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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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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菲说她找到赚钱的工作了。
是在她朋友老爸亲戚家开的KTV打工,她只需要上晚班就行,工资她满意,听说还有提成、小费之类的。
虽然很辛苦,但至少她还没有放弃自己,没有放弃去学校继续念书。
她说她的梦想也不是进什么重点大学,她想要顺其自然。
但只要能坚持下去的事,她就不会轻易放弃。
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影响吧,她觉得读再多书出来还是要替别人打工赚钱。
虽然起点的高低不同,但她一点不觉得自己差劲,现在就当是提前锻炼自己,丰富社会经验吧。
站在她的立场上看,我觉得她的想法很坚强。
只要那是积极的一面,是她自己真心的意愿,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现实,有时候很残酷,不是每个十六岁都能成为大众心目中的孩子。
现实,并不打算这么友好,它总有机会让你提早长大。
有时候,命运就是拿来考验人的,你可以低头,但你不能放弃自己,不能放弃希望。
用莫晓菲的话说,人生如果容易,就活得像猪那样,吃了睡、睡了吃,吃饱喝足自然等死。
老师和大人们常说,要努力学习,好好加油。
他们总是用一种强硬的态度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不考虑尊重。
他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想。
有些对错,是非道理,注定是需要自己去经历的,而不只是由别人告诉我们。
但他们依然会重复跟你强调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走过的路比我们吃过的盐还要多,所以我们就该听从他们的安排。
或者说我们在这样的年纪根本没的选择,如果我们选了,那就叫叛逆。
但如果我们不选,那和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只知道执行,不知道创造,永远复制粘贴的人生还会存在其它更多的可能性吗?
生命是未知的,是用来创造的,不是用来做模板的。什么都安排好,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了。
在这样急需探索与蜕变的年龄,我们应当活成什么样?
我一直以为,路该是自己去走的,但大人们总会出现在某条路上,用他们的理由拦截你,告诉你他们认为对的路或者他们知道的人生捷径。
痛苦会成为人生常态吗?其实并不会,孤独才会。痛苦是很浅显易察的状态,而孤独却不能,正因为它深邃,所以相互之间很难交流和相通。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在决断中渐渐地迷失,最后将那个充满理想的自己彻底地磨灭。
但我们总要有一次先做选择的机会,不然我们永远都跨越不过那最初的命运。
为自己做主,不代表不会犯错,有时候我会想,不能接受犯错和失败的人生,是很可怕的。
人生就是跌宕起伏的,这不是坏事,它们在教我们看向远方,依靠自己的力量。
命运就像一座山,它始终在那,你挪不走,但我们却有权利选择翻过去。
人生有条路,没有对错,只有后退或是前进。这条路,就是活着,为守护更好的自己而活着。
在不知不觉中,已是深冬。
虽然没有下雪,但冰冻的室外还是让我无奈地将自己裹得像个包子。
能顺利罩住耳朵的毛线帽子、毛线手套、棉口罩一样不差地全戴在了我的身上。
我穿着沙色的雪地靴在灰色的水泥地上走着,并不平整的地面上仿佛有不规则的碎石,踩在上面能听见咔嚓的响声。
这天是新年元旦,莫晓菲说要请客,于是我们把能约到的同学都约了一遍。因为是晚上的活动,所以能来的人也不多。
刚开始只有我、莫晓菲、薛绍成和方梓琦四个人最先到达学校门口碰面,原以为不会再来人了,可没想到的是夏路樊、安希子、张浩三个人也相继赴约了。
“去哪?”安希子第一个带头问。我看到她化了淡淡的妆,仅是眉毛、睫毛、嘴巴三处地方,技术很娴熟的样子,显得很有精神。
她的空气留海是怎么弄出来的,我一直都在研究,可就是弄不来,太麻烦了,我的头发从来没去理发店弄过,没人相信我的头发都是我叶阿姨帮我剪的。
因为发质很好的原因,所以很好剪,也不会不平整。我的发型属于很工整的学生头,还像是一副初中生的样子。
我看着她,她应该是所有人里面穿得最少的吧。
她居然在零下几度的天气穿着半身短裙,虽然穿了时髦的长筒靴,但那肉色的丝袜露在外面,我还是不禁觉得冷。
对于我这种什么季节就老实穿什么的人来说,欣赏不了那种美。
不过到了室内我就比较麻烦了,因为室内的暖气会让我立刻有种穿多了的错觉。
这是莫晓菲提早就预定好的KTV包厢,我们一行人随着她的带领下走进了这间大包间,这也是她工作的地方,不过今天她休息,不用上班。
我把外套脱了,莫晓菲让他们先点着歌唱着,她拉着我下楼说是该买些吃的上来。
我走在她身边,她比我高了半个头的样子。
在超市里她要我想吃什么拿什么,我拉着她说:“晓菲,发工资了也别乱花钱啊,随便买点就好了。你爸妈的债不是还要还嘛?”
她随手扔了一包薯片到我的购物篮里,“爸妈的债还清了,他们被逼无奈把房子卖了还的钱。这是他们自己种的因果,自己收拾了。
他们答应我不赌了,我看像真的。因为他们没钱赌了,也没人会借钱给他们赌了。再赌,除非他们真的不想活了!
我毕竟是亲生的,还是会顾及一点的。虽然唯一值钱的小破房子没了,但我反倒觉着安心了。”
我表示惊讶:“你们什么时候搬的家?怎么没找我帮忙?帮你搬搬东西也好啊。”
她笑着说:“你这么瘦小,能搬得动啥。没事儿!”我说:“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她继续拿着什么零食往购物篮里扔,还有好几罐啤酒,“房子的钱据说还剩了点,暂时还能凑合过吧,他们又不是不能工作,这有手有脚的。至于我,他们也不用操心。”
我安慰着说:“只要你爸妈不再赌了,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耸肩笑笑:“但愿吧。我会为自己加油的。”
我见她的手还想要再拿些什么,我拦住了她,“够了,晓菲。日子还得过呢,也没几个同学,够了。”
她松了松手,“那行吧,就这些。不过我不打算那么早放你们回家哦。”
她抢过购物篮,“新的一年,我们不醉不归,哈哈。”
我愣着看向她的背影,“我不喝酒。”
我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向了那个守规矩的人,我的叛逆期与成长期总是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
我想,如果没有遇到叶阿姨,我可能比她们任何人都还要放纵吧。
我们回到了包厢,我看到薛绍成被方梓琦拉着点歌,而安希子却不停地纠缠着夏路樊与她唱合唱,张浩则在一旁闷闷不乐地看着手机。
我们走了进去,意义上是缓解了某种尴尬的气氛。
莫晓菲好像一眼就看出了什么猫腻,扔了一罐啤酒给张浩,“是爷们儿就喝光它。”
张浩很麻溜地接过了啤酒,他放下手机,开始摆酒杯,在里面放了几块冰。
我把零食都摆了出来,我递了一瓶饮料在安希子与夏路樊之间,夏路樊很不客气地接过了饮料,一副这就应该是为他准备的样子,完全没有考虑身旁的女生。
我又重新拿了一瓶饮料给安希子,可她点名就要喝夏路樊一样的,我翻了翻袋子,愣了愣,“抱歉,没了。”
方梓琦在一旁笑着说:“我们的文艺委员手速不够快啊。”
薛绍成不知何时已经拿到了一罐啤酒直接喝上了,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说:“夏同学也太不给女生面子了,女士优先懂不懂。”
夏路樊愣了愣,很接地气地怼了回去,“遇到真心喜欢的也得让吗?我只喝这款饮料。给别人优先,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抢了。”
“切,这是什么逻辑谬论。”薛绍成不屑一顾地说着。
我见气氛不对,尬笑道:“哈哈哈,一瓶饮料而已,居然也能让你们……”
莫晓菲帮衬着说,“就是就是,来来来,我们唱歌。”
夏路樊的身上有一种独有的气质,他仿佛与生俱来就带有一种神秘感。
自从他来到我们班上之后,我几乎与他没有说过几句话,除了那匪夷所思的眼神对视之外,令我找不到一丝线索追踪那是否有过的碎片般的交集。
他看着我时,好似有千言万语,但在一时之间又像被什么细节拉扯着,所有心事仿佛都静在了嘴边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女生还是唱不疲惫。薛绍成和张浩喝上了头,之后又叫了很多酒。
我突然想唱一首歌,是我妈生前经常唱的一首歌《回家》。
唱到快结束的时候,薛绍成突然挪到了我的身边,拉起我的手看了几秒之后,像醉倒了似的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拍打着他,“神经病啊,你给我起来。”
谁知道夏路樊起身把他从我身上用力地推开,然后牵起我的手将我扶起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呆愣住了。
我突然感到室内的温度更热了,心跳莫名地加速。
不知为何,我想要离开这,我的脑海又穿插了很多奇怪画面,是悸动与恐慌的情绪一同汹涌而上。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男生的靠近有种厌恶与恐慌,刚才薛绍成的无理让我反感,我甚至联想到了小时候的那个不堪画面,被猥亵的经历。
我仓促地穿好外套,拿着背包,“对不起,我要先走了。”我不顾莫晓菲和其他同学的呼唤跑出了包厢。
我隐约地感到了身后有人追了出来,可我没有回头。
我加快了脚步想要离开这,突然一只手将我拉住,“白翎。”
是他,夏路樊。
他的声音仿佛能让不安的我在纷乱中学会调试自己,然后冷静。
我突然转过身面对他,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但我此刻就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明明是才来学校不久的新同学,明明是男生的手,可我刚才没有拒绝,也没有感到一丝的讨厌。
我看着他,用力地回忆:“我们曾经,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沉默着,突然有些严肃地看着我,他抓起我的手臂咬了一口,我来不及反应,他又将我的手放下,“你还记得那个满是书柜和书的灰暗房间吗?你还记得那个坐在角落里流泪的男孩吗?”
我惊讶地捂住嘴巴。他看着我,“我一直都没敢忘记这种痛的感觉,我还记得那个女生,她告诉我她叫白翎,白色的白,翎是口令的令加羽毛的羽。还记得你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吗?”
他耸了耸肩,“其实我也暗示过自己,哪有这么巧的事。但不得不说你的样貌变化并不是很大,长着一张很好认的脸。”他温和地笑着。
你相信缘分吗?那个男孩其实一直都存在于我的潜意识里,只是被记忆搁浅。
他是我童年里的一部分,那个被洗礼过的童年,他恰好在那段时间里出现,只是一个短暂的记忆,却因为那个疼痛“哲理”的受用,我们成为了彼此坚强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