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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地蛋儿 ...

  •   半夜三点,陈芃儿举着手电筒,在小区阴森潮湿的灌木丛里,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今个周末,她下班后心情好,去菜市场买了一斤半的排骨,准备给自己和地蛋儿烹个大餐。结果,也就是把排骨压进高压锅,她顺便去洗手间蹲了个大号的功夫,地蛋儿居然拱开了没锁好的房门,自己乘电梯遁了……

      艾玛,这狗活到13岁,估计也快成精了——陈芃儿在物业监控视频里看到地蛋儿蹲在电梯门口,尾巴一甩一甩的,一副等候电梯的淡定模样,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物业小哥打趣:“嘿,你家狗就跟个老头似地,真耐心!”

      能不耐心么,它想下楼,却太老了爬不动楼梯,只能坐等电梯,结果等了10来分钟后,还真叫它等着了!隔壁小夫妻手挽手下班,电梯门一开,地蛋儿等他俩一走出来,就摇摇摆摆的迈步进去了。

      再然后,从监控镜头里看到有好心人帮它推开了大楼的安全门,再然后,地蛋儿就消失在小区里……

      陈芃儿发现地蛋儿不见后出门来寻了一圈未果,后来觉得情况严重了,又去物业查了监控视频,然后又跑出来找。

      这一找就是两三个小时,她东奔西走跑的又累又饿,不得不又爬回家,对着一高压锅的排骨却没有丝毫的胃口,心里慌得厉害,只灌了杯水,把排骨满满盛了一饭盒,又打着手电筒,抱着饭盒下楼去找了。

      陈芃儿住的这小区不算大,但因为有些年头了,物业管的也马马虎虎,各种角落里树木草木灌木经过一个夏天的灌溉,都疯长的凶猛。陈芃儿把饭盒塞布兜里挂在胸前,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随手捡了根趁手的木棍四处拨弄着,嘴里一直叫着地蛋儿的名字——这一找又是两三个小时,眼瞅着小区里住宅楼不少房间的灯火都一个个灭了,月亮冷清冷的挂在头顶。

      陈芃儿翻出手机按亮屏幕:已经快凌晨1点了。

      她想了各种可能,地蛋儿下楼,估计是想大小便。这狗活到13岁,已经非常乖觉了,不肯在家里大小便,但地蛋儿年纪又大了,估计大小便不能像以前那般规律,所以它死活要自己遁下楼去自己解决;

      往常都是她带它下楼在楼后面的一块草地上,铺上张报纸让它尽情解决——方才那片草地她恨不得每根草叶都拨翻过一遍,心想找到地蛋儿一根屎也是好的,最起码知道它下楼后都干了啥,行进的路线是啥。却是这一根狗屎的期许都没能叫她实现。

      然后陈芃儿继续胡思乱想:眼下秋风正起,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这爱吃狗肉的人大有人在,说不定地蛋儿就这么倒霉,被那坏蛋给瞅上了,所以麻袋兜头一蒙,给顺走了……

      说不定现在地蛋儿已经被一闷棍打开了瓢,倒挂起来被剥皮……

      陈芃儿浑身一个激灵!!

      掌心赶紧撸了两把胳膊上爆出来的鸡皮疙瘩,“呸呸”了两声,默念了两句“百岁、百岁”,为自己方才那等祟念赶紧避避邪。

      只不过,人的精力的确是有限的。

      小区里小区外,甚至小区周边N条路口她都有去探看过N遍,仔细查检着路面有无血迹……说不定,地蛋儿老眼昏花,不小心走错道跑到大马路上也不意外……

      七七八八加起来,她已经不眠不休的找了6、7个小时,肚子空空如也,心中惶惶的难受,一会想地蛋儿被人挂起来剥皮,一会又担心它被汽车碾死……或者偶尔的乐观一下,心想是不是遇到好心人以为是条流浪狗所以带回家了……地蛋儿现在也许正好端端的在某人家里呼呼大睡……

      嗓子也劈了,当然,任谁呼喊上几个小时嗓子都会劈,陈芃儿又累又饿,秋夜里又清冷,她漫山遍野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一身的汗被夜风一吹,衣服又凉又湿的贴去后心上。手电筒的电池都快用尽了,只有胸前布兜里那一饭盒排骨,似乎被她胸口给熨的还有些温热。

      一只脚不知道踩去了哪里,陷入了泥泞,吸的她紧紧的,怎么都挣不出来,拿手电筒去照,手电筒扑闪了几下,灯泡暗的只有那可怜巴巴的钨丝还带着一点亮,好像老人昏黄的眼珠子。

      陈芃儿深吸一口气,奋力往后一挣!!

      脚到底是拔出来了,却是鞋子还陷在不知名的泥巴地里的,她光着一只脚,裤角上满是泥巴,嫌恶的可疑味道从她腿上冉冉升起……

      陈芃儿满心颓败,又急又气,又恼又恨,恨自己为什么老是粗心大意的关不严房门,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她这么粗心……

      那地蛋儿根本就不会丢……

      对自己的满心懊恼和后悔,情绪终于在她辛苦寻找7个小时候未果后达到了临界值——这7个小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却是现在,在半夜三点,孤单寂寞冷的秋夜里,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地蛋儿,地蛋儿,你去哪了,你回来!你回来!”

      她边哭边叫,边叫边哭,一会叫一会哭,一会哭一会叫。

      然后,

      旁边有人哼了一声……

      陈芃儿惊跳起来,还赤着一只脚,他们小区虽然年岁老旧,但向来还算相对比较安全的。所以她才能半夜三点还能跟个鬼似地在楼下游荡。

      她没想到的是,都这个点了,居然还有和她一样的人,也在游荡……

      她悄悄走了两步,拐过一片灌木丛,然后她便瞧见了——

      是个躺在路边长椅上的人。

      此处就近没什么路灯,只能借着远处的路灯的一点光亮,看到那人穿着白色的衬衣,暗色的长裤,他似乎睡着了,或许是被陈芃儿一通鬼哭给吵醒了,所以哼了一声,翻了个身。

      看身形和腿长,应该是个男人。

      陈芃儿站在那里,面前长椅上的男人又没什么动静了,似乎又睡着了。

      为什么会有人半夜睡在这里?

      不怕冷么?不会着凉么?是流浪者么?

      还是像和地蛋儿一样,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家?

      陈芃儿摸了一把脸上被夜风吹的半干的泪痕,不知道从哪里涌动出的好奇心,促使她正欲要上前看个究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地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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