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爱，我们还有什么》verdemilos

3、三

　　“卡妙，下周二有个诗歌朗诵会，定在下午两点，埃米勒大街230号，记得来哦！”电话那头沙加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嗯，一定。”微微地笑了。沙加和穆，卡妙在作协认识的朋友，关系不错，时常在沙龙里热切地讨论，最新的文学动向，新出的名人名作，当然，也分享自己的作品，朗诵自己最满意的片段。
　　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就已是情侣了吧，不是那种甜腻如饴的关系，两个人似乎都很独立，却又在无形中有难掩的默契，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无比协和。沙加是个诗人，写一些后现代派的诗作，跳跃的意象，随意搭配的词句，刻意打破的韵律，自我的介入，在旁人乍一听来也许根本就不知所云。而穆总是静静地聆听，微笑，专注，在朗诵的末尾添加自己的评论和见解，有时候两个人会为了一个用词而探讨良久。这时的卡妙总是沉默不语，安静地看两人默契的眼神交接，听他们或赞叹或反驳的谈话，心里升腾起莫名的羡慕，和一点点寞落。
　　自己，也好想有个人，这么倾听，这么争论呢，不知怎的，就很思念米罗，然后在汹涌的心潮之后，无声地叹息。

　　“米罗，我作了首诗，想听吗？”又一次恩爱过后，卡妙轻抚着米罗的脸颊，突然说。
　　“当然啊，妙妙，你写的每一个字，对我而言，都很珍贵呢！”米罗笑着，吻上卡妙的额头，蜻蜓点水般，无限温柔。
　　卡妙就煞有介事地拿起稿纸，缓缓地读起来，是一首抒情诗，悠扬的语调，柔和的节奏，写满了整整一页稿纸。
　　“米罗，喜欢吗？”读罢，轻声询问，却发现身边人已是睡意朦胧，沉沉地点着头。
　　在心里轻叹一声，伸手拉过被子，轻轻给他盖上，心里却涩涩的颇不是滋味。
　　就记起那一次，两个人谈起卡妙当时正在写的一篇实验小说，运用了大量新技巧和新元素。米罗总会问起卡妙的写作近况，而卡妙，平时少言寡语的他，却很愿意谈论，似乎了解他的作品，就是了解他本人。而他本人，意识或潜意识，无疑都期待着米罗的介入，无穷尽的，深入。
　　所以，他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他的构思，主题的设计，情节的安排，形式的表现，一切一切，虽然他知道，在米罗微笑的专注和沉默背后，那颗心，依旧很遥远。

　　米罗啊，我把整个的自己，都呈现在你面前了呢。卡妙总会暗自心想。
　　只是，只是，你能看到的，始终是你的意识所能看到的那个我吧。
　　所以即使我坦白如骨架，在你眼中，我也依旧是血肉完整的我呢。

　　“妙妙啊，你写得很好呢，这样的设计，我喜欢。”这一句，总会是卡妙长篇大论之后一尘不变的结束语。而卡妙，从不会追问，就这么双眸含笑地看着他，轻扬嘴角，意味深长。
　　“妙妙啊，知道吗，无论你写什么，怎么写，我都喜欢呢，因为，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妙妙写的，你明白吗？”米罗曾扶着自己的双肩，那么认真地说。
　　“嗯，明白，谢谢你，米罗。”轻声应着。
　　他当然知道，米罗爱着自己。
　　他也知道，米罗因为爱着自己，所以爱着跟自己相关的一切——
　　卡妙喜欢的食物，米罗就无条件地喜欢；卡妙喜欢的音乐，米罗几乎每天都听；卡妙喜欢白衬衫，米罗就只买白色的衬衫；卡妙喜欢的书，米罗会跑遍各个书店去为他买到；……
　　不需要判断米罗喜欢什么，因为，只要卡妙喜欢，米罗就都会喜欢。
　　而真实的米罗，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卡妙常常想。这样浓重的爱，会不会真的失去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