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衎(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呆呆的望着明亮的落地窗外。地是湿的,大概是在下毛毛雨。初冬的上海已经很冷了,小区里的树木都只剩下了枝桠,看上去有些萧索。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暖气很足,他裸着上身,也不觉得冷。套上一件无印良品的宽松线衫,徐衎趿拉着拖鞋到隔壁房间去。 果然,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没有她。徐衎走到客厅,壁挂钟显示着6点40。大概是因为昨天刚刚从洛杉矶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的关系,他比往常起早了很多,不然一睁开眼就可以闻到餐厅里传来烤熟的全麦土司的香味。他正举着玻璃杯喝水,房门滴的一声开了。宜宁穿着运动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他,略显惊讶。 \"You are a little earlier today。Because of jet lag?\" (你今天起得早,因为时差吗?) 徐衎点点头,问:“外面在下雨吧 ?” 宜宁已经换好了拖鞋,一边说:“Just drizzle.Wait for me a minute.I need to take a shower first.(毛毛雨,等我洗个澡。)” “Take your time.今天我做早餐好了,好久不在家又难得早起。” 宜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徐衎温柔的笑了笑。宜宁也微笑着去洗澡。 她从他身边过去,徐衎好像感受到一丝寒凉的空气。 在一起多久了?六年了吧。宜宁早晨七点出发,每天半小时的晨跑风雨无阻。然后回来为他做早餐。在洛杉矶的时候,他也曾陪她跑过一段时间,可是他越来越忙,到了上海以后,更是忙碌不堪。宜宁怕早起打扰他,他们一直分房睡。真是坚固的习惯,像是坚固的爱着某个人一样。 宜宁换了家居服出来,光滑的皮肤透着热水滋润后的绯红,看上去光彩照人。她走到徐衎前面,亲吻了他一下。将他煎好的两个鸡蛋端上米黄色的餐桌,“看起来很好吃。” “我今天休假,我们晚餐出去吃怎么样?” 徐衎在她对面坐下来。 “I wanna eat mushroom carpaccio and tagliatelle.(我想吃蘑菇意面) \" “No problem.”徐衎可以感觉出宜宁因为他的回来心情很好,也不自觉的微笑。 宜宁是Canada-Born-Chinese,在蒙特利尔长大的,法语说的十分流利。徐衎重复那个tagliatelle,宜宁笑出声来,又用英语发音说了一次,“Maybe it is spaghetti.但我真的不知道中文怎么讲。” 许久不在一起吃早餐,两人都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晚上的时候,徐衎担心会堵车,便早早想要开车过去。从家里到浦东宜宁的公司大概要开40分钟左右,还有两个路口不过5分钟的路程就要到了,不料前面一个十字路口出了车祸,两辆小轿车剐蹭到一起。其中有一辆是新车,牌子还没挂。徐衎十分泄气,有新车出事故就更麻烦,不知道要处理到什么时候。 他拿起手机刚刚要给宜宁电话,手机就自己震起来。是宜宁。 徐衎心情大好,接电话的声音不自觉欢欣。 “宜宁?” “嗯。” 手机好像被拿远了,他听见宜宁和别人说话的声音:“It’s totally simple! Don’t worry! Let us talk it on Monday,OK?I really have an emergency.(我有急事。)我要走了!” 和自己的约会是emergency(急事)?徐衎不禁莞尔。 “Ken,sorry. I’m so sorry I couldn’t have dinner with you.” “What’s wrong” “My friend, passed away yesterday. ”宜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 “不要过于伤心了。宜宁,生老病死,乃是常事。”徐衎安慰着她。 “I have already booked the flight to Tokyo where her family live.” “Where?Tokyo When”他有些怒气,又是这样先斩后奏! “Six forty.” “还有一个半小时。” “Yep. I need go now.” “我送你。” “不不。来不及。My colleague takes me a ride. 我车停在公司。”宜宁在和一个人讲中文,和徐衎说话便英文中文夹杂,有些混乱。其实现在,她的大脑也应该不怎么清晰。 “All right. Take care of yourself.” “I will. You too. I’ll call you after arriving at Tokyo.” 挂断了电话,路口争执的两辆车终于挪开了。车流再次缓缓的移动,徐衎拉起手刹,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开了。
到了东京成田机场已经晚上九点多,友静的丈夫赵先生是中国人,没想到他亲自来接机。 “真是很抱歉看见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宜宁说着,眼睛就红了。她来的匆忙,只在机场的免税店里买了些必要的衣物。行李不多,不过是一个大号手提包。 赵先生神色憔悴,接过宜宁的手提箱,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上次见你还是小姑娘。一晃竟然也十年了。” “Time is flying.上次我来东京,还是...”宜宁戛然而止。 赵先生知道她是一时失神,提起他的伤心事,然而,这又何尝不是她的伤心事。
1999年6月,东京椿山庄。 “Do you like this kind of wedding” “Bien entendu! All girls have dreamed of the day when being a bride many times before they wear the wedding dress.”(当然!穿上婚纱前,所有女孩都会想象成为新娘的那天好多次的。) “Wow, I can’t wait .You must be far more beautiful than my sister.” 赵先生携手友静就在他们身边走过,走到神父面前,许下了相爱一生的誓言。 那时候,宜宁以为他们也会这样相爱一生。
就是1990年,她的监护人Wendy拿走了她父亲寄给她的所有存款和一个葡萄牙人跑掉了。她还未成名,没有钱,就租住在阴暗的阁楼里,为了度过饥寒交迫的冬天一遍一遍弹奏自己的曲子麻痹自己。 偶然辗转收到以前房东太太寄给她的信件。信件里又夹着一封信,漂亮的花体字上写着:Taylor Asell Nichole. 拆开信封,只有一张信纸: Ann,would you like to come to Paris to live with me for the rest of life TA (安,你愿意来巴黎和我度过余生吗? TA)
到了浦东机场的时候,徐衎说过来接宜宁,于是宜宁就没有和Verona她们一起走。大概是因为正是下班高峰,徐衎到的有点晚。宜宁就站在大厅的玻璃门口等着。 夜色里,上海华灯初上。忙碌的白天过去了,又是灯红酒绿的夜晚。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更加显得一个人的落寞。靠着略有冰凉的玻璃墙,耳朵里充盈着Saybia 的《Angel》: Never felt so alone Stripped naked and cold to the bone Lost my faith being high on my own With the no queue by the door to my home (从来没觉得如此孤独 寒冰刺骨般得孤独 即便整日门可罗雀 也能在孤独中强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