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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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父，还有多远啊？”
千级长阶之上，行着一个少女并一老人。
这少女一身淡粉轻柔襦裙，束了个乖巧可爱的丱发，发上系着的纹云罗带随着她一蹦一跳纷飞摆动，整个人灵动的像是只轻巧灵敏的燕子。
相比于这少女，她身侧的老人就普通的多了。
一身褐色布衣，上面绣着的是早已过时的纹样，衣角甚至还隐约带着被磨损的痕迹。
若让外人来看，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两人竟是师徒的。
说是主仆倒更为可信一些。
但那少女显然对此毫不在意，她一口一个“师父”，亲切之意溢于言表。
对于这少女的活泼，她那位师父显然也很是无奈。
抬头望了望路，又连声道了几句“快到了”，那少女才稍微安稳了些。
这条石阶虽长，但自然也是有尽头的。
此石阶共有三百一十九阶，每阶两侧皆纹刻有《楞严经》，字字清晰，恍若天成。
而这石阶的尽头，便是千百年来无数学武礼佛之人皆心向往之的圣所——少林寺。
这老人并不像是礼佛之人，那少女也是看着便无礼佛之意，然而这两人此去却确实是为了听禅的。
六月初三，少林寺方丈明恩将于寺中讲禅。
今日正是六月初三。
这条平时并不热闹的长阶上现在满是行人。
——却少有诚心礼佛者。
他们当然不是来听禅的。
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一月前，明恩方丈收到了一封决战书。
且纸上说的分明，请方丈昭告天下于是日讲禅。
佛法讲毕，便是决战时分。
佛门清净地，明恩方丈自不愿允，但他却不得不允。
因为写信给他的这个人，是个他没办法拒绝的人。
是个全天下无人能拒绝的人。
他若要杀的人，还没有能够苟活的。
但这却也是他第一次，向一个无辜的方丈下战书。
他从不曾下过这样不合道义的战书。
实在是堕了他的名声。
天下人是这样觉得的，他的朋友自然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的朋友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嘴上那对漂亮的胡子吃惊的简直要飞起来。
没有人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连他的朋友也不能。
但是不明白，却更想要关注。
这是人的本性。
所以少女和她的师父来了，还有许多英雄豪杰都来了。
明恩方丈乃是当世高手之一，那个对他下战书的人也是威名赫赫的高手。
高手和高手的对决，对于这些武林之人来说，就像是引诱飞蛾的明火。
抗拒不得。
少女和老人到达少林寺的时候，明恩方丈还在讲禅，他已经讲了五个时辰了。
少林寺的弟子正坐于蒲团之上，静心听法。
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平静，就好像不知道一会要有什么决斗一样。
他们和武林中人不同，他们是真的在听禅的。
明恩也是真的在讲禅的。
他的表情平和宁静，甚至带了点恬淡。
完全看不出，他已知道自己马上要面对一个杀神，而且这个杀神还尚未失手过。
少女和老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但是现在这个阴凉的地方也不阴凉了。
这里到处都是人。
人多的地方，就没有阴凉可言了。
但是没人抱怨什么，甚至每个人脸上都有着隐隐的兴奋。
“哎，也不知道那人何时会来，”少女虽也兴奋，但明显又觉得如此天气实在折磨人，“这么多好日子，怎么偏偏选了今日，这人真是性子古怪的名不虚传！”
“是啊是啊，古怪极了。”
“......”少女愣了一下，这声音分明不是自己的师父，这一点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这声音清亮好听，却带了点怨怒和苦恼。
少女望过去，便望见了侧后方站着的年轻人。
这人穿了件青色长袍，俊俏英气的眉目皱成一团。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和周围人的期待格格不入。
少女笑了：“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那人无奈地看了少女一眼。若是在往常，他看见了这样美丽的少女总是要寒暄两句的，但是他现在委实没有这个心情。
“我当然不高兴。”
“为何？”
那人伸手细致地摸了摸嘴唇上方，似乎那里原来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因为我好奇那人下战书的原因，便用自己的宝贝去交换了那个原因。”
少女掩嘴笑道：“看来你失败了。”
不料那人却摇了摇头：“不，我并没有失败。”
少女明眸一动，神情有些微妙：“那看来这个原因，不怎么好。”
“确实不好。”
“的确。能让你都觉得不好的，那就真的是不好了。”
这话说得极绕，但那人却听懂了，他略带疑惑地看着少女：“你认识我？”
他的神情轻快了些。
被一个这样美丽的少女认识，没有男人会不高兴的。
让这样的一个男子变得轻快了，也没有少女会不高兴的。
这个少女也很高兴，她的一双明月般的眸子弯成了弦月。
“我当然认得你，”少女望着那人，“我认得在场的所有人。”
这话说得可就太满了。
在场的人少说也有上千，且江湖上本就是出名者少，无名者众，怎么可能都认得呢。
若是旁人听到这话，肯定要哈哈大笑起来了。
但是那人却没有笑。
因为他也认出了这个少女是谁。
这是江南方家的大小姐，方止烟。
江南方家只是个普通的绸缎庄，虽算是富户，却因既无武辈也无为官者，而鲜有名气。
直到出现了这个大小姐。
她的名气却也不是因文武，而是因识人。
她认得这世上所有的人。
无论你是乡野村夫，市井小民，还是权倾朝野，显赫一方之人。
她都认得你。
这就有点厉害了。
不过若这个人便是方止烟的话，那她这位师父的身份便也呼之欲出了。
这是位比其徒还要厉害的多的人，却少有人知道其确切名姓，因其常着布衣，便唤其一声“布衣老者”。
很多人都说，方止烟的本事就是和她这师父学来的。
虽然从没听说过她师父也有这本事，但是大家倒也不怀疑。
因为这个“布衣老者”实在是厉害的很。
这男子认识的人不少，他也知道类似的人，比如大智大通。
但是这个“布衣老者”和大智大通还是不同的。
大智大通知道的是这世间问题的答案。
这个老人知道的却是人心里的答案。
据说他能解答开所有人心中的结。
但是男子并不知道真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老人。
没有人会对这样的人不好奇的。
男子当然也不例外。
他心里也有很多结，他现在就郁结在心。
——然而他并没有问出口，因为有人到了。
是他在等着的那个人，也是这里所有人都在等着的那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背上的乌鞘长剑在日光里从容地泛着寒光。
那人也从容的很。
他甚至带了点笑意，似乎心情极好。
这笑意甚至冲淡了一点他身上的杀气，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血有肉了起来。
见到了他，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只有青袍男子叹了口气。
少女却并不奇怪他的叹气，她似乎觉得他本就是该叹气的，甚至还回头安慰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次，男子终于问出了口：“你说一块平时从不会做蠢事的冰，忽然变成了一团净做蠢事的火，这会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他当然是在问“布衣老者”，但是老者却没有回答他，反而是方止烟朝他笑了笑，幽幽道：“这世上最能砺人心骨，改人脾性的，不是爱，便是情了。你猜是哪种？”
男子吓了一跳，他觉得这两个字似乎都不该跟这个事情扯上关系，然而不知为何，他却没能将反驳的话说出口。
他抬头看向了白衣人。
那人已经走向明恩方丈了。
他的每一步都极慢，带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和洒脱，白色的衣襟随风微动。
男子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位朋友是与以前不同了。
这人以前总像是即刻便要重回九天的仙人。
而现在却更像是从九天回到这世间的谪仙了。
究竟是谁，让他回到了这凡尘之中呢？
——该不会，真的是那个人吧？！！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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