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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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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元回家的时候,已经夜里12点了,他的公司最近准备开连锁的奶茶店,就用自家的茶叶,忙着新企划的时元,每天回家都很晚。
客厅的灯亮着,时元以为太太还在等自己,赶忙脱了鞋进门。走进去,听到洗手间里有呕吐的声音,他推开虚掩着的门,赫然看到康乐跪在地上趴在马桶上呕吐。时元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康乐,自己也半跪下来,给康乐拍背顺气。
几分钟后,康乐终于消停下来,无力的靠着墙坐在地上,他一身酒气,时元不问也知道他喝多了。
“怎么喝到这样!应该知道节制才对呀!” 时元不免要数落康乐两句。康乐吐完了,休息了一会,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大着舌头说:“你知道我什么!你他妈知道什么!林嘉安,我的女朋友!你知道吗,林嘉安啊!她带着我走上了音乐这条路啊。她把我踹了。连个理由都没有。我才知道他妈的她是个GAY,她把我当什么了,她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康乐吵吵嚷嚷的,时元有点心疼了,一边给他扶起来,一边说道:“安不是那样的人。她爱过女人,那也只是她的爱人而已。她成为了你的女友,那么她不是把你放在眼里,而是肯定把你放在心里了。安一向是那样的,也许她什么都没讲,但却是真心实意的。”
康乐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推开了时元说:“你特么懂个屁啊。她有好几个放不下的人,初恋,那女的,朋友们,就是没有我!你知道个毛!你不也听她的音乐吗,怎么人都认不出来?我特么都怪你!你忘了?你开着你那个小破宝马,去学校接我,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P都没有。要不是安的钢琴曲,我特么宁可跑回去!”
康乐甩开时元,又差点扑街,时元皱着眉拉住他,说:“你喝多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也别从这里放P了。”
时元扶着康乐到了楼梯口,康乐又甩开时元的手臂说:“我知道你特么心里怪我!爸走了,你回来。家里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你拉扯我长大,心里怨恨的很!那时候在英国你多逍遥啊,有钱有吃有喝。听说还和初恋女友分手了?你才不想管我!现在还装模作样管P啊。”
“胡说八道!你是我亲弟弟,我做什么事,桩桩件件,都考虑你了。”
正说着,楼梯上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他喝多了,你跟他生气干什么。给他弄上去,你好也早点休息。妈看你好像又瘦了。”
时元抬头,看到继母拄着拐站在楼上,知道他们已经吵醒了母亲。便低声呵斥了一句:“把妈妈都吵醒了,混小子。你再嚷嚷,孩子们也都醒了。”
康乐和母亲的房间在别墅的东边,时元和妻子孩子则在西边,是从两边上楼梯的。时元只是吓唬了一下康乐,吵醒安娜和弟弟还是不太容易的。
时元看了一眼有点蔫了的康乐,赶忙给他架到屋子里扔到床上,他扒下康乐的外套,给他盖好被子。
这一夜是比较难过,熬过去就好了,就像我给安打电话提出分手的那一夜,辗转难眠,灌了两瓶红酒,三瓶啤酒才睡了几个小时。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看了一眼,太太和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于是他去了书房洗漱。
洗漱之后,时元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平静了一会。他拉开办工作最下面的抽屉,在许多记事本下面抽出一个相框。他拿起相框,怔忡的盯了一会。
那是他和安在苏格兰的天空岛拍的合影。安穿着墨绿色的吊带裙,齐耳短发,面庞稚嫩。
有些微黄的照片右下角显示着时间 89 08 12。1989年8月12日。安只有十四岁。他是十七岁。
离开伦敦的那几年,时元就靠着这张照片缓解思念,靠着这张照片回忆美好逃避现实,靠着这张照片支撑了下去。
1996年,时元再一次回到伦敦去,时隔七年,再次回到那个地方。果然物是人非,安也不在这里了。他托人辗转打听,终于要到了安的专辑宣传策划人的公司地址,他还记得那个女人似乎是个日本人。他给那个女人写了信,说是安以前的朋友,想要见上一面。他很忐忑,担心没有回复。
没想到他不久就收到安的电话,她说:我还记得你的字迹。
见到安的那天,时元是盛装打扮过的。为此还受到了仁盛的嘲笑。他如此紧张,拿着那个钻戒盒子,手心甚至在出汗,完全是在等待试婚纱的新娘的心情。
不多久,他就看到安款款走来。她穿着樱草黄色的针织长裙,衬的她皮肤发光,长发染成浅棕色,并且烫了波浪。她背着一个白色的单肩包,上面的标志看着眼熟,但是他却不认识。再看到晒的有点黑了的脚上随意的穿着一双草编拖鞋。
安全身都散发着法式风情,优雅随性却精致美妙。她的面容光彩照人,自信乐观的笑容极富感染力。
她应该过的不错。
安坐下来,笑着问他:“最近好吗,一直以来过的怎么样?”
“还好。比以前好了。你呢?我离开伦敦大概半年后,曾给你写信打电话,但是房东告诉我你搬走了。”
“是的, 3月的时候我就搬走了。我的监护人Wendy拿着钱跑了。我就换了个便宜的地方去住。”
时元一阵心酸。十五岁。那时候安只有十五岁,只是个少女。“你其实可以打给我的。”
“我担心,你比我还艰难呢。”她笑了起来,仿佛对那时候的困苦毫不在意。
“什么时候来巴黎的?”
“那年的12月30日。伦敦还下了雪。我记得真清楚。反正不再想上学了,就走了。你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养家糊口罢了。弟弟还小,得多赚点供他上学。你呢,有在上学吗?”
“现在没有,之前念了三年中学。”
聊着,服务生上了酒来。
安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子,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极为璀璨夺目。上等的纯净的钻石,大概有四克拉,切割也很好,时元凭借之前给安买钻戒时候做功课的经验,估计这个钻戒要超过20万美元了。
他抖了一下,戒指拿不出手,话也问不出来,只得哽咽着说:“和爱人过的快乐吗?”
他看到安的眼睛里闪着幸福的光芒,听见她笃定的声音:“很好。我们一会要去海边。”
“我也要走了,我还要赶晚上的航班。”时元强忍着所有的惋惜,遗憾和懊悔。
安站起来,简短的拥抱了一下时元表示告别。
目送着安离开,时元终于没忍住追到门口去。他看到一辆银灰色的敞篷法拉利跑车开过来,安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吻了一下驾驶位上的人,那人忽然就偏头看向门口的时元,他看清了,尽管那人带着墨镜,他还是看出来,那是个女人,金发的女人。
他似乎看到那个女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法拉利绝尘而去,仁盛也从酒吧里出来。时元紧紧捏着口袋里的首饰盒,语无伦次的说:“是个女人。她的爱人,原来是个女人。不过也好,没有男人可以得到她了。如果我也不能拥有。”
时元终于从遥远的思绪中回来,他又把照片放回原处,取了个毯子,在沙发床上入梦了。
第二天一早,时元醒来的时候,看到妻子正在书房里整理她的衣服,他有点懒洋洋的躺在沙发床上,看着太太在给他熨西装。
周芸芸听到他醒了,回头看过去说:“委屈你了。昨天弟弟吵着要我讲故事,就让他在我这里睡了。”
“我最近是回来太晚了,我争取以后在10点半前回来。”
“是得早点回家。不然身体也受不住。哦对了,我前几天听说了一个还不错的热理疗师,妈最近的腿又不大好,我们也送她做理疗试一试?”
“怎么回事?严重吗?”时元一边说着,一边起了床。
“还是老毛病,可能是因为最近下雨天气凉?”
“你费心了。我让康乐送妈去,他待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躺在床上还没酒醒的康乐不知道,自己的一天已经被明明白白的安排出去了。
六天过去了,安终于适应了时差。她无奈的想了想,也许真的到了要吃褪黑素的年纪了。
这天下午,天气晴朗,阳光照耀着塞纳河,冬日里微冷的轻风拂过,波光粼粼。安便买了咖啡到市中心区坐坐。
广场的一角聚集着很多人,灯光师,摄像导演,看起来好像是什么节目组在录节目。过了没多久,那边不再闹闹哄哄,广场上传来悠扬的歌声。
是中文歌,应该是中国的综艺节目。
“云儿飘进天空的胸怀
蔷薇在春风里朵朵开
风儿说著情话
我要如何不想他
鱼儿离不开这片大海
人儿还在等著他回来
燕子也有了家
我要如何不想他
望穿秋水风吹雨打
有心栽花它不发芽
莫等夕阳西下点点残霞
只剩下无尽的牵挂”
听着听着,安就沉醉在温柔缱绻的歌声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歌声是那么温柔,歌词是那么静好,仿佛和爱人携手穿越幽香的薰衣草田地,从旧时光中走来。
89年的春天,母亲的好友,一位调香师到格拉斯出差,她邀请安来到格拉斯度过春假。在巴黎飞往戛纳的飞机上,她和TA并排坐着。TA的眼睛极为美丽,比蔚蓝的大海更深邃,比深邃的夜空更清澈。她在下飞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一眼,慌乱中正好撞上TA的目光,她赶忙低下头去,TA却快步追上来,递给她一张卡片,说道:“你好,我是TA。”
她迟疑着接了卡片,上面印着TA的名字和公司地址。
她尴尬的介绍自己。
TA夸赞道:“你是伦敦来的吗,你的口音很好听。”
可是又有谁能比得过TA的伦敦腔呢。
安说道:“是的。我现在在伦敦生活 。”
“真巧,我家也在伦敦,南伦敦。不过我不是常回去。我在巴黎上学。”
“你来戛纳旅行吗?”安感觉没那么陌生了,继续问道。
“不,我的目的地是格拉斯。”
“真的好巧,我也是!” 安为这巧合跳了一下。走着走着,两人走到了出口,母亲的好友认出了安,大声了喊了她的名字。
“那,再见。”TA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提着行李走掉了。
90年的春天,Wendy跑了之后,她退了学,搬到了一个更加便宜的地方去住。并给TA写了信,请求她帮忙。
五个月后,她偶然辗转收到以前房东太太寄给她的信件。信件里又夹着一封信,漂亮的花体字上写着:Taylor Asell Nichole.
拆开信封,只有一张信纸:
明明动了情,却又不说明。
Ann,would you like to come to Paris to live with me for the rest of life TA
那时候的安,迫切的需要一个工作,一个监护人,一个依靠。
安没有回信。明明是她先写信求助,到最后她却先胆怯了。再一次启程离开,未来又是如何呢?
但她永远无法忘记,1990年11月27日,伦敦下着雪。她裹着厚厚的棉衣,站在窗前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忽然看到一个披着黑色大衣,戴着黑色帽子的人走到自家门前来,门铃滴的一声响了,她听到房东太太颤颤巍巍的走下楼梯去,老旧的楼梯发出嘎吱的响声,门咔哒一声开了,不久,她听到一声房东太太的喊声:“Ann, there is a lady waiting for you! She is going upstairs!”
安打开了门,那个人已经站在门外。
TA的大衣上还有晶莹的雪花,周身都散发着寒气。安却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瞬间泪花盈满眼眶,扑向了TA的怀中。
TA 抱住安,冰凉的皮手套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句话也没说。
我找了你太久,还好找到你了。
我来接你走,可以和我走吗?
TA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办好了收养手续,就在12月30日那天,带着安,离开了她生活了七年的伦敦。
从伦敦离开后她来到晴朗浪漫的巴黎,安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学习法语,学习德语,在晴朗的日子去晒太阳,打马球,跟着TA去滑雪。
因为TA,她认识了Bass一家,她认识了友静,认识了宜宁。
如果上天给不幸的人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一定是离开伦敦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