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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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节课开始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教室里的灯随着外面的雷声忽闪忽闪的，直闪的人心惶惶。
就这样一直闪到了放学，铃声一响，学校里领导立马就把电闸给拉了。
老胡过来通知说今晚晚自习取消了，让大家早些回去。
“晚自习不取消今晚也没人来，”郭战抖着腿嘀咕，他问宋遥：“你信不信？”
宋遥收拾书包，把来时候的塑料袋重新套好，闻言笑笑，便跟他道了别。
郭战裤腿卷的老高，外面的水已经漫过脚腕了。
他道：“像我这样聪明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个时候就是凉拖的天下！”
他抖开雨衣，又道：“这么大风，打伞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能挡住雨就怪了！雨衣才是这个天的战斗利器！”
郭战扭头朝后面喊：“骞子，快点！”
杜城骞撑了把伞，跟他一块出了教学楼，他个子高力气大倒也能撑得住。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对郭战道：“你先走吧。”
闻言郭战啊了一声，刚张嘴就被刮了一嘴雨水，他呸呸吐了两口：“你不跟我一起？你干嘛去？”
“有点事。”
郭战奇怪：“啥事儿啊？这么大的雨！哎？”
不理郭战的追问，杜城骞撑开伞，抬脚往旁边一拐，径自走了。
郭战还想张嘴说点啥，一阵邪风刮过来，差点把他刮飞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才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家淌：“我靠！尼玛老子的二夹（拖鞋）！”
宋遥走的慢，杜城骞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歪歪斜斜的撑着伞，顶着风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过来。
看到他宋遥有点意外：“你不是跟郭战走了吗？”
杜城骞看了下宋遥的衣服，肩膀上面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裤腿也潮了半截。
他从包里拿出件雨衣让宋遥穿上：“嗯。”
郭战那一肩膀搭的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差点张嘴就喊了出来。
那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咧着嘴朝他道：“我叫郭战，东郭先生的郭，战斗的战。”
宋遥有些发愣，看着他没说话。
郭战不是一般的自来熟，他凑过去翻了下宋遥的书：“宋遥，是这个遥啊，我还以为是尧舜禹的尧呢。”
他道：“你字写得挺好看啊，跟骞子有的一拼了。”
他往杜城骞那里一指：“杜城骞，我兄弟！”
宋遥好笑，想问他嗯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现在杜城骞可小气了，他想。
他穿好雨衣，将伞收了抱在怀里。
杜城骞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不是让你今天不要来了吗？”
宋遥脸色难看的很，如今看起来嘴唇泛了病白。
“已经好了啊。”他道。
杜城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宋遥道：“昨晚没睡好而已。”
杜城骞抿了抿唇，抓在宋遥胳膊上的手紧了紧。
他们这边的路实在不好，地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太多，晴天还能看着走，如今铺天盖地的都是水，只能慢慢淌着走。
宋遥踩了两次泥坑，要不是杜城骞给拽着，人早就扑地上去了。
杜城骞见他踩第三次的几率太高，干脆一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人给半抱在了怀里。
宋遥的侧脸贴着他的下巴，杜城骞的呼吸吐纳在他的头顶上，温热轻缓。脸颊传来微微的刺碰感，宋遥想，杜城骞已经长胡子了哦。
他往杜城骞怀里缩了缩，这人就穿了件短袖，如今身上也湿的差不多了，撑在头上的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泥水里都是石子，杜城骞走的很小心，宋遥穿的是凉鞋，他怕有碎玻璃或者别的东西划到他。
好不容易到了家，都已经快要六点了，短短一截路走了平时两倍的时间。
杜城骞一声不吭的看着宋遥开锁进门，然后才掉头往回走。
宋遥把湿衣服脱在洗衣机里，又把热水器打开，等着烧水的功夫想着那人的样子，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笑了会儿又叹了口气。
杜城骞是该生他的气，生气他当初不辞而别，生气他这两年从不跟他联系也不曾跟他解释为什么要一个人去舒城三中。
如今到了临溪，也还是要骗他为什么转学来这里。
宋遥想，要是他，早就一拳头把自己打飞了，哪里还会管雨大不大，自己会不会摔跤，生病有没有吃药之类的。
洗完澡晾好衣服已经快要八点了，宋遥感到有些头重脚轻，一天未进食的胃也火烧火燎的疼，桌上放着早上烧的水，已经凉透了，他也懒得重新烧，就着凉水吃了片吗丁啉。
结果半夜人就烧了起来。
这场热来的又凶又猛，宋遥浑身骨头都似被人拆过的酸疼，让他连抬只手的力气都没有，呼吸间都能感到那种逼人的热度，咽下口水都能灼了喉咙一般。眼泪顺着眼角流过太阳穴，钻进耳朵和头发里。
小药箱子就在写字桌上，他睁着眼，透过漆黑的夜，清醒的想着退烧药要是能够自己飞到他嘴里多好。
——当然不可能。
他撑着身子下床，不料被缠在腿上的夏凉毯子绊了一下，人直接从床上翻了下去。
“啊——”
胯骨和肩膀撞在地板上，宋遥侧着身子，嘴里溢出一声痛呼，疼的整个人蜷缩在那里。眼泪流的更凶了，滚烫滚烫的，从脸颊划过鼻梁。
他不是没去找过杜城骞。
高二上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一个人，半夜从舒城三中跑去了文博，正是南方冬天最湿冷的三九天。
下车的时候天还没亮，夜色浓沉的连丝风都没有。但寒意却似是要钻到人的骨头里面，宋遥冻得全身都在打颤。
他站在校门口，路灯斜斜的灯光将他瘦削的身形勾勒的越发单薄，一直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跟着来上早自习的学生一块进了学校里面。
文博高中部的高一跟高二高三是分开的两栋楼，高一是旧楼，厕所跟初中部共用，下课十分钟只够跑到那边，还不算人山人海的排队。
文博前几年添了教育经费，盖了栋新楼专门给高二高三这两个年级的学生。卫生间和班级条件要好高一太多。
宋遥站在楼下仰着头看年级公告栏里贴出来的前一百排名，高二年级的他看的很仔细，挨个看了好几遍，文理双科都看了，里面没有杜城骞的名字，甚至把旁边高三的年级排名也挨个看了，也还是没有。
天色大亮，宋遥还在仰着头看着排名，身旁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突兀。
他想，杜城骞怎么连年级前一百名都没进去呢？
有老师朝这边走过来，告诉他快上自习了让他赶紧回班去。
宋遥道：“你好，我是来找人的。”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那老师道：“你来找谁？”
——我找杜城骞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小学同学
戴着眼镜有些少白头的老师让他将杜城骞的名字写在纸上，又问了宋遥他是哪年的入得学，哪个初中升上来的，这才将杜城骞三个字输入到20XX年的新生入学系统里，敲了一下回车键。
宋遥眼都不敢眨一下。
的确有杜城骞，实验中学，中考分数713分。
但是入学显示里却是三个字——未报道。
宋遥看着那三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志愿有填我们学校，学校录取了之后人却没来入学，”老师说着还有点惋惜：“这么高的分，来了可以直接进火箭班的。”
宋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老师看他这模样，便道：“要不你去舒城三中问问，这个分数不在我们这就在舒城三中了，或者你找下他的联系方式……”
——杜城骞不在文博
“好。”
他似乎是被冻透了，连声音都在打着颤。
宋遥不知所措的想，杜城骞不在文博。
……那他，他在哪呢？
“宋遥？宋遥！”
有人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脸，宋遥微微睁开了眼，高热使得他眼泪不停的往外流，两只眼睛都红红的，肿了一圈。
应该是浸了雨水，那人掌心并没有以往的温热。
宋遥听到他小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叫了两遍宋遥宋遥，又叫了一声遥遥……
宋遥道：“杜城骞……”
杜城骞把他抱到床上，将床上的一床夏凉被和毯子都盖在了他身上。
宋遥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猛的坐起来一把抱住了那人。
“杜城骞！”
他身上烧的如针扎般的疼，动一下都能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但是再疼他也不想放手。
——杜城骞，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杜城骞身体一僵。
宋遥湿漉漉的脸贴着他的颈侧，滚烫的眼泪顺着宋遥的脸滴落在他颈项里，直至划过胸膛才变得冰凉。
他怔愣良久，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宋遥的后背。
“遥遥，不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