳佳就后悔了，口不择言找了一个太蹩脚的理由。最后，在老师的要求下拿了出来，完全是手机的模样，有同学开始笑，开始嘀咕。佳佳的眼泪却只能这样自顾自地掉，老师在讲台上开始长篇累牍地教育，前面的一大段佳佳都没听进去，只知道最后老师罚她写1000字的检讨，手机没收。
　　这时，门外有另外的老师找，于是让班长到讲台上去管理纪律，佳佳还在默默地流眼泪，不经意间一抬头，却正迎上了班长任浩的目光。有时候，讨厌上一个人，只需要瞬间，譬如现在，佳佳已经彻底讨厌上了他，原因无他，无非就是自己落魄的一面被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他面前，换种说法，就是自己的自尊心受挫。
　　这件事情过后的第一次月考来了，出乎所有人所料，考完试还哭泣说作文没写完的佳佳居然是全级第一，在学校，成绩好总是会受到很多尊敬，比如，一向不怎么待见佳佳的数学老师对她也开始热情起来了，连带着班主任也对她赞赏有加，似乎忘记了手机的事情。
　　可是，佳佳却不会忘记，并且从那次以后对任浩总是冷眼相待。时不时提点意见也会故意和他对着干。青春期的女孩子总喜欢多愁善感，佳佳那个时候买了一个小笔记本，上课走神或无聊时就会在上面写些诗歌，某天，忘记合上笔记本的佳佳在回教室后，看到了立在旁边看的任浩，当即火冒三丈冲了过去。
　　“你不懂没经过别人允许不应该私自看别人的东西吗？”
　　“对不起，数学老师让我来找你，让你一会儿去找她。没见着你在，笔记本是打开的，我就好奇瞥了一下。”
　　“好奇？你没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呀！！！”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佳佳还在继续嘟囔着不满，却在听到任浩低声说“你写得真好”后，羞红了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佳佳对任浩依旧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但自己的名声在学校却一天天大了起来。初一的学生都知道，有一个叫王佳佳的女生，包揽了每次考试的全级第一。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转眼一年以后，进入了初二。初二的第一天，同学还是那些同学，老师还是那些老师，只是，班主任进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哀伤。
　　“同学们，任浩同学由于一些家庭原因，要转学了，以后不会再在这个班级了。一年以来，他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真滴很负责，很懂事。我想同学们应该也和我一样不舍，今天这节课就交给他和你们，说些祝福的话吧。”
　　这堂课俨然像是开了一场追悼会，一个接一个的同学站起来赞美着这位班长，讲述着曾经接受的他的照顾帮助，最后，竟然有好几个女生哭了起来。当然，里面没有佳佳，此时的她还在嬉皮笑脸的笑着，感慨自己终于不用再见着这个讨厌鬼了。
　　任浩的同学录开始一桌一桌的传递，每个同学都在上面写得长篇累牍、声情并茂。佳佳咬牙想了很久，最后只写下了一句话：其实我真滴很讨厌你，不过，有时候你还挺可爱的！
　　任浩离开后，佳佳才从同学们的闲言碎语中听出个大概，任浩家中三姐弟，姐姐在读大学，哥哥在读高中，作为一个普通家庭，供养三个孩子着实有些费劲，再加上这所初中收费太高，任浩主动提出了转校。
　　听到这儿，佳佳有些动容，其实，若非自己的偏见，他真滴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现在想想：可能全班讨厌他的也只有她了吧！所以才会每次选举什么，他的票数永远都是远远把其他候选者甩在后面，全班只有两个人没有投他，一是他自己，二是佳佳。
　　在任浩离开的一周后，周末在家的佳佳接到了他的电话，祝她生日快乐！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佳佳有些惊讶，询问他怎么知道的自己生日，他笑着说：“同学录上你写的。”
　　然后，无非就是各种问候，新学校好吗？最近怎样？只是没想到，从那以后，每个周末都能接到他的电话，像是成为了一种习惯，只要到了那个时间点，佳佳就会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多数的时候，都是佳佳在那儿说，任浩在那儿听。佳佳会把自己这一周遇到的，开心或是不开心，统统讲给他听，他永远都是安静地听，然后安慰她，鼓励他。两人偶尔会吵几句，其实也不算吵，无非就是一个女的在那儿故意耍赖，男的假装在那儿辩解斗几句嘴而已。
　　都说女孩子比男孩子要早成熟些，但在他们两个之间却是相反。彼时的佳佳一心只读圣贤书，不懂打扮，长得也不漂亮，没有收到过任何表白，对有同学早恋的传闻也会嗤之以鼻，认为那是不务正业。
　　但她还是收到了委婉的告白短信,，是任浩发的。收到短信的佳佳愣了很久，不知该怎么办，她想起了很多细节，比如：晚自习的不经意回头，总能与他的目光相撞，她还以为是看到了自己上课讲话，下课后忙跑过去解释说自己是在讲题；打热水的时候，总是那么凑巧地撞见他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么多他的帮助，当突然有一天意识到，这不全是偶然的时候，竟会那么不知所措。
　　她犹豫了近半个小时，还是选择了直接打电话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这人怎么这样呀！还以为你是个好学生呢！没想到没事就想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呵！以后不要更不准再说这样的话发这样的短信，我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我希望你不要影响我学习，我的眼里也只有学习！”
　　不容对方说一句话，匆匆说完准备好的台词，佳佳便急匆匆挂断了电话，然后便是大口大口地喘粗气。而随后电话再次响起，佳佳挂断再响起，最后接通，是个女生的声音。
　　“喂，是佳佳对吧！我是任浩的姐姐，我的弟弟有些腼腆害羞，常听他提起你，原本是想替他做些事情，没想到弄巧成拙。我知道你是个学习特别好的姑娘”
　　最后说了些什么佳佳没太听清，只知道最后说了一句“希望你们还是朋友”，然后便把电话给了任浩，任浩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不住地说“对不起”。
　　佳佳有些想笑，其实他根本没必要说对不起的，想到此刻他的神情，竟然有些开心，但还是故作生气地说到：“以后再也不准提起那些话，这样的话，还能继续做朋友。”
　　很多时候，人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总有各种臆想各种假设，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听见佳佳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如果当时我答应了，结果会怎样？
　　读书的时候，总觉得日子好长好长，总也考不完的试卷和做不完的习题，毕业的时候才感慨，怎么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在任浩离开后，他们依靠电话互相勉励度过了初中阶段，依旧是她说，他听。每个周都是他打的电话，她会在那个时间点等着电话铃声响起，偶尔也主动打过电话过去，是她最伤心的时候，她哭着断断续续地讲：自己有了一个新妈妈。
　　他在那头关切地问：她对你好吗？有时候，关心不用太多言语，有时候，一点小事足以让人感动并欲托付终身。幼稚的她经常耍小脾气，一喜一怒全凭心情做事。
　　有一次，恰逢她心情不好，索性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他却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电话。看着未接电话一直到了六十多个，她终于不忍，接通电话，原以为会遭到劈头盖脸的质问，却没想到，他只是问：你还好吗？没事吧？
　　她在这头哭了，说不清为什么。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失声大哭。他就在那头，手足无措，他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别哭了，告诉我好吗？
　　半晌，她止住了哭声，问：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他有些愣住，最后，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回答：不是。
　　她很任性，平时话很少，可遇见自己感兴趣的事就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比如说她刚看了一部小说，就会马上和他分享，把剧情梗概人物分析统统说个遍。还有的时候，她睡不着，执意要他陪自己聊天，他也不恼，强忍住睡意陪她，直到她犯困。
　　他虽然转学走了，可名声依旧在，后来换过好几任班长，始终不被老师同学所接受。她在电话里对他说：同学们都很想你，你回来看看吧！
　　好。他答。
　　第二天，他便出现在了她的校园里。一群老同学围住他，述说着不变的情谊，他分身乏术，只能抽空将目光转向她，看见她嘟囔着嘴在那儿碎碎念。
　　他的到来让很多同学闻讯赶来，包括暗恋他的女同学些，这些她是有所耳闻的，毕竟他人品长相都是属于上层，在这个少男少女春心萌动的年纪，纯属正常。
　　索性懒得观看，她径直离开，过了一会儿，琢磨着人少些的时候，她又走回去，却听到了这样的谈话：老班长来了，你看，艺竹多高兴！
　　那是，毕竟艺竹喜欢他这么久。
　　那班长喜欢艺竹吗？
　　当然喜欢啦！他们以前就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这次班长也是为了艺竹来的。而且他们两个真滴很般配耶，郎才女貌！也只有像艺竹那样漂亮的女孩才配得上班长了。
　　接下去还说了很多，但佳佳没再往下听，准确说不敢再往下听，至于害怕什么她也不清楚。
　　好不容易和大家寒暄完了，任浩跑去找佳佳，却看到佳佳闷闷不乐地在国旗台那儿坐着。他走过去，不曾想突然遭到质问。
　　“你是不是喜欢张艺竹？你今天是不是为了她来的”
　　他有些呆滞，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却看到了佳佳的眼睛开始红肿起来。
　　“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她？就因为她长得漂亮，是班花？”
　　反应过来的他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听见什么谣言了？怎么可能，我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别胡思乱想，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好好复习。”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佳佳才转悲为喜。临走的时候，她送给他一张自己的照片，名曰“怕你也忘了我的样子”。
　　他笑，说：谢谢，我今天很开心！
　　为照片开心，更为她刚才的生气而开心。
　　初中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是到了毕业晚会的时候，她在期待着一句话，期待着他的告白，为此，她在那天穿上了她最漂亮的裙子，将马尾松开披散在肩上，打扮得像个公主，她假装全程和其他同学交流，其实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她在等，可直到那天聚会结束，他只说了一句：毕业快乐！
　　她很难过，说不清的难过。也是在那段难过的时间里，她发现，她对他越来越依赖了，已经不能用友情来解释了。在中学生的世界里，往往会被老师学校灌输各种“唯读书是正道”的思想，其余都是阻难前进步伐的洪水猛兽。
　　作为一个从小就是三好学生的乖乖女来说，佳佳显然对自己的小心思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悄悄掩藏起来。
　　高中，佳佳去了另一个城市，为了她重点大学的梦想，她换了手机号，只是在空间发了一条动态：有事□□联系，本人电话处于失联状态。
　　她这么说，他便这么做，从来都是这样，只是，有一次，他没做到，他打了电话给她，告诉她，xxx恋爱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中考前递情书给自己的那个人。滥情的花花公子类型，还好，当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每次进空间，看到访客里有他，她都抑制不住地开心。他每次上线，都会给她留言。
　　就这样到了高中结束，高考完的当天，她再也忍不住，退却了所有的矜持，她打电话给他：“我喜欢你。”
　　“我知道”。他平静地答道。
　　“所以呢？”
　　“”
　　“沉默是代表委婉的拒绝吗？”
　　“不，不是。”
　　“那是什么？是想说这些年全是我的一厢情愿吗？告诉我，任浩，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苦笑，这个问题，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要问，不是喜欢过，是一直喜欢，只是，他拒绝了回答答案，而是说：“佳佳，你有远大的理想抱负，你还年轻”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打断了他的话，显得很不耐烦。
　　“我现在不想，也没有能力来谈恋爱。”很多时候，答案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他无法告诉她，那段时间里，他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父亲出车祸去世，母亲哭瞎了眼睛，姐姐辍学外出打工，他是家中唯一的希望，他需要承担起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他很累，可并不希望她陪她一起累，他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可是，目前为止，他很清楚的是，他现在没有能力给她一段甜蜜的爱情。
　　这些，佳佳自然是不知道的，其实对于他的家庭，她知之甚少，在她的眼里，不答应便是拒绝，不管多委婉，她就是失恋了。那天晚上，我陪她在护城河边吹了好几个小时的凉风。
　　她说：“小芙，原来，我一直自作多情了那么久。我一直认为，他对我是不同的，可是，现在看来，全是我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幻境。”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彼时，对他们的事，我只是一知半解，只好安慰：“每个人都会失恋的，过去就好了。”
　　没错，过去就好了，很多情感大师都这样说。可是，佳佳是个死脑筋，认定一个人就是不放手。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向她告白，可都被拒了，我不理解，她说，我做不到。
　　任浩准备放弃读大学，最后，在家人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坐上了去往大学的火车，他去的是军校，两个原因，一是免费，二是她曾经说过，她要做一名军官的妻子，那样很潇洒很拉风。
　　命运就是那么凑巧，那一年，佳佳填的第一志愿比往年收分提高很多，于是，他们阴差阳错又去了同一个城市。
　　军校的生活很严苛，平时手机被没收，只有周末才发放，每次拿到手机，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登上□□，进入空间看她的动态，看她的喜怒哀乐，看她的生活，久而久之，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但是，他没有再打电话给她，她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于外人看来，他们已无联系。可是，事实上，佳佳也在偷偷看着他，也在一遍遍删除着自己的访客记录。
　　他们都曾偷偷看过对方，在玛雅人预测的世界末日那天，他请假未被允许，在室友的帮助下翻墙逃了出去，连夜赶到了她的学校，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当室友问起：“如果今天真滴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你最想见谁？”
　　他想到了她，他想见她，他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她说。有时候，有些冲动是没有理由可以解释的，就像彼时的他，大汗淋漓地出现在她的校园，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校园太大，他就在去往宿舍楼的那条道路旁等，他想，或许我们可以遇到。
　　果然，看着她走过来的身影，他想过去，却看见了她旁边的另一个人，一个十分帅气的男生正在那儿滔滔不绝地讲话，她笑得很开心，眉眼含笑。
　　最终，他还是在她发现自己之前偷偷地离开，最后被关了两个星期的禁闭。
　　她也去看过他，在暑假，打听到他在做兼职促销鲜花，她将身上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拜托路上的行人帮忙代买。然后偷偷地看了他一下午，只是这些，他并不知道。
　　大学毕业后，佳佳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城市，而他则在另一个城市的部队继续训练。佳佳的母亲给她介绍了很多个优秀的青年才俊，可都被她拒绝。作为过来人，她很快猜到，佳佳一定是有了心上人。
　　在母亲的要求下，佳佳将这件事托盘而出。母亲鼓励她再去试一次，如果他再次拒绝，那么说明他对自己无意，自己则要学会放弃。
　　在佳佳安排好一切去找任浩之前，佳佳的母亲先出现在了任浩的面前，她说，活了大半辈子，很多事情，我比佳佳看得清楚，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我打听了一下你的家庭情况，跟着你，等到爱情的新鲜劲儿一过，最后只能是无休止的埋怨。你当初没有答应她，我希望你这次也能够看清楚你们的不同
　　佳佳把工作交接完成后，买了他在的城市的机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像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他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波澜。他请了假，带她去吃了饭，然后说：“吃饱后就回去吧！”
　　佳佳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任浩，你对我就只有这句话吗？你知道我鼓足了多大勇气才来找你的吗？我不相信你对我就没有过一点感情。我能够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拒之门外，为什么？”
　　“佳佳，那只是你的一种执念而已，你早该放下了。”他就这样压制住内心的情绪，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样走了出去，只是，在走出去的刹那，她听见他说“我爱你，曾经。”
　　够了，这个答案对于她来说，也许不是最满意，可是，至少听到他说爱自己，即使只是曾经。也许，真该自己放下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慢慢地，开始和追求自己的一个男生交往，那个男生叫卓伟，是个海龟博士，典型的高富帅，多金又温柔体贴，朋友们都羡慕佳佳找到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每天过得很开心，只是，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他，忘一个人，为什么那么不容易？
　　在交往了三年后的一个夏天，卓伟向佳佳求婚了，但是她以还没准备好为由选择了拒绝。她打电话给他，说：“如果我答应了他的求婚，你会不会难过？”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听到自己淡淡的嗓音逸出喉，“祝你幸福！”
　　隔天，佳佳宣布她和卓伟的婚讯，只是，那晚，她在酒吧大醉，一直到我来将她接走。
　　一个月后，佳佳的婚礼在本市的金色沙滩举行，婚礼庄严隆重，婚礼上，所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其中有双方父母，亲朋好友。只是，作为伴娘的我却难掩内心的悲伤。
　　婚礼结束后，我坐上了去往Y城的飞机，参加了一场极为简单的葬礼。这场葬礼的主人，名叫任浩。
　　很多事情，我没有对佳佳说，也许永远不会对她说。我曾经去过Y城，为了给佳佳打抱不平，我对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没有任何辩解，只是给我看了一份病情检验报告，报告上显示，他已经命不久矣。
　　然后，他以他的视角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让我明白了事情的全貌。第一次，他拒绝了她，因为不想拖累她；第二次，他拒绝了她，因为她母亲的话；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拒绝了她，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他爱她，爱了好久好久，久到不需要一点回报，只想要看着她好，可是，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最后，他以自己的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为由，请我保密，不要告诉佳佳，他说：这是她和我最好的结局。
　　也许是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