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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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再怎么恣意妄为，那人贵为一国亲王，禹帝膝下唯一的公主，只是一个小小主司的陈祁也只能硬着头皮爬上马车追赶而去。他手上的旨意还没传给长公主，皇帝命他第一时间将长公主带回宫的任务他一个字都还没完成，这怎么交差？！
于是自入仕从来没有想今日一样狼狈的小陈探花只能再次爬上被粗枝大叶的小厮赶着快要把五脏六腑都颠得统统位移的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骁骑营校场。
而先一步策马而去的长公主一群人……
“今天不欺负你，我除甲，也不拿武器。老规矩，在我手上走过五十招算你赢。”
那身着银龙甲胄的武将拎着垂头丧气的宇文煜，在众部将的簇拥下来到骁骑营校场。她随手一丢腰间的九尺银麟鞭说着就要解甲，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宇文豫熟练地接住那银麟鞭，很自然就上前伸手侍候她除去笨重的甲胄。
胸甲，背甲，肩甲等等一件件除下，原本被重甲撑得英武厚重的武将一瞬间就缩了好几圈，直到最后一件战甲裙褪下，只着素白绣银龙纹武服，一头乌云秀发挽成高髻的武将终于露出了重甲内的真面目。
那女武将身高五尺上下，身材精壮修长，因常年征战在外条件艰苦，肤色并没有京中女眷一般的白皙娇嫩却很是健康平滑，她发丝尽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间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英气，杏眼一挑就是一番自然而然的威严，她摇头晃脑地松弛着重甲之下僵硬的脖颈，嘴角带笑地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宇文煜，轻松地说道。
宇文煜苦着脸：“大姐姐——”
俞言挑着眉瞟他一眼，做了个不必多说的手势，她身边的宇文豫偷偷地向自家弟弟递了个闭嘴的眼神，并指了指手里的九尺银麟鞭。宇文煜一看那鞭子，瞬间就腿软了。
俞言放松了全身关节，一身舒爽地慢慢走向双脚打颤的宇文煜：“怕啥呀，你都有胆子泡头牌小姐了，还怕跟我过几招？来来来别客气，我近来每天就是打船战开大炮啥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真刀实枪来一架的爽快，放开手脚打啊别客气，小，煜，儿。”
“来战！来战！！”周围围观的将士们一个个兴致高昂，起哄的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把骁骑营里刚安顿下来的其他军士也吸引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听闻长公主在校场教训定远侯家三公子，还扛着锅碗瓢盆的就赶过来看热闹，不一会儿就把校场塞了个水泄不通。
而当陈祁赶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众军喝彩人山人海的景象。
“……”陈祁木然地爬下马车，脑子里只剩下在这种情况下要将圣旨传给长公主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正当他打算掉头就走直接回宫请罪时，一骑圣旨遥遥奔来，那手持明黄圣旨的传旨官大声呼喊着：“都他妈给老子起开！！老子传圣上旨意来了——！！”
……真是个有特色的传旨官。
陈祁放下撩起的车帘子，又笼着袖子站了回去。他有预感，这道圣旨跟他身上带的那道内容应该八九不离十。
那骑马奔驰而来传旨官气势汹汹地一路破开人群，在被军士们围的水泄不通的校场门前杀出一条路，竟然势如破竹地跑进了校场内部。
很好，正合我意。
陈祁整整衣领，矜持的拢着袖子循着那传旨官撕开的一条通道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吁——言帅！”那传旨官勒停马匹，一脸兴奋地翻身下马直奔俞言而去。校场中俞言已经调戏了宇文煜数百个回合了，那可怜的宇文三公子灰头土脸的耍赖般躺尸在地上，死都不肯再起来了。
俞言听到身后的呼声，回头一看：“诶！老徐！！老家伙你还没死啊！！哈哈哈我可想死你了！！！”说着就往那传旨官扑去。
那传旨官闻言脸色一黑，满脸兴奋混合着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面容一时间扭曲的厉害，这个两鬓已经霜白的中年虎将憋屈地单膝下跪抱拳行礼：“徐长志见过言帅！恭迎言帅大胜回朝！”
“诶诶行了，虚礼就免了吧，快起来！”俞言兴致勃勃地扶起徐长志，两人视线一对上，分秒之间就仿佛心意相通一般同时出招！
俞言左手出拳化爪，聚力一打，徐长志机敏地弯腰躲避，同时飞快地扫向她的下盘！俞言轻松地一跃而起，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跳到他身后，反手就打！两人对招间动作快得观者只能看到残影，不过瞬息间就已经过了上百招。
终于，在徐长志一个直拳和俞言向他脖颈砍去的手刀中，两人停在了一个相互制肘的动作。
俞言哼了一声：“妈的，三百六十八招，你这老骨头怎么就不见生锈的。”
徐长志得意一笑：“嘿嘿，末将谢言帅夸奖。”
两人同时除招，相视大笑。俞言高兴之下丢下那装死的宇文煜，和徐长志勾肩搭背地一边聊一边向外面走去：“诶诶老徐，我跟你说这回咱可赢大发了，本帅收缴了那些洋鬼子足足五百六十杆精制手、枪，船炮就更不用说了，光是卸那些炮火我们就花了足足一个月，那些个西洋来的傻逼玩意儿眼看着我们拆他们的炮搬他们的军火，一个屁都不敢放，那表情简直不能更下饭！”
徐长志：“那是那是，我今儿早在朝上听说了，右相扛了好几箩筐的折子来，随便抽几本来念都是捷报，太他妈爽了！”
俞言：“卧槽，我就是懒的整理，干脆一次性把这两年海战的情况全压在一起送兵部了，舅舅他要不要这么狠直接上箩筐……我弟他没炸？”
徐长志嗨了一声，神神秘秘地说：“太子装病，压根就不愿意看，当场给退回兵部去了嘿嘿嘿。”
俞言捂脸：“我就知道。”
两个人正聊得火热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高瘦的人影，挡在了两人面前，俞言头也不抬地聊得火热没注意，反而是徐长志眼中余光一撇，注意到了来人，赶紧示意俞言停步，两人这才没低着头撞上去。
陈祁从袖中抽出明黄的圣旨，淡然地站在二人面前。
俞言抬头一看：“嗯？你不是刚才被小煜儿撞倒的……诶，什么来着……户部、啥主司是吧。”
陈祁面无表情地拱手行礼，声音清澈而响亮，吐字清晰地说道：“见过长公主殿下，在下户部民政主司陈祁，奉旨前来传召。”
俞言一听，放下了搭在徐长志肩上的手，站直了身子：“念吧。”
陈祁不语，心中暗自奇怪，这长公主已经听到他是来传旨的了，为何还不下跪领旨。
倒是徐长志反应了过来，哎呀怪叫一声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他也是来传旨的。
徐长志连忙掏出圣旨，一边赔笑一边向陈祁解释道：“哎呀哎呀末将也是老糊涂了，我也是来传旨的！这位小陈探花有所不知，长公主殿下有特权，领旨免跪。”
陈祁听闻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温和一笑，拱手赔礼道：“是在下寡闻了，请殿下赎罪。”
俞言颇有兴趣地打量了他几眼，无谓一笑：“没事……你是新人？”
陈祁恭敬地低着头：“不知，长公主殿下所言新人是何意？在下勋历74年入仕，距今已有整整3个年头了，要说是新人，自然不比得……”
俞言没等他拐弯抹角的说完就挥手打断了他：“没事我随便问问的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你不是要宣旨么，念吧。”
陈祁的官腔还没打完就被一阵抢白，心里一咯噔，却仍然恭敬地拱手行礼，然后站直身子慢慢展开了手中的圣旨，字正腔圆地念道：“奉天子口谕，定疆亲王领兵平顶东境战事有功，诸将士车马劳顿……”
“停停停停停——”俞言连忙抬手止住他庄重地读圣旨，头疼地扶额：“哎卧槽，果然是新人……”
陈祁连念圣旨都被打断，简直目瞪口呆。
一旁的徐长志尴尬地撞撞他的胳膊，小声的说：“挑重点念……唉算了还是我来吧。”说着不顾陈祁满脸茫然，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圣旨快速的扫了两眼，然后对长公主嚷道：“言帅，这上面说皇上喊你回家吃饭。”
然后他把圣旨又塞回陈祁手里，掏出自己那封圣旨拉开看了眼，又说道：“哦，我这封是皇后喊你回家吃饭。”
陈祁简直一脸懵逼：“……”
俞言嗯了一声，抬脚就走：“阿豫！牵我马来！回家吃饭去……”
宇文豫一听，一把丢下还疼的嗷嗷直吼的宇文煜，撒腿就去为俞言牵马，被丢回地上啃了一嘴泥的宇文煜气的差点吐血，直喊自己是捡来的。
俞言回头，视线对上一脸茫然的陈祁，不由得扑哧一笑。
陈祁忽然惊醒，连忙低头拱手行礼。
俞言笑着走过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新人嘛，我理解的，多做几次你就熟练了。”结果似乎是连着几次的车马颠簸又跑来赶去忙碌了一天，体弱的陈祁差点被俞言一巴掌拍到地上去！俞言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陈祁身体一偏，赶紧伸手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陈祁。
“诶诶诶抱歉，我这下手没轻没重的，你没事吧。”
陈祁脸上一红，不知是憋得还是燥的，声音隐忍地回到：“是在下失礼了，谢殿下出手相帮。”
俞言手还扶着着高瘦的文官，听闻这句话，眉头一挑，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神色。
陈祁：“？”
俞言不顾陈祁的茫然，灿若星辰的杏眸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文官。
这文官个子高体量也不小，骨架也很健硕，只是身上似乎过于清瘦没二两肉，背脊挺得笔直，看上去是个颇有风骨的文士，面容嘛……还不错。
“言帅，踏炎牵来了。”宇文豫牵着俞言那匹全身乌黑四蹄火红的高头骏马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俞言干脆地放开手，转身去牵她的爱马：“老徐！那我就进宫去了！啊豫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估计舅舅他们已经在母后那入座了。”说完踩着马镫利落地翻身上马，那四蹄踏炎的大黑马打了个响鼻，俞言含笑拍了拍它。
宇文豫应了声，也去牵马了。
众军士听闻长公主要回宫，在徐长志的领头下齐齐下跪喊道：“恭送长公主！”
陈祁也以文官礼送之。
俞言等来了宇文豫和屁股开花不能骑马只能被他哥横在马鞍上的宇文煜，调转马头扬鞭策马就走：“走啦！驾——”
马蹄扬起尘埃，陈祁低着头，直到那马蹄声走远了才慢慢站直放下了双手。
他不自觉地抱着手肘，刚才那人扶他的时候很隐晦地摸了摸他的筋骨，他装作没察觉混了过去。
陈祁拢着袖子，慢慢往马车走去，心里却琢磨个不停。
这个长公主……绝不像是表面般心无城府。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不知不觉间，他拢在袖子里的手紧握得泛白。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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