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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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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圆圆进来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有的官员窃窃私语,在猜测苏圆圆的身份,有的大臣认出了苏圆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大概他们谁都想不到,怀熙帝会把光华楼的琴师给宣到德政殿来吧。
朔雪说:“诸位的疑惑朕很清楚,请诸位爱卿静一静,让苏姑娘给我们说说那十几名官员是怎么死的,又是因何而死。”
梁文到底是按捺不住了,她马上出列,说道:“陛下,苏姑娘乃红尘女,如何有资格在朝堂上妄加议论朝政……”
朔雪打断梁文:“梁大人,要是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妨说一说?否则就不要打断苏姑娘的话。”
梁文分明是在忍着心中的怒火,她强笑道:“是臣太激动了。”然后回到了队列之中。
祝有光看了梁文一眼,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梁大人莫不是做贼心虚?”
换来梁文的一记白眼。
苏圆圆先对朔雪行了一个跪拜之礼,这才不卑不亢的说:“陛下,民女虽是光华楼的琴师,自知身份卑微低贱,但从来不曾妄自菲薄。不瞒陛下和各位大人,昨晚的案件,民女确实对真相知晓一二。若非此事人民关天,民女也不会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来皇宫。
陛下,今日民女所言,如有半句谎言,民女甘愿天打雷劈,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苏圆圆对天做起誓状,她的双目圆瞪,恶狠狠地看着梁文,直看得梁文背上窜过一阵寒意。
朔雪道:“苏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朕跟各位爱卿都可以为你的话作证。”
苏圆圆又拜了拜,才把事情的头尾徐徐道来。
原来苏圆圆五岁那年,她的父母都病逝,她流落街头卖身葬父母,被梁文遇到,梁文见她可怜,就带回了府中,教她琴棋书画,没想到苏圆圆在琴艺上颇有天赋,很快便学会了教习师傅的所有技艺。
梁文见苏圆圆是可塑之才,就动了心思,把苏圆圆培养到十三岁,就送她去光华楼,替梁文从恩客中搜集各种信息和情报。须知,逛花楼的都是些鱼龙混杂的人,比起酒肆,花楼更能探听朝中官员的辛密。
于是苏圆圆为了报答梁文的恩情,就开始在光华楼搜集梁文需要的信息。久而久之,苏圆圆想到自己知道了这么多机密,到时候少不得会被梁文灭口。为了以防万一,她就开始搜集梁文的罪证。
大概梁文也不知道,自己培养出来的探客,还会留一手。
梁文为了搜刮敛财,不仅开了地下钱庄洗钱,还会授意其他官员私下售卖官职,官职有小有大,价格也是高得离谱,这些都是暗中进行,并且每次都会在会试期间进行交易,没有切实证据是很难查出来。更何况,梁文售卖的官职都是外省的官,一旦外放之后,要查就更难了,因此这批买卖进行了十几年,就连先帝神武帝都没有觉察。
梁文每次都做得很隐秘,而且她不会亲自参与,都是暗中授意其他官员去帮她敛财,洗黑钱,她自己倒是把一切推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今年那些举人自己露出了马脚,逼得梁文自断羽翼,恐怕事情还不会败露得那么快。
“……梁大人曾说,陛下没有证据,不敢对她如何,大不了她直接辞官归隐,反正那些钱财也够她花大半辈子。她的退路都留好了,从来不惧怕陛下能拿她如何。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陛下彻查。”说完苏圆圆就跪了下去。
兰台杨御史问:“苏姑娘说了这么多,不知可有证据?”
苏圆圆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绢布说:“这块布上的钱庄都是梁大人的地下钱庄,只要陛下派人将钱庄的掌柜宣来问一问,所有的明细自然一目了然。”
有宦官将那块绢布呈给朔雪,上面所列的钱庄多达十几家,有两三家朔雪还经常路过,怪只怪梁文的手段太老辣,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
众位大臣听完苏圆圆的话,都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要论老奸巨猾,恐怕无人能敌梁文。
朔雪看完后走下御阶,来到梁文面前,她把绢布扔到梁文身上道:“梁大人,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辩解的?”
梁文轻轻一笑,说道:“陛下好手段,臣自愧不如。臣已经无话可辩解,要杀要剐,请陛下自便。”
朔雪拍了拍手,脸上的神色不知是喜是怒,她道:“胡大人,剩下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大理寺卿胡翡翠令命道:“臣领旨。”
梁文被温统领带了下去,朝堂里各位大臣不停在议论。
朔雪回到御座上,对苏圆圆道:“苏姑娘,你此番能大义灭亲,朕甚是欣慰,虽然之前你替梁文做了许多见不得光之事,但到底也非自愿。今日你揭发梁文,除掉了朝中的一位心腹大患,朕甚感欣慰,你也算是将功抵过了。以后你可以不必再待光华楼,朕会替你除去乐籍,恢复良民之身,不知苏姑娘可还有什么愿望,朕可以给苏姑娘一个机会。”
苏圆圆拜地不起:“陛下,民女不要金银珠宝高官厚禄,只求能够做时悠少爷身边的丫鬟,伺候他一辈子。”
朔雪一时语塞,她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恐怕朕无法做主,只要上官大人和时悠愿意就行。”
上官蓉马上出列道:“陛下,苏姑娘才学胆识过人,要是让她委身做时悠的丫鬟,未免太委屈了,臣以为,时悠也不会答应的。不如陛下再问问苏姑娘想要什么。”这便是委婉拒绝了。
倒不是上官蓉看不起苏圆圆的出身,而是上官蓉清楚苏圆圆想要的绝不是只做丫鬟那么简单。
“苏姑娘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三天后想好了你可以直接进宫来找朕。”
苏圆圆知道朔雪只怕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当下拜谢朔雪之后就离开了皇宫。
苏圆圆一走,诸位大臣讨论起来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朔雪命胡翡翠彻查跟梁文走得近的那些官员,凡是涉嫌贪污受贿,洗黑钱卖官的,统统都要重罚,轻者降级,重者外放到穷乡僻壤做官。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听到梁文的名字都避之不及。
于是整个早上都是在商议梁文案,由于距离会试已经没几天,忽然出现了这么多涉案的举人,为了保证会试的公正公平,朔雪下令把会试的条件减低,之前州试的前七十名才能参加会试,现在扩大的范围,州试前一百名都能前来参加,这样一来,弥补了许多空缺。
会试的时间也往后推了大半个月,到时候直接就在皇宫的文曲殿进行统一的考试,由朔雪当场出题,一场定成绩。
此举一出,有人欢有人愁,因为这样彻底杜绝了作弊的可能,而且阅卷官也是会试当天才随机抽出来,就算有人想再贿赂阅卷官,也完全没办法了。
至于已经被关在大理寺的涉案举人,则取消今年的会试资格,五年后才能有机会重新来过。
会试的事宜商讨完毕,已经是下午了。
诸位大臣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回家吃午饭,朔雪因为起得早,也不留他们在皇宫吃午饭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胡大人,梁文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胡翡翠道:“陛下,此乃臣分内之事,明日臣会把梁文的罪状一一列出来,陛下该如何定罪就如何定罪。”
轰动京城的梁文案一出来,京城大街小巷都在热议。
还有说书的把梁文如何贪污受贿的事迹搬上台面,说得绘声绘色,吸引了一大批听客前来。
第三日,梁文被下令在午门斩首。
拉着梁文的囚车路过之处,百姓纷纷向囚车里的梁文扔烂菜叶和臭鸡蛋,他们大喊着梁文是贪官败类,老奸巨猾,不知毁了多少举人,不知贪了多少百姓的血汗钱。
围观的百姓把午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直到梁文的人头落地,相关官员被降职的降职,外放的外放,梁文一党全都在这件案件当中落马,大快人心。
很多百姓都放鞭炮以示庆贺,他们只知道贪官倒了,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不管这贪官是不是贪了他们的钱财,那都不重要了。
那日苏圆圆进宫去找朔雪,还是请求去时悠身边当丫鬟。
“苏姑娘,既然你如此执意,为什么不去求时悠呢?”
苏圆圆回答:“时少爷他不肯。”
“既然时悠不肯,要是朕用身份压他收下了你,你觉得他自当如何?”朔雪很清楚时悠的性格,不想要的,就算强迫他要,他也不会要的。
苏圆圆咬着嘴唇,模样很是楚楚动人。
“苏姑娘,不如这样,朕许你的愿望可以让你保留着,以后你想清楚了再来问朕要。”
苏圆圆走后,灵珰问:“陛下,这苏姑娘不是喜欢上时少爷了吧。”
“你问朕,朕去问谁。”
灵珰道:“反正臣知道时少爷是不会看上苏姑娘的,虽然不知道时少爷用了什么办法说动苏姑娘揭发梁文,但想必时少爷为了布这个局,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朔雪叹了一口气,“过几日便是会试了,我想去看看父亲,你陪朕走走吧。”
主仆二人仍然乘坐马车从信阳门经过朱雀大街前往靖忠侯府。
在朱雀大街的十字交叉口,很多百姓都堵在路口议论纷纷。
车夫停下马车道:“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路口被堵住了。”
灵珰扶着朔雪下马车,走到前面打听:“怎么大家都堵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位老者道:“姑娘有所不知吧,我听说啊,等会恩威将军就进城了,大家都想看看恩威将军威风的样子呢。”
灵珰道:“恩威将军进城?难道不需要先通报陛下吗?她怎么可以直接就进来了!”
老者并不知道灵珰她们的身份,更不知道镇守塞外的武将若要回京,是必须先通过皇帝的同意,还不能携带兵器和部下。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说,要是没有恩威将军,边塞早就民不聊生了,将军的忠心我们大伙都能看见,难道她回京,还需要陛下批复吗?陛下要是不信任将军,还能让她镇守边关?”
灵珰还想反驳,被朔雪拦住:“我们绕道走吧。”
“陛……小姐!绕什么道啊!这里又不是她赵家的地盘啊!”
“灵珰!”
朔雪的大呵声引来很多视线,灵珰紧紧咬着嘴唇,一脸不甘的走回去对车夫道:“绕道绕道!以后我们都不要走这条道了,省得看见心烦的人。”
朔雪一言不发上了马车。
人群中,越妍琰拿着越顷刚买来的糖葫芦,指着对面的马车说:“叔叔,我刚才好像看到了陛下。”
越顷抬头,对面的马车正好掉头走了,他认得那马车,刚想跑过去追上,忽听得人群中欢呼:“恩威将军回京啦!恩威将军回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