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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病房谈话 ...


  •   孙三阳昏迷了。
      因为失血过多。
      她撞上去的时候动作虽然缓慢,但却让牙刷梗最尖利的部分划过大动脉,再加上急救的延误,导致她在到达医院开始到现在只有过一次的短暂清醒。
      都说,将死之人能看见自己的一生,如过电影。
      孙三阳心底里怀着这样的念头,静静地躺在冰场上,双眼微阖,与周围医生护士的脚步声谈话声还有响彻天的机械声格格不入。

      陆藏在来的路上,手有些轻微发抖。
      他知道自己对孙三阳过度的关心来自于血液里叫嚣着的兴奋。
      在他查清楚她的案子,摸清楚她这个人之前,他一定要让她平平安安的活着。两次短暂的会面,足够挑起他沉睡已久的胜负欲。
      她不能有事。
      他疲惫的眼里出现一丝狠戾。

      “究竟怎么回事?”脚刚踏出电梯,陆藏就一个箭步冲到张武城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手术室门口站着两个女警,身量笔直,张武城则是站在窗前,双手负在身后在沉思些什么,看到陆藏出现,他转身。
      “没什么问题,小摩擦而已。”他说道。
      “小摩擦?”陆藏挑挑眉毛,“小摩擦能把人摩擦到手术室?”他一边说话,视线一边落在门口的两个女警身上,不悦的蹙眉,“这两个穿着制服的怎么站在这儿?换两个便衣过来。”
      因为女警和警车的缘故,走廊里有不少病人家属正悄悄地往这边探头,有的还在拿着手机敲打些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她的社会影响有多大,要是被她的粉丝知道了,就算她死在里面,你们也连她的尸体都保不住。”陆藏冷冷的说道,“撤了人吧,全都换成便衣。”
      张武城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说完,他走上前和两个女警耳语了几句,她们点了点头,从楼梯那边下了楼。

      “情况怎么样?”陆藏沉着脸问道。
      张武城摇了摇头:“人刚从手术通道上来,失血过多,伤口不深但划在了要害,我刚着人简单审了审和她起矛盾的两个人,她们都说是孙......”他顿了一下,改口道,“她们都说,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她们两个也吓傻了,说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陆藏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我看过她的档案,进看守所的时候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往常有这种拿自己性命去赌的情况,大多在身患绝症或是有非常虔诚的信仰的人身上较多出现,据他们目前所知,孙三阳既没有宗教信仰也没有身患绝症,又为什么她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心求死呢?
      张武城看了陆藏一眼,发现他眼底的疲惫,问道:“多久没睡了?”
      陆藏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两天而已。”
      他从前在刑侦的时候,两天不睡觉是家常便饭,甚至最夸张的是有一次,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整整四天,他没事,倒是把他妈吓坏了,以为自己儿子出了什么意外,差点报警。
      “别紧张,只是失血过多。”张武城说道,“老唐给我说了你们家的情况,嘱咐我看着你,你现在这样儿要是传到你父母耳朵里,可就不只是调职这么简单了。”
      “无所谓。”陆藏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淡淡地说道,“刚才来的路上,我辞职了。”

      **

      平成第二女子看守所,审讯室里,梁春带着两个警察坐在中间,对面坐着两个女人,同样骨瘦如柴,一个低着头面如土色,另一个神色看上去有些恍惚。
      “老实交代吧,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警察问道。
      两个人好似没听见一般,都不说话。
      “怎么了,刚才话不是还挺多的吗?”梁春皱着眉头,似苦笑又似讽刺,“你们真厉害,还敢惹孙三阳?我都不敢惹她!”
      “梁所,喝点水。”左边的警察给梁春递了杯水,转头疾言厉色地对两个监犯呵斥道,“你们两个!问你们话呢,是听不见吗?”
      梁春润了润嗓子,摊手拍了拍说话警察的手臂:“别这么严厉。”
      他又看了一眼电脑上一直在播放着的监控录像,暂停在孙三阳的水盆刚摔在地上的时刻,把电脑转过来对着她们两人:“你们在看谁?”他的指尖点了点在监控死角处不小心露出来的一个女人的三分之一张侧脸,问道。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不说话。
      “梁所,放大的照片出来了。”外面工作人员把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了进来,“像素不高,并不能辨认得出是谁。”
      “是邢筱。”梁春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刻拍桌子起身往外走。
      两个警察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对面两个女人的脸色猛地一变,便知道梁所长这是猜对了人了。

      另一边,整个抢救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孙三阳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目前还在昏睡中。
      陆藏穿着防护服站在病床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耳边不断回响着刚才医生说过的一句话——“放心,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
      “既然不想死,又为什么还要寻死呢?”他轻轻地问道。
      “有些人既然没有资格生在这个世界上,又为何要继续祸患他人呢?”病床上的孙三阳声音还有些虚弱和沙哑,勃颈上围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让她稍微一动就不是很痛快。
      陆藏看着她一点一点张开眼,茫然的眼神骤然明亮,落在他身上。
      “看到了什么?”他坐下来,平静地问道。
      孙三阳费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我没喝过酒,没想到也成了知己。”她的视线转向天花板,眼前一片雪白。
      刚才抢救的时候,她似乎也是这样,眼前一片惨白,过往的片段断断续续,一会儿是过去,一会儿又是现在。
      她看得见医生在她周围走来走去,也能感受到针刺在皮肤里,如蚂蚁爬一般的痒。
      然而那传说中的“过电影”来的太快也去的太快,不过一瞬间,无数画面朝她涌来,眼花缭乱的,像是在脑子里爆炸了一般,导致她现在虽然醒了过来,但脑海里一片空白,好似失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陆藏观察着她的表情,说道。
      “你这问题问得不好。”孙三阳手肘用力撑着床铺,想要坐起来,却被陆藏及时伸手按下肩膀,从她旁边拿了个枕头给她小心地垫在脑袋下。
      “有伤,不要乱动。”他说道。
      孙三阳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有伤,刚才又昏迷着,就算看到了什么,现在也忘的一干二净了。”她抬手碰了碰自己颈侧,麻药劲还没过,感觉不到疼,“今天不是双休,你不用工作吗?”
      陆藏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我辞职了。”
      “辞职?”她倒也不是很惊讶,“确实,你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安安分分当个公务员的人,和我一样。”

      说了没几句,护士就进来催促,说病人现在刚醒不适合说太多话,请陆藏先出去。
      他起身,弯腰给孙三阳掖了掖被角。
      床上的女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皮肤像透明的似的,大大的眼睛似乎也不似平时有神,黑色的短发散在枕边,淡蓝色的病号服穿在身上,倒更像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了。
      “不要被我的皮相迷惑。”女学生一开口,话语间的沧桑感立刻叫她成熟了十岁,“看在我将你看成知己的份上,提醒你一句。”
      男人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我叫陆藏。”
      两人如同老友一般的相处模式,到让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
      孙三阳一愣,旋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你好,我叫孙三阳。”
      乍看是细土里培育出的茉莉,凑近了才发现是黄泉路上的曼陀罗。陆藏不愿再看,转头出了病房。

      “孙....三......阳。”床尾传来细细轻轻的女声。
      孙三阳费力的扭头望过去,是刚才进来通知的小护士正拿着她的病历一页页地翻看着。看见她正看她,她也不害怕,反倒是凑上来,替她有条不紊的记录着血压和体温。
      “原来你真是女人。”她带着口罩,看不太清面容,听声音,孙三阳依稀猜测着,她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小护士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被子:“你就在这儿放心的好好休息。”她背过身,在病房监视器看不到的方位,向她轻轻竖了个大拇指,“我佩服你,你是我的偶像!”
      孙三阳看着她的脸,半晌,开口说道:“谢谢,不要说出去。”
      小护士眨眨眼,抱着自己的本子出了病房。

      房间里总算只剩下孙三阳一个人了。
      可是她知道,在监视器的另一边,甚至是距离自己不远的门窗的另一边,都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在她身上。
      也罢,反正她也不想逃跑。
      她闭上眼睛,眼前闪过一张张自己已经忘了,但是托刚才死里逃生的福,又回想起的画面,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病房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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