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教授]生而逢时》渺缈孤舟客

8、诱导

　　59.日常
　　肯尼斯给自己设定了闹钟，六点半就必须起床了，他会顶着一头乱毛不靠他人的帮助自行将身体挪到轮椅上，然后洗脸刷牙，并穿好正装整理仪表……
　　以上都是很普通的事，所以没什么好提的。

　　迪卢木多自认他的确没见过肯尼斯作为教师的另一面，这是他头一回见。肯尼斯推着轮椅进入教室的一刹那，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安静了。
　　他不需要维持秩序，他自己就是秩序本身。他只要正对讲台，把一整晚的讲义搁在一旁，接着用不高不低的嗓音道：“上课。”

　　“起立！”
　　伴随着学生们在讲台下恭敬的姿态，他威严如同一个王者。

　　他上午有两节课，其余的时间用来批阅当堂的考卷。这个时候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进行打扰，他蹙着眉，认真而且负责，有这样的一位老师，他的学生们真是相当幸运。
　　“能当您的学生是一种荣幸，”午休时迪卢木多毫不避讳地向肯尼斯感慨道，“您是一位认真负责的教师。”

　　这时他们各自啃着一个汉堡包，迪卢木多自己做的，比外面的营养，又比普通的快餐吃起来更方便。

　　肯尼斯稍微滞了一下，他的唇角沾着一点白色的色拉酱，他立刻发现了这一点，抬起食指将之抹进嘴里。
　　迪卢木多眯起眼睛，然后把视线移到别处——他居然很在意这个画面！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你搞错了迪卢木多，我没你想得那么负责，”肯尼斯对迪卢木多的内心浑然不觉，继续接着迪卢木多的话头说道，“我以前曾在课堂上公然嘲笑过一个学生……现在想起来我在他面前所谓的优越感不过是个笑话。”
　　“唔……”迪卢木多还沉浸在那一小块被抹进肯尼斯嘴里的色拉酱中。
　　“我现在发觉我的错误了，不过反正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向他道歉……总之，那时候我太年轻，也只在乎自己的想法，并没有考虑到别人未来的可能。”
　　“恩……”
　　“迪卢木多，你在听吗？”
　　“哦……在……”
　　“对你这种人来说或许会很无聊了，”他耸了耸肩，嘲笑道，“没办法，谁让你的脑袋是从远古来的呢。”

　　他迅速吃完，接着整理了一下，准备下午去上课的教材。他的讲义昨晚就备好了，只需要再整理一下所需的东西。

　　很快就要期末了，无论对学生还是教师来说，无疑都如同战场。

　　直到期末，肯尼斯都保持着这样的一种生活：
　　肯尼斯很认真。
　　肯尼斯认真地推着轮椅到课堂讲课。
　　肯尼斯在认真地布置作业。
　　肯尼斯又在办公室批阅考卷。
　　肯尼斯吃午饭。
　　肯尼斯重复上午所做的一切事，仍然很认真。
　　……

　　迪卢木多发现他的目光正被吸引，虽然他并不明白吸引他的到底是“肯尼斯的认真”还是“认真的肯尼斯”，反正他的目光就是牢牢地钉上了他。

　　然后直至寒假。
　　一个忙碌的寒假。

　　当肯尼斯拜托（要求）他用英文翻译出一长篇凯尔特叙事诗作为下学期的教学内容时，迪卢木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很高兴。

　　就在寒假临近结束之前，有一晚迪卢木多打开电脑时，发现库丘林的MSN签名改变了。

　　“出柜不可耻！遇见真爱就上吧！”

　　（未完待续）
　　60.涟漪
　　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肯尼斯发现班上多了一个女生。

　　山崎纯，这就是她的名字。一个转校生。

　　肯尼斯不喜欢对学生的过去有过多的探究，每个学生的转学都有自己的理由，只是肯尼斯发觉他对这个女生比起他人要多在意一点。
　　或许是因为她的发色吧，他想，那一头长长的卷发，红得实在是耀眼啊……
　　而与她鲜明的发色相反，这个女生在课堂上的表现就着实不怎么样了。

　　一个如同即使在白天也始终保持在睡梦状态一般的表情，懵懂、迷茫、没有方向，她的眼中如同一潭死水，谁也映不进去。

　　“山崎纯？”肯尼斯在课堂上喊了她的名字，“你来回答课本第五页第三个小题。”
　　“是。”她轻轻了应了一声。接着起立，用一串流利的英文回答了这个难点。

　　标准的伦敦腔。

　　全班的学生一瞬间向她投以侧目，但她回答完这个问题就自顾自地坐下，似乎对此浑然不觉。

　　——这或许是个巧合？

　　“你的口音还真让人映像深刻，”肯尼斯回过神，不由感慨道，“你曾在伦敦待过吗？”
　　“是的，”果然，山崎纯这么回答道，“我出生于伦敦，父亲原先在那里工作，后来被调回了日本，父母就都选择在日本工作了……”

　　——这真的是个巧合。

　　肯尼斯以不被外界察觉的方式轻舒了口气
　　“今天的作业是完成本篇课文后附的所有题目，以及用英语表写出对今天所念的这段凯尔特叙事诗的读后感。”

　　接着在下课的铃声响起之前，他适时地合上书本。

　　“那么，下课。”

　　那个女孩走出课堂，在经过他的面前时稍作停留。

　　“我的母亲，是爱尔兰人。肯尼斯先生。”她轻声低语，绞起一簇红发绕在指间。
　　她那一直无神的双目，忽地放出了光芒，与那唇角边自信的笑容一样地似曾相似。

　　哦……他当然记得那个午后：老唱片机里播放着舒缓的爱尔兰音乐，而那个红发的少□□雅地抿了一口红茶，微笑着向他抬起了眼帘。
　　那是他与索拉最初的相遇。

　　……

　　“我的家族血统，源自爱尔兰。”

　　……

　　如出一辙的神情。
　　只是山崎纯立刻恢复了无神的常态，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着人群从课堂离开了。

　　61.多余
　　“我总是在怀疑着，这个世上是不是有的人是多余的，而有的并不是。我曾经把自己列为并不多余且甚至颇为重要的那一类人中，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并没有我自己所想象得那么重要……”
　　“我曾认为那些多余的人都应该被抹杀，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我并不后悔对言峰神父的那一枪，所以被卫宫切嗣所派的人乱枪打死这种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我要说的只有一件事：我至今最后悔的就是同意带索拉到日本这件事。”
　　“她是无辜的，本不该被卷入这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中……”
　　“如果不是我的天真，她或许至今还活着。”
　　“哪怕已嫁作人妇。”
　　“哪怕已忘记了我。”
　　“然而我发现，我仍对她无法忘怀。”

　　62.执念
　　肯尼斯买了一只录音笔，从到手的第一天开始，就用它录下自己口述的日记。于是他每天总有那么一小会，会把自己关在宿舍里。

　　“您有心事，”午饭时，迪卢木多直言不讳地说，“您原本很期待新学期的到来，肯尼斯大人。”
　　“是的，我很期待，”肯尼斯挑挑眉，“所以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

　　——从您的脸上哪里都没看出“开心”！您难道不知道自己从来不善于用表情掩藏自己的心事吗肯尼斯大人？！

　　当然——不，迪卢木多不会这么说，他渐渐能摸索出和肯尼斯的相处之道了。

　　他决定向库丘林学习，用委婉的方式，更改了他的MSN签名：
　　“我永远欣赏并赞美认真、负责及勇敢的人，并愿意守护其笑容。”

　　他和肯尼斯在MSN是双关好友的关系，他很确定肯尼斯会看到他的签名的，他听说最近的小女生都喜欢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的朋友表露心迹……也包括突破友谊的那种。

　　“迪卢木多！”
　　果然，晚餐前他就获得了肯尼斯的训斥。
　　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的看到那个签名了不是吗？

　　“你这个签名是什么意思？！”他不高兴地问。
　　“额……字面意思？”迪卢木多一脸无辜地反问。
　　“什么字、面、意思？！你是打算和谁谈恋爱吗？！”
　　“哦……这……并没有的事……您突然这么说似乎有点儿唐突……”
　　“唐突？！我只是再警告你一下，这里是女校，如果是‘并没有的事’就不要放出一些可能的讯号来告诉别人，你在赠与‘机会’！”肯尼斯严肃地用食指关节敲了敲他的轮椅，“你只要顶着你那张脸在学校走一圈就能收获一阵波澜，然而，那些学生并不了解你，她们喜欢的也只是你的脸！”
　　“虽然您这么说让我有些伤心但是肯尼斯大人，我很明白我……”
　　“不，你不明白！你对自己毫无自知之明，而你的一举一动现在都会直接影响到我在这所学校的声誉！你从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是不是？！”
　　“额……”迪卢木多想了想，似乎没法反驳。只要是在正当的要求范围内，他的确不太容易拒绝别人。
　　“你以为对谁都热情关怀就是正确的相处之道吗？！你以为你还沉浸在你那个时代吗？！不，哪怕是你的那个时代……”肯尼斯顿了顿，“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但是他想到了索拉，又想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对待索拉的态度，不由再次地无法容忍起来。
　　“那些女生，很可能因为你向她们满足的那么一小点要求而兴高采烈，她们可不知道你心里到底爱的是谁，当她们因为你的包容而以为自己获得了机会时，什么都晚了！除非你愿意为她们负责！”
　　“您似乎误会什么了，”迪卢木多终于能插上话，“我并不是您想的那种意思。”
　　“那就把签名改掉！不要引起他人的想入非非！”
　　“好的……”

　　几分钟后，肯尼斯发现迪卢木多的签名真的改过了。

　　“我被训斥了现在觉得很不开心不过我觉得想入非非的是他本人他是不是还以为我是弯的……”

　　——谁让你改成这个了！！！
　　他刚想再把他从隔壁叫过来训斥一番，那签名却再次改变了。

　　“……好吧我想我真的弯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