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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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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心意
林殊怒气冲冲的闯进靖王府的时候,萧景琰正拿了好些新制的衣裳,展开了拎在手里,往列战英的身上比划个不停。
那些衣裳的样式并不算新颖,颜色也是低调暗沉的居多,唯独料子却都是用的极好的东西,上面缝着细细密密的针脚,又垫了柔软舒适的里子。
虽说不起眼,却都是个顶个的好东西。
他瞧着列战英手足无措的呆立在那里,又想退开又不敢抗命,忐忑又尴尬的憋红了脸,便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一双眼睛里也透出些暖意来。
“你以后可是我萧景琰的副官,不过是些衣服家什,还是用得起的。”
这话虽说不过是为了宽慰这个沉默又老实的半大青年,却也的的确确是一句真的不能更真的实话。
早早就封了亲王的七皇子一贯都是极受宠幸和重用的。不仅圣上体惜,祁王偏疼,就是那文武百官,也都张口称赞,少有他言。
他的副官,身份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与常人不同。
列战英被带到靖王府的时候,除去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包裹,几乎算得上是两手空空、身无长物。
就连身上穿的那身衣裳也是缝缝补补的打了好些粗糙补丁,一看就是旧的狠了,被凑合着套在身上的。
加之他又是个瘦瘦高高的模样,便越发显得萧索和伶仃。
萧景琰那日只在宫里瞧了一眼,便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他私底下和林燮偷偷打听了些列家的事情,知道列战英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大好,那年他父亲去世没多久,就跟着撒了手,留下了他一个人。
半大的少年又没什么银钱,也不懂什么营生,便跟着投了军,在赤焰军里摸滚打爬了大半年,性格也越发沉默内敛了起来。
这事让萧景琰听在了耳里,更听在了心里。
回头便嘱咐了府里的下人,照着大致的身形去做了好些穿着舒适模样又不惹眼的衣裳鞋袜,一股脑的送进了府里。
他难免对这个孤苦伶仃的忠良之后有些偏护,更何况这人如今还是被萧选亲自交给了他的,便理所应当是这靖王府的责任了。
且不说别的,至少是在这衣食住行上,是绝不能叫人缺衣短食的。
刚巧他这几日里心里本来就堵的厉害,每每想起外头的那些传言和过去林殊与霓凰一起习枪舞剑的模样,便觉得胸中憋了一口闷气,怎么也发不出来,却又叫人喉间发哽,心中难受。
幸好还有个列战英的事情叫他分出了些心思,才不至于整日都沉浸在这些不该有的情绪里头。
这种难过的感觉叫他既无措又慌张,只好远远的躲着人,怎么不肯与林殊见上一面。
萧景琰虽然固执单纯,但毕竟不是蠢笨愚钝。
他这样的年纪,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旁人多做提点,只消自己细细想想,便能理出个来龙去脉来。
霓凰与他不过是兄妹之谊,手足之交,便是父皇有意撮合,他也不曾生过出什么别的心思。就是想起日后霓凰要嫁人成亲,也不过是思索着要给这妹妹充些嫁妆当个靠山,绝不让她叫人欺负了去。
唯独那日听萧选突然说起了霓凰和林殊,才叫他心中咯噔一声,生出这样莫名的情绪。
竹马青梅,两小无差。
端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展翅齐飞的一双鸿雁。
这句句戏言就像是什么牛毛细针似的扎在他心里,算不得多疼,却密密麻麻的扎了一片,叫人心里头都殷殷的透出血珠来。
萧景琰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这顿难受是为了哪个人,心中便也越发惊慌和忐忑。
这情愫来的不该,也来的不堪。
他是最最不愿意折辱了林殊的人,偏偏又是他自己,对林殊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他甚至还记得那一年林殊的生辰,佛牙还是个狗崽大小的奶团子,而他受伤发烧,住在林府里由林殊照料看护。
自己迷迷糊糊的做了一晚叫人尴尬的梦境,竟是将佛牙的□□当成了林殊,还在心里尴尬纠结了许久。
那时候他就没有生出过什么恼怒反感、恶心见怪的情绪。只是满心的不知所措和尴尬惊慌,只因为自己生了这样折辱挚友的梦境而对心底的羞涩困惑而忐忑不安。
想是那个时候,就对林殊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萧景琰不敢细想,更不敢去见林殊,便把一腔注意都放到了列战英的身上,扯着这个老实巴交的少年来来回回的折腾院子,把当年林殊和自己一起布置的许多东西都挪了地方,改了面貌,才叫自己得不了空闲,不会胡思乱想些别的东西。
是以林殊莽莽撞撞的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有些大变了模样的后院,和一个亲亲热热的给列战英比划着新衣裳的萧景琰。
“萧景琰!你!”
这一下只气的林殊眼珠发红,口舌发燥,一只手哆哆嗦嗦指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原以为萧景琰就是气他恼他了,也无非是安静又别扭的冷他几日,等他过来伏低做小,卖个乖顺,总归还是要和他和好,和他最亲密无间的。
方才演武场上见着他旁边杵了个不认识的少年人也就罢了,带他住进了靖王府他也忍了。
可林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萧景琰竟然还为这人改了他们一手一脚规划出的院子,就想当年照顾他一样,细致体贴着照顾着别人。
“小、小殊,你怎么来了。”
萧景琰冷不丁的见着林殊,一时倒生出了些心虚和退缩的情绪来。他把手中衣物交到列战英的手里,又小声交代着叫他带着东西回自己房里,才扭过头,对着林殊客客气气的说起了话。
却不想这么一句话不知怎么又惹了林殊的恼,竟是红着眼睛上前了几步,攥起拳头就举起了手来。
“林殊,你做什么!”
萧景琰伸手拉着林殊的袖子,又忙偷偷打着手势叫列战英离开,才皱起了眉,看着模样显然不大对劲的林殊问起了话。
“他是什么人?”
林殊这会憋了满肚子的火气,只恨不能把那远远躲着他往后方退走的高瘦少年给拽出来狠狠的揍上一顿,却到底碍着萧景琰在前面拦着,只得攥紧了拳头,恶声恶气的反问了一句。
“他叫列战英,是父皇和皇长兄替我找的副官。”
“副官哪有还跟进家里头住着的,再说、再说你要什么副官,有我不就成了么!”
“你说什么胡话,堂堂赤焰军的少帅,赤羽营的将军,哪有给人做副官的。再说战英,战英情况和别人不同,才特意让他搬到我府上住的。”
萧景琰对林殊这番火气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头又多少有些介意自己刚刚理清的情愫,说话便也失了往日的温和,梗着脖子和林殊对囔了起来。
“我做不得,他凭什么!”
被冷不丁顶了一句的林殊先是一愣,心底的一腔怒意便越发掩不住了。
他伸手攥住了萧景琰的手腕,扯着他往右手边一扯,竟让萧景琰毫无防备的一个趔趄,向一旁歪了过去。
“你发什么疯!”
萧景琰磕磕碰碰的扶着一旁石桌,一连崴了几下,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我就发疯,我凭什么不能发疯!”
林殊气得头顶生烟,又瞪着眼睛看到萧景琰满脸的不明所以,竟是瘪了瘪嘴,连眼眶都要急红了。
“我哪里说的不对了,我们日后总是要成亲的,又不能总呆在一块,你自己不是也有卫峥一个副官,凭什么我就不能有战英。”
萧景琰心里原本就难受的厉害,又被这一顿莫名其妙的质问弄了个满心烦躁,手上一用力,就要挣林殊的手,往一旁退去。
奈何林殊一双手收的跟铁箍似的,怎么也不肯放开,反而因为他的这番挣扎而加大了些力道,硬生生的在萧景琰的手腕上掐出了几道红印出来。
“萧景琰,你、你是不是傻!”
他心里头也委屈的很,只觉得自己小心翼翼的守了这么些年,总想着和风细雨的叫人慢慢习惯了、离不开了,便迟早是自己的。
却不想萧景琰平时就是个迟钝又固执的,竟是从来都看不出自己的心思去。这边刚找了副官,转头竟然还想着要和别人成亲了!
林殊看着萧景琰张嘴又要说话,干脆拽着他又往自己身上一扯,揽着脖子就往那张嘴上啃了过去。
“我喜欢你!你到底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