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的白鸽，别陨落》四言月

10、爱的天秤

　　今天周六，我陪叶阿姨来产检。因为人多，所以我陪阿姨坐在等候区排队，等护士叫名字。

　　离我们不远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脸戴口罩、头戴鸭舌帽、手拿病例，焦躁不安地在那走来走去，因此，引起了我的一番注意。

　　她的眼睛突然投来抵触的目光，可就在眼神和我对视的瞬间，她的目光开始慌乱地躲闪。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随后我听见护士出来喊：“杨薇，杨薇可以进来了。”

　　我像被谁敲了一下，忽然就看向了那个背影。

　　叶阿姨在一旁奇怪地问我：“翎，怎么了？”

　　我望着阿姨摇了摇头，可我的脑海却在盘旋。

　　那个人的确是杨薇，在护士喊出她的名字时与我某个莫明的点而相对应。

　　仿佛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我撞见。

　　不知冥想了多久，我突然看着阿姨的肚子问：“阿姨，生孩子有多痛？”

　　叶阿姨舒展着眉宇安慰我：“傻孩子，不用太担心。”

　　阿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却有些沉迷，沉迷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与之关联的女生的实际感受。

　　心里上的痛会不会麻木掉身体上的痛？听说，她只有十九岁。

　　“叶子欣，可以进来了。”我听见阿姨的名字，立刻扶阿姨起来，走了过去。

　　这时的杨薇正好出来，与我来了个正式的照面，她冰冷地看了看我，很不屑一顾，她重新戴上口罩，无精打采地走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却是久久不能平复。

　　那个女生，甚至有些讨厌，可我仍然希望她一切安好。

　　今天下午的课结束得早，晚自习在一个小时之后。

　　于是，我和莫晓菲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休息。

　　我不禁发现，短发的莫晓菲开始学会化妆，像安希子和杨薇那样。

　　她穿着白色的无帽卫衣和黑色的A字半身裙，脚上是卡其色的皮靴，细碎的刘海搭在好看的额头上，没有漫过眉毛，秀气的眉形很衬她那秀挺的五官。

　　我觉得这样的莫晓菲也不错，她光坐在那，就像一道美丽的风景。

　　“晓菲，你的头发在哪剪的？下次带我也去剪一个吧？”

　　我喝着手里的原味奶茶笑咪咪地对她说。

　　她玩着手机，点头说：“好，你那小学生的发型早该换了。”

　　我透过玻璃门外，看到太阳下山，昏黄的天色下一个高挑的女生走了进来，她依然是染了颜色的长发，化着淡妆的脸，一双平底的白球鞋，足已证明她有多高。

　　我确认她有一米七的身高。

　　她很瘦，白皙的脸上不是很有精神，不知道的人会认为她是艺校的学生，或已经在从事一些关于身高优势的工作。

　　她就是杨薇，我又看到她了。莫晓菲应该也看到了，只是故意装没看见。

　　可我却没有成功地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她察觉到了我在看她，可是她再也不像那天晚上张狂放肆的杨薇。

　　是因为我撞见了她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她才会用那避讳的眼神躲闪我。

　　一个并不光彩的秘密，足够令一个强势的人变成卑微的人。

　　可这个秘密不会成为我伤人的武器，我依然希望她一切安好。

　　杨薇走后，我问莫晓菲，“晓菲，杨薇身边的那些小姐妹最近怎么没在她身边晃了？”

　　莫晓菲看着我：“你的好奇心有时候不要太旺盛了，就算她身边没有人跟着，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的事你最好别知道的好，不然一定会影响心情的。”

　　“你觉得她有男朋友吗？你不是说她暗恋的人是炎驰磊吗？那炎驰磊最近会不会跟她走得很近？”

　　“炎驰磊？那个笨蛋可驾驭不了杨薇。他们最多保持原先虚假的姐弟关系。”

　　“你这么确定吗？我怎么觉得世事难料呢？”我拖着下巴说。

　　莫晓菲站起身，“到时间晚自习了。走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站起身，她盯着我：“你可别告诉我你在偷偷的预谋着什么，你要是想报复她欺负你这件事，怎么也得告诉我，我和你一起。一个人别傻傻的到时候吃亏啦，懂？”

　　我一把挽过她的手臂，“走吧，瞎操心。”

　　她被我拉着走，“那你瞎操心杨薇的事干嘛？”

　　“我有吗？”她瞪着眼，“你当我傻是吧？”我会心一笑，不语。

　　傍晚正在进入快进的状态，灰暗的天色笼罩在那片宽广的操场上，空气中迷漫着香樟树的气息。

　　疲惫感很快就被消除，不仅头脑清醒了，眼前的景色都跟着鲜亮了许多。

　　薛绍成和方梓琦两个人突兀地站在空旷的操场上，我站在外围看向了那边。

　　莫晓菲靠在栏杆上打算喝完手上的饮料再进教室，“方梓琦终于要表白了，勇气可嘉啊。”

　　她拍了拍我，“你可要学着点。青春就这么一次，至少要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在对方的心里先占个好位置。

　　大学四年指不定还能再走到一起为各自的梦想奋斗。你说呢？”

　　我没有说话，但莫晓菲的话突然让我意识到了一点，她并没有我想象的糟糕，更不像夏路樊所说的。

　　尽管生活多么令人嘲讽，她还是那个美好而真实的莫晓菲。

　　“你猜方梓琦表白成功了没有？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薛绍成不应该还执着于你吧。

　　毕竟你和夏路樊是相互喜欢的嘛。”她将喝完的饮料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背过身离开，“这样或许倒好，我会庆幸我没有失去一个朋友。”

　　莫晓菲从身后追上来，“你刚说什么了？你希望什么？”

　　我拉着莫晓菲愉快，“没什么。我就是希望我们高二（二）班的所有同学都能顺利毕业，然后朝自己的梦想奋勇出发。”

　　莫晓菲高亢：“噢！祖国万岁！青春万岁！我们的友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看到夏路樊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他不是那种会一直纠缠于我的男生，他的喜欢给予了我们彼此的空间。

　　叶阿姨说过，在爱情里足够理智的男人不一定是对方不在乎你，除非他不在意你要去的方向，甚至拒绝你的好、拒绝你的关心，不然，我们都没有理由埋怨对方。

　　因为除了爱情，还有彼此的生活，对方会为了强大彼此的生活，而专心投入工作和学习，除了那些必要花费的时间外，剩下的才是你们彼此的时间。

　　我想，这样的爱情或许会很累吧，真正可以相处的时间不是自己决定的，而是生活决定的。

　　可是爱，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付出，彼此付出。

　　爱，不要奢求同等对待，因为真正的爱不会公平，无论你们彼此为对方付出多少，彼此都不会想让对方输，更不会想让对方赢。

　　因为对方输，怕是不够爱自己；对方赢，又怕误会自己不够爱。

　　爱的天秤永远是在你追我赶的时间中支撑着彼此、守护着彼此；不要让自己摔伤，更不要让对方消失。

　　可我们现在的相互喜欢，还没有到达那么高深的地步。

　　唯一相同的，就是彼此尊重，和想要珍惜的那份小心思。

　　“马上又到月考了，你要加油。”我拿出课本对他说。

　　他盯着手上的作业，“你也加油啊。”我开始做习题，自信地说：“当然。”

　　方梓琦和薛绍成相继走进教室，我望了望他们的情况，薛绍成转着篮球坐回了座位，方梓琦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然后默默地坐下拿出课本。

　　莫晓菲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八卦地给我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小翎儿，你知道上次为什么夏路樊和薛绍成会在一起出现吗？”

　　我偷偷地放下笔，给她回了一条：“哪次啊？”

　　她回复道：“就是杨薇揍我们的那次。”我单手输着字：“你知道？”

　　她回复的很快：“上次方梓琦当面就说了，你昏过去了，没听见。”

　　我的问题还没发过去，她的答案就已经弹出来了：“那天下午的课，夏路樊不是请了一节课的时间吗？

　　下课的时间他其实回到了学校，只是恰巧碰到了薛绍成，被他半路拦截说要去网吧比什么游戏、比谁更厉害。你家的夏路樊还真就去了。”

　　“然后呢，方梓琦恰巧在放学的时候看到了我们被杨薇带走，就跑去网吧找薛绍成帮忙，夏路樊自然也在，这就是他们那天为什么会一起过来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说：“我们都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方梓琦。”

　　她说：“嗯，会的。但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啊。我想说的是，薛绍成应该一时半会对你很难放下执念的吧。因为他和夏路樊之间的较量还没结束。”

　　我放下手机，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薛绍成在洗手池对我说的话，他还在等我亲口承认些什么，他在等我对夏路樊表露心声。

　　如果我一直什么都不说，他就有理由一直不肯放下。

　　那刚才，他对方梓琦一定说了不好的话。

　　我看了看夏路樊，他依然平静地在做习题。

　　可我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什么时候对他表露心声才合适呢？

　　我并不想这么快地打破彼此的安逸。

　　这样我才能安心，这样我才不会对他有更高的期待、也不会有更多的失落，我不想打乱彼此现在的脚步。

　　我们的喜欢是青涩而又单纯的，我想要守住这份美好。

　　我不希望这样的喜欢在完全敞开心扉之后，失去什么；我不希望它成为时间里的“迷途”。

　　薛绍成迟早都会明白，在这样的年纪，我们需要的不是“爱人”、不是爱情，而是“同伴”。

　　那些轰炸式的欲望及开始，会很快坍塌，孤立在骇浪中的身影是经不起时间的搅拌。

　　那么，何不让它沉淀。

　　成长后的我们，总要坦然地辜负一些人，而后，也总会出现那个不被辜负的人。

　　那些曾被我们辜负的人，也一样，一样会遇到那个不辜负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