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续命》魑猫鱼

50、第50章 周珺01

　　京城荣国府。

　　最近府里气氛很不好。

　　先是国公爷贾代善因旧伤复发不得已卸职回家养伤；紧接着就得了信儿，说刚刚嫁人不久的四姑奶奶贾敏，因自己保养不善流掉了一个孩子，为此惹得婆母十分不喜;今年去金陵赶考的二爷贾政这回又半路水土不服病倒了，到现在都两个多月了还不见好;大爷贾赦私下调戏大奶奶张氏的陪房丫头，又把大奶奶气病了……

　　接连着几件事让太太史氏这段时间总是冷着一张脸，府里上下见风使舵的也不敢搞事儿，自小年儿开始，这一个年过得可是十分不顺心。

　　偏偏年三十的时候怀孕九个多月的二奶奶王氏因贪嘴多吃了块枣泥糕，哪成想那枣泥糕里加了山楂，结果半夜里就突然发动了，折腾了半宿，这才在大年初一生下来一个闺女。

　　因着大姐儿的生日时辰好，而且和国公爷贾代善的生日还是一天日子，史氏对这个孙女儿还是很喜欢的。

　　而且自打大姐儿出生之后，二爷贾政的病就一日好过一日，连贾代善的旧伤也开始转好。女婿林海被升了扬州巡盐御史，不日即将举家远赴扬州赴任，就连卧病在床的大奶奶张氏也被查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一连串的好消息让史氏就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孙女的命格好，是个能给家里带福的，于是把孩子抱在自己房里亲自抚养，还给大姐儿取了元春这么个映衬她命格的乳名。

　　二奶奶王氏虽有不舍，但是在史氏把管家权交给她之后也不说什么了。

　　四月初二爷贾政的一个姨娘早产生下来一个哥儿，长得瘦巴巴的一点不讨喜，贾政只看了两眼，满月时随便从书里找了个字就把名字定了——贾珋。

　　珋，琉璃也。比起王氏生的大哥儿贾珠的名字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是珍珠，一个是玻璃珠子。

　　王氏虽不识几个大字不懂附庸风雅，但是她懂银钱——一个是珠宝一个是玻璃珠子。虽然心里依旧暗恨周氏那个太太史氏赐下的贱蹄子，但是看着二爷贾政对这个庶子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暂时算了。

　　至于太太史氏和老爷贾代善压根就不在乎府里是否多了个庶子。

　　又转过一年，府里的气氛已经越来越好了，可好景不长又出了事:大奶奶张氏二月初七夜里发动了，挣扎了两天，初九凌晨生下来一个被憋得通红的男婴，自己却产后大出血，虽当时止住了，可到底身子垮了下去，没过半年就去了。

　　这下可好，大爷家的琏哥儿的抓周礼都还没办就得先办葬礼了。好歹是长房长媳，丧事马虎不得。

　　满府都忙着丧事，这时候政二爷那后院里一个刚满周岁的庶子出痘没挺过去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还是个未长成的婴孩，又是病死的，这样按规矩是不能入祖坟的。

　　本来王氏就想按照府里的规矩一把火烧了，然后送去家庙的山脚下，找个人来人往的路边葬了。不过好在周姨娘家里有兄嫂，周氏求了兄嫂把孩子的尸骨带出府找个好地方葬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王氏乐得大度，准了周姨娘的哭求还赏了二十两银子的丧葬费。

　　周姨娘不是贾家家生子，当年她兄长病重，于是她因为想要那五两银子的救命钱自己卖身入府的。

　　本来卖身入府也是个好出路，等将来放出来也好找人家，因着这年月讲究“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荣国公府怎么都算大家了。

　　可哪想到周氏这么个容貌并不出众的丫鬟，临到了要出府的年纪了，就因为一贯的老实本分被史氏看中了，硬塞给了贾政做了姨娘。

　　周氏本就与兄嫂年纪相差很大，兄嫂二人也没有儿女，平时都是把这妹妹当女儿养的，哪成想自己的妹妹能遭这么大罪呢，大户人家的姨娘哪是那么好做的，这才一年就又是早产又是生病的，最终这孩子依旧没保住。

　　周家兄嫂抹着眼泪带着外甥的小棺材回家，准备明日好去找个靠谱一点的寺庙让人家给念几天往生经，然后再找个好地方葬了。

　　哪成想把小棺材抬回家，却发现棺材里的孩子居然没死！

　　周家夫妻俩开始是吓了一大跳，周嫂子陆氏六神无主的，开始还想把孩子送回贾府去，被一脸凝重的周家大哥拦住了。

　　周大哥叫周书和，原是个秀才，早年去过书院也认识不少人，直到因为病重耗光家底，这才扔了书本开始务农的。

　　他因着早年的经历知道大户人家的庶子不好过，而且送回去这孩子也未必活的下来——死而复生这种异事在富贵人家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正好自己夫妻俩年近半百没儿没女，这孩子又是自己的亲外甥，干脆就把孩子当自己亲生的得了。

　　陆氏听自己丈夫这么说也是眼前一亮，可不是，两口子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这辈子不太可能再有子嗣，有个带着血脉亲缘的儿子这自然好啊。

　　两口子一夜没睡，商量好了之后，第二天周书和就带着个空棺材去了郊外一把火烧了，然后捧着个“骨灰罐”找了个香火还算旺盛的寺庙，花了二两银子在佛寺院子里求了颗树，在树下把骨灰坛子葬了。

　　之后夫妻二人收拾东西回了柳州裕安县老家，路途遥远，等到了裕安县已经是八九个月之后了，周嫂子陆氏已经在路上“生”下了一个儿子。

　　孩子被周书和取名周珺——珺，美玉也。这名字可比之原本那个珋字要贵重许多了。

　　走之前周嫂子陆氏又去了趟贾府，和小姑周氏私底下说了会话，抱头哭了一场。

　　周氏等兄嫂走了之后，就卸了钗环素面朝天，行动也越发木楞起来，本就只是清秀的容貌硬是变得灰头土脸起来，贾政来看过一次就再也不踏进周氏的屋子了。

　　周姨娘安静下来了，二奶奶王氏也乐得显示她的大度——毕竟这个姨娘是太太史氏给纳的，轻易打杀不得——不仅把周姨娘的月例银子从二两一吊翻到了五两，还单独给周姨娘拨了一个小院子。

　　府里上下对王氏这贤惠慈善的作为大加称赞，就连平时觉得自己这个泼辣的小儿媳妇太过善妒的史氏也心下宽慰不少。

　　周姨娘之后就很少出院子了，平日里对二奶奶王氏也是低眉顺眼言听计从，之后王氏就把周姨娘树成了姨娘的标杆，打压了哪个不老实的通房丫头之后就抬举懂事儿的周氏给史氏看，为此还赚了史氏不少好感。

　　再说另一边，周珺和新爹娘在裕安县周家镇落了户，如此过了五年多，夫妻二人这才带着孩子重新回到京城。

　　都说外甥似舅，除了那两抹过于英气的剑眉，周珺长得就跟周书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带出去也没人怀疑不是亲生的。

　　周家夫妻带着孩子回到京城，为的就是京城里有学问的先生多，周珺眼看着也是要到进学的年纪了。

　　周书和对自己这个儿子喜爱的不得了，这孩子天生早慧，启蒙的那些书籍如今已经不够用了。

　　周书和知道自己的水平，早年间为了养家糊口他早就不碰书本了，他这点水平给孩子启蒙还成，若是正经想科举那一定得找个比自己强的。

　　唯一让周书和有点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好像是天生神力，两岁的时候就能捏碎小孩儿玩的拨浪鼓。会走会跑了之后也挺野的，上山下河爬树上房无所不能，周书和真担心以后这孩子会一个没看住就跑去考武举了。

　　至于被周爹爹担心的周珺本人则撇撇嘴表示，那才不是天生神力呢，那是小爷的内力晋级了，一时没控制住“霸气外露”了好吗。

　　周珺在地府放弃现成的各种异能而选了个抽奖，他上辈子的运气就好，没想到变鬼去了地府运气也不错，一下就抽中了一个带训练场的藏经阁随身空间——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兵法兵器、武功秘籍和机关营造类的书籍——自打穿越之后周珺就选定了要主修的内功心法一刻不停的修炼，两岁多的时候就已经练到第二层了。

　　等能跑去外面玩的时候就更是漫山遍野的跑来跑去，自己也开始不惹眼的练习一些基本拳脚。至于去考武举人，将来上战场打打杀杀或者仗剑走天涯之类的周珺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周珺上辈子在佣兵队里就干得够够的了，这辈子他打算做个斯文败类……啊，不是，是做个斯文的君子。

　　周珺六岁的时候周家回到京城，他跟着母亲陆氏去贾府探望“姑姑”。

　　周珺的身世，周家夫妇没刻意瞒着他，但是也没确切的跟他说过。若是个普通孩子自然就察觉不出来，不过周俊琋这个自小就换了芯子的伪小孩自然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母子连心的影响在里面，周珺见了周氏这个生母第一眼开始就很有亲近感。

　　周氏在贾府这几年过得不错，月钱多，又因为私底下顺着王氏，史氏王氏两边得的赏赐都不少。这几年下来很是攒了一些家底，听说“侄子”周珺要找书堂上学了，就把这些积攒的钱物拿出来都准备让嫂子陆氏带走。

　　“好嫂子，我在这府里吃穿都不愁，一个月也花不了一两银子，这些钱留在我这里无甚大用，死了也带不走，都拿着给珺哥儿存着吧，以后我存下钱都送出来，钱多了就给珺哥儿置些田产，家里也好过些。”

　　陆氏抱着一包沉甸甸的东西，眼圈通红，小姑这几年可是怎么过的才能攒下这么多银钱呀。

　　“好嫂子，别难过，这府里要想讨赏一点也不难，你看这府里的丫头吃穿派头，一个二等丫鬟都养得一幅小姐模样，手指甲都能留出几寸出来。前阵子府里放人出府，那些丫头宁肯一头碰死也不出去呢。”

　　周氏擦了擦眼泪说：“从前是我傻，嘴笨眼拙的不会讨好人，当年和我一起卖身进来的白家丫头，她家当年家里都要了饭了。这进了二奶奶院子不过才几年的功夫，家里兄弟娶了媳妇还在乡里盖了大宅院，也有了十几亩地了。如今我没有儿女‘拖累’，咱家珺哥儿进学立身的银子，我这个‘姑姑’的还是能挣出来的。”

　　“呜呜呜……我苦命的惠丫头啊……”陆氏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还不敢大声哭，怕给小姑招祸，只能把脸埋在帕子里小声啜泣。

　　姑嫂二人哭了一场，陆氏牵着周珺回了家，路上陆氏坐在驴车上泪珠子一串一串的掉，周珺忍不住劝她:“阿娘，用不了几年了，等我长大一点，一定想办法把姑姑接出府去。”

　　陆氏看着自己一脸认真的儿子，又欣慰又难过，只当小孩子说的义气话，心想这大户人家的姨娘要出府回家哪有那么容易呢，不过儿子孝顺，她也不打击他了。

　　“以后要是真能把你姑姑接出来，一定得孝顺她，你爹当初病重就是拿你姑姑的卖身银子才捡回一条命。”陆氏把怀里的包裹紧了紧：“往后娘多带你来看看姑姑，以后你长大了就自己多来几次，她一个人夹在这府里不好受。”

　　“嗯，儿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