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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立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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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立春
封王之后本该立马着手为萧景琰建府一事,然而宸妃生辰后不久便是立春,不说萧选,便是萧景禹,也忙的有些脱不开身。
东风冻解,蛰虫始振,鱼陟负冰。
毕竟是一年春木之始,五行之气往者过来者皆续于此,便是在这深宫内院里,也少不得要好一番庆贺。
春社、春游这样的活动虽说用不上,但朝贺打春、祭祀祭典却是万万少不得的。
立春那日,御花园里早早便设了宴席,不仅一众藩王侯爵早早的领了亲眷到场,便是鲜少在人前露面的妃嫔们也皆领着皇子候着,正围着那旁边被束了鼻环的春牛瞧个不停。
这春牛还是头天夜里由京兆府尹特意选了送到宫里来,身强体健,四足有力,一双牛角支楞着挺在脑袋上,看着很是威风。
待挂满了饰彩,一身红彤彤的颜色,便又显出了几分喜庆,和着那哞哞的叫声,倒也有趣的很。
林殊和萧景琰这一日自然也早早的入了宫,倒没和静妃及晋阳长公主坐在一处,而是挨着太皇太后那张桌子,远远的掉在人群后头。
眼看着一身彩衣的春吏报了春,又给各宫里一一送上春贴,一众还不能上朝议政的皇子们便都一齐眼巴巴的瞧着这春牛,等着萧选和萧景禹回来。
众皇子里只有萧景禹大了他们许多,今个儿一早就入了朝,陪着萧选一同顶着寒风去那东郊迎春,祭祀句芒。
原本萧景琰被封了亲王也该一同前往,只是碍着祁王殿下一句“七弟尚年幼,倒春寒的寒气又最易伤人,还是让他晚些直接入宫赴宴的好。”给生生拦了下来。
那主持祭典的官吏听了也不多言,只是瞅了瞅面色尚佳的萧选,便将此事默默揭过,不再提起。
却不知那边萧选听了这话却又抬了抬眼皮子,伸出被吹着冰凉的手指搓弄了片刻,又张嘴叫来了高湛。
一是给祁王殿下送上了个暖的正好的手炉子,二是遣人往靖王那里又多送几件厚实挡风的好皮子,嘱咐他出门时千万记得披上,切莫冻坏了身子。
下面百官和宫人们瞧着,心底对这位凭空出现的靖王的受宠程度,不免又多了几分猜测。
又说那宫里摆了春宴,被装点一新的春牛也被拖到了御花园里,由着一众皇子和宫人们围着打量,啧啧称赞。
偶尔几个胆子大的还要伸手去摸,若是摸到牛角牛背,免不了要换来一阵惊呼,和好些羡慕不已的目光。
林殊与萧景琰自然是又挤在了一堆的,身边跟着走路都还不大稳健的言豫津和萧景睿,并着云南穆府的郡主霓凰和小王爷穆青一起坐在了后头。
倒不是他们特意要帮着看管这几个咋咋呼呼的小肉团子,而是对着这春牛,着实是兴趣不大。
他们两人是跑惯了赤焰军营的,耕牛这样路边常见的牲口虽说不熟,却也见得不在少数,实在是做不出那副大惊小叫的童稚模样,便只得远远的躲在后头,多少瞧个喜庆罢了。
只是林殊瞧着瞧着,不知怎么目光就往萧景琰的身上绕了过去,半响竟是低着头,噗呲噗呲的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这春牛又不好看!”
萧景琰瞧他笑的开怀,旁边的霓凰又是一脸的茫然神色,忍不住便凑了过去搭了他一边肩膀,悄悄的问了一声。
他虽还长林殊两岁,但这林府的少帅也不知是吃过了什么好东西,这些年眼看着不断拔高。去年还只到萧景琰肩头的地方,如今一瞧,竟已经和他一般高度,甚至还要隐隐冒些头去了。
而现下萧景琰这般搭着他的肩,只看着林殊轻轻一扯,就把人扯进了怀里。
“看我咬个春!”
林殊冷不丁的蹦了句话,张嘴露着一口白生生的牙齿就往萧景琰的脸上咬了过去。
不仅让一旁瞧着的霓凰看傻了眼,便是萧景琰自己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瞪大了那双溜圆的鹿儿眼一脸震惊的看着林殊,被重重咬过的半边面颊慢慢的透出了些红色来。
“你……你…怎么……”
他张着嘴嚅嗫了半天,到底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娘说立春是要咬春的!”
林殊瞧着一脸通红的萧景琰,心中原本要说的话突然便不想说出口了。
他原只想着些水牛看春牛,还觉着人家不好看的笑话,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往年母亲都要叫他吃春饼咬萝卜的“咬春”来。
只想着萧景琰这头水牛的脸他瞧着就觉得好看,自然要比那些干巴巴的萝卜块要好咬的多。反正水牛也是牛,春牛也是牛,他咬了萧景琰,自然也算是咬了春,沾上了喜气了。
只是这话在林殊嘴里打了个转,这会瞧着萧景琰这副又羞又恼、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让他给生生压回了肚子里。
这水牛的名字是他起的,自然是他专用的春牛。他倒生怕说出了口,叫这爱凑热闹的言豫津和穆青听了,也要跟着他“咬春”,要沾萧景琰这头水牛的春气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杵了好半天,直到穆青奶声奶气的拉着霓凰的袖子叫起饿,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
“林殊!你——谁告诉你咬春是要咬人了!”
萧景琰这会才想起身边还跟着霓凰这么一个姑娘家,他伸出手指着林殊好一会,面上红云更甚了几分。
“我娘说要咬春的。”
林殊这会也不肯当着面解释,便死咬着晋阳长公主的名头挡在前面,胡搅蛮缠似的伸手又要去扯萧景琰的袖子。
“那是叫你去吃春饼,咬萝卜!”
“萝卜又没你好咬!”
……
这话说完,不仅萧景琰又愣了,便是林殊自己,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去,还是一旁的霓凰安抚完了弟弟又瞅了瞅他们,冷不丁的蹦出了一句话。
“靖王哥哥不是水牛么,大家都要摸春牛沾喜气,林殊哥哥咬靖王哥哥自然也是一样的。”
小姑娘满脸的理所当然,抬起头看向萧景琰时,眼底竟也有几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意思。
“你可不能咬!”
这下倒是林殊又被踩了尾巴似的蹦了出来,他一下子窜到萧景琰面前隔开那几个眼神发亮的小肉团子,又看了看笑出了一口白牙的霓凰,忽然拉着萧景琰的手就往外跑去。
“我不管,你们就不能咬景琰。”
“不咬就不咬,你们跑什么呀。”
霓凰扯着一缕发尾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又低头看了看几个满脸遗憾的小肉团子,忽然一跺脚,招呼着他们一齐追了上去。
“快,快去追靖王哥哥!不咬春,我们还可以赶春!”
一群正围着春牛的皇子郡王都莫名的听着霓凰这一声大喊,待扭头看去,只见着林殊扯着萧景琰,正绕着御花园一路小跑,身后霓凰并着几个小家伙正追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
“霓凰郡主说是赶春。”
“那快走,我们也跟上。”
一时间满院的皇子郡王竟都跟了上去,只把林殊萧景琰二人追了个够呛。
只是林家小殊一贯是这京里横行惯了的,又哪里肯在这场面上认了输,立马又把萧景琰的手拽的更紧了一些,竟是使上了功夫,要往墙外窜去。
“两个小皮猴儿!乱跑什么。”
外头不知站了多久的萧景禹一挥手将人拦了下来,先是半真半假的斥责了一句,又扭头去看萧选。正待为他们开脱几句时,却见当今圣上一把抓住了萧景琰,笑眯眯的在他被咬出了牙印的脸上重重的揪了一下。
“父……父皇……”
且不说萧家兄弟和林殊,便是他们身后的百官也都跟着看傻了眼,愣在了当场。
“行啦,都说赶春打春,今个儿朕也算亲自赶了赶春牛,沾上些喜气了。”
“这可是大梁的福气,来年定是一年好收成呢!”
旁边的高湛忙不迭的应了话,笑眯了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扶着萧选慢慢往里走去。
一时间百官俱是一阵轻笑,只余着林殊伸手摸了摸萧景琰被揪的越发红润的面颊,颇有些不满的鼓起了腮帮子。
“都红了,舅舅手真重。”
“那是你咬红的,印子都还没褪呢。”
“那是我娘说的,立春就要咬春呢。”
“狡辩!”
“真的,要不然,我也让你咬我。”
“咬你做什么,又不好吃。”
“嘿嘿,那我们一会去芷罗宫吃春饼,静姨做的春饼最好吃了。”
“我母妃做的当然好吃。”
“是是是,静姨做的什么都好,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