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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客栈争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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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碰他!”
慕容洁着急阻止,可为时已晚……
老板娘刚趴到她三弟身上,像被什么猛的蛰了一下!她惊叫着跳了起来,随即身子又软如面条一般瘫倒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她面色发红,似喝醉一般。
一条拇指粗的花青蛇慢悠悠的从壮汉的脖颈处探出,吐着猩红的信子,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毫无惧怕。
众人皆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忘了反应,慕容封也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去拉住女儿,手已然抓了个空。
只见慕容洁迅速掰开老板娘的红得发紫的唇瓣,喂了一颗药丸,又掏出随身自带的银针封住其心脉,拔刀割开被咬的伤口处,浓黑的血液立刻流了一地。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一息的时间,老板娘的脸色渐渐有了好转,没有方才那般可怖。众人悄然松了一口气,又见慕容洁小小年纪医术了得,遇事又沉着冷静,不由得纷纷点头称赞。
慕容封眉头微皱,并未将周围人夸赞放在心上,只叹息道:“河伯,去看看,谁在后面。”
女儿怕是要惹祸上身了。
“是,老爷。”河伯躬身领命。
“走,去看看,到底谁这么心狠手辣,竟然用这么阴毒的法子害人。”客栈中其他人听闻也欲同去。他们住店期间皆受到老板娘热情周到的照顾,走江湖的人多少还是讲些情义的。
“不,别去……”老板娘悠悠转醒,仿佛想到什么,面色惊恐。想要阻止他们,奈何余毒未净,太过虚弱,实在无能为力。
“不用去后院找我了,我在这儿呢。”
银铃脆响,娇嫩的童音于众人头传来。众人抬头,映入眼的是一个异族服侍的布衣大汉,而大汉怀里抱坐着一个五官精致、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大眼、红唇、小琼鼻,脸蛋儿还带着些肉嘟嘟的婴儿肥,乍一看煞是娇萌可爱。乌黑的发髻间坠着漂亮的银饰,脑后垂着一块秀着图腾的五彩头巾。
她的脖子上,手上,脚上全都戴着雕刻细致造型精美的银圈,银圈上缀着蝙蝠、小鸟、小鱼等造型各异寓意吉祥的铃铛,随着她的肢体语言发出好听又带有某种节奏的铃音。
“本来是想好好教训一下这坑人的汉人婆娘,没想到还有人管闲事。”小女娃坐在大汉怀里吃着坚果,双腿一晃悠,又是几声脆响。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她大大的猫眼瞪着众人,气恼的嘟着嘴喊道:“谁要是再敢插手,我就连他一起杀了拿去喂我的宠物!”
伤人在先非但无愧疚,还嚣张的威胁众人,小女娃成功的挑起众人的怒火,他们呵斥道:“哪里来的小鬼在这儿撒野,还不赶紧速速拿出解药救人!”
慕容洁一直在默默的打量着小女孩儿,她的鞋子造型有些奇特,有点像闽地渔民所穿的屐,但又是长靴的造型,不过脚尖、脚裸处开了月牙造型的口子,露出十个晶莹嫩白的脚趾头和纤细的脚腕。
虽然她没有穿着绫罗绸缎,但身上的衣服和银饰皆精美繁复,可见家境非富即贵。
“喂,你不怕蛇吗?”大眼灵波流转,小女娃无视了一屋子怒瞪她的大人,一脸好奇的问对面站着的慕容洁。
“这个嘛……”
慕容洁笑着右手摊开,左手两根手指微微交错放入口中,吹出一声怪异的哨响。
花青蛇便如同听到什么指令一般,嗖的一声弹身而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如一道绿色的闪电窜上进了慕容洁的手腕。
自己的宠物被别人收了,小女娃一点也不着急,反倒在听到慕容洁吹手哨时双眸一亮,随即她歪着头想了想,眼里划过一丝疑惑。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老板来了!”
只见一个苗族大汉急忙拨开人群冲了进来,看到倒地的妻子和妻弟吓了一跳,再看向二楼的小女娃和大汉时,顿时面无人色如见阎王一般,大喊一声:“阿罗咪彩!”双膝跪地拜倒,不停的用苗语说着什么。
在场的汉人都是老江湖,虽听不懂老板的话,只看老板的表现就知道他是在求饶。
别人听不懂,但慕容封、慕容洁和慕容慈生活了那么多年,多少还是会一些简单的苗语。因此,他们知道,上面那古灵精怪的小女娃叫阿罗,咪彩是苗族对未成年小女孩儿的统称。
“老爷,听闻夜郎王有一子一女,女儿年方八岁,与这个小女娃年纪相仿……”
慕容家的情报网不说遍布天下,但夜郎国,是绝对要仔细收罗的。慕容封经河伯略提醒,便想起,夜郎王阿克辛蓝现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辛蓝束赫年方十五,女儿辛蓝绮罗年方八岁。
名叫阿罗的女娃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轻轻拍手,示意大汉将她放下地,然后背着双手如同戏里那些出场的帝王般,慢慢踱步来到虚弱的老板娘跟前儿,踢了踢她的腿,问道:“汉人娘子,昨日我让罗汉来替我买红豆糕,你做糕时用的是新米还是陈米?”
老板娘哆嗦着挣扎跪拜,答:“陈……陈米(旧米)。”
“是南越米还是蜀中米?”
“是……蜀中米。”老板娘越发颤抖,而他的丈夫则惊诧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有些绝望的垂下头。
阿罗继续问道:“红豆是哪里的红豆?”
“是……大理……”
阿罗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恼怒:“我三月前与你订红豆糕时,告诉过你,米要用南越的新米,红豆要用谢罗国所产的海红豆。价钱不是问题,但是料一定要足要真。半两银子一个红豆糕,你是觉得太亏了?竟然敢骗我,你们汉人果真狡诈!”
“咪彩,不是我偷工减料,实在是前几日山洪暴发,山道被冲垮,店里已经没有了存货所以才……啊!”
一声鞭响,打断了正在解释的老板娘话音,她惨叫着撞向桌凳,雪白的脖子上立刻浮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我不听你狡辩,就是因为你昨日给我的红豆糕,使得我这一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你说……你要怎么死,才能赎罪?!”
“啊!请阿罗咪彩饶我这一次,再也不敢了……啊!啊!饶命啊……”老板娘被抽打得满地翻滚,她的男人刚欲扑上去帮她挡鞭,就被阿罗身后警戒的大汉一脚踹到墙角,吐血昏迷。
慕容封眉头也不抬的看着这一幕,在奴隶制社会统治的夜郎国,贵族的权威绝对不可侵犯,更何况欺瞒作假。只想不到阿罗年纪小小,倒是使得一手好鞭法,倒有几分圣女当年的风采,不知和圣女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慕容洁则是在心里小小的吃惊了一番,原来这阿罗竟然用红豆糕去喂蛊,用料如此讲究,必须是谢罗国的海红豆,那炼的十有八九就是……
情蛊!
怪道不得她这么生气。听说每个苗疆女子从小就要开始炼情蛊,一只成功的情蛊要花费十年心血才能炼制而成,而且用料和炼制方法及其复杂,可不是喂红豆糕这么简单。
其中过程,母亲也就和她简单提了提,而她作为中原武林正统世家的小姐,是绝对不允许去沾染巫蛊的,顶多……研究一下怎么解蛊毒。
相对于他们一行的淡定,别的汉人就忍不住了,再怎么也不能看着自己族的人被一个蛮夷小女娃欺负啊,要传出去他们将来在江湖怎么混啊?
阿罗根本没将团团围住她们主仆二人的汉人放在眼里,一鞭又一鞭的抽得虎虎生风。
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喝一声:“住手!”伸手就要夺鞭,出手那一瞬间却被阿罗的护卫轻易的挡住,双方展开交手。
苗人的武功虽不及中原博大精深,但更注重于实战,没有花哨的招式,每一招都是毙命的凶招,他们的刀法也很精湛。
其他人趁护卫被两人缠住,便要出手教训这个叫阿罗的狠毒小女娃。小女孩扬手抛出几条黑影,大喝:“看我的金蚕蛊!”
“不好,她要放蛊。”中原人谈蛊色变,开玩笑,他们开国皇帝都死在这东西之手,难道你觉得自己比真龙天子命还硬?
一群大汉抱头鼠窜,唯恐蛊虫落到自己身上,又是拍又是打的。小女孩儿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终于有人反映过来,看地上蠕动的毛毛虫,哪还有不明白自己被耍的道理,顿时面红耳赤、恼怒不已。
“教训这对可恶的蛮夷主仆!”众人将主仆二人团团围住。
人多势众,阿罗主仆双拳难敌四手,那护卫很快便落了下风。
慕容封对河伯使了一个眼色,河伯点头悄然出了客栈。
待阿罗的护卫终于被制住,一个髯须大汉对阿罗大喝:“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将来必定是个祸害!待我替你家大人教教你怎么做人!”
语毕,大汉抽刀就朝阿罗砍去,身手也堪称敏捷,阿罗年幼,绝对避不开,仓促间举手欲挡,可她一个小儿力气又怎能和大汉相比。
眼看双手就要不保!
这时,慕容封身影一动,单手擒拿住大汉左肩,同时用掌心内力将刀震飞了出去。众人一看,顿时大怒。
“你们还是不是中原人,看着同族被欺负,竟然出手帮这些南蛮!”
慕容封冷然呵斥:“阁下面对一个幼童下此重手,太过了吧!”他扫视众人,又道:“诸位别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慕容封这一提醒,众人才惊觉,这里可不是中原。
“奶奶的,你这贪生怕死的鼠辈,你害怕这些蛮夷,我问三爷可不怕!”髯须大汉破口大骂,“今日我非好好教训教训这狠毒的蛮夷小鬼,你若敢拦我,连你一起打。”
说罢,他抬腿便朝阿罗踢去,这一脚之力,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若被体重,肋骨都要断两三根。
慕容封欲再次出手相救,而就在此时,一柄钢刀破空而来,夹带着凌厉之势瞬间将他插了一个透心凉,刀身并未停留,又穿胸而过插/进对面的木梯上,刀身震颤。
大汉抬起的腿还未放下,他双目怒睁,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洞开的胸口。鲜血喷溅三尺远,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钢刀破空而来时,慕容封便察觉,他看向屋外,只见一个身形高瘦,眉目俊秀的异族少年冷冷的看着他们,他身后跟着十来个穿着兵甲,腰佩长刀的士兵。
少年手中还拿着刀鞘,刚才这雷霆之势的一刀,显然是他出手的。
这下慕容封这武功盖世的武林盟主也要惊诧了,因为刚才这一刀,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刀不比剑,剑乃双刃,穿透力强。而刀则上厚下薄,一般都是劈和砍的招式,穿刺不是刀所长,用刀之人,没有大力气是不行的。刚才这穿胸一刀,光有力气也施展不出这么干净利落的招式。
这一招,不管是力度和刀锋角度,都要把握精准,否则便不是穿胸而过,而是连人带刀一起钉在梯子上,那样势必会伤到大汉正前方的阿罗。
可见这少年不仅气力过人,刀法也很是精湛。
一看且兰城的城卫兵都出动了,众人不敢再闹,沉默着缓缓让出一条道。
“阿兄!”
阿罗看到少年,双眼泛红,如乳燕投林般扑倒在少年的腿上,整个一受尽委屈的小哭包,哪还有半点刚刚心狠手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