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少师》姜鱼

34、第三十四章

　　一进书房，柳澄厌又是扑通跪下，让人听着都觉得膝盖疼。

　　这半旬来被关押着，柳澄厌消瘦了不少，黑衣下的腰板却仍是挺直如松，萧清拎了人出来，却并不说话，书房里就这样安静下来。

　　等了半晌，萧清才叹道：“柳澄厌，你到底有什么隐情，现在该说就说吧。”

　　柳澄厌抖了抖唇，看向一旁的阮明玉，依旧是沉默。

　　萧清道：“阮大人是皇上钦点来查你的钦差，他向来公私分明，你有话但说无妨。”

　　柳澄厌想了半晌，才开口道：“微臣有错，请太子殿下责罚。”

　　“你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萧清说

　　“是。”柳澄厌点头，“微臣一时没能剿灭清风寨，却无意中发现了密函，便打算顺藤摸瓜，探进贼匪内部，却未想，中了他们的圈套。调虎离山，将赈灾银全数劫走，并要微臣顶下这顶黑锅……微臣自然是不愿听从的，但是他们将微臣的弟弟，澄离抓走以做要挟，要微臣必须认罪，微臣无法……”

　　自始至终，柳澄厌面对萧清时都是低着头的，他无颜面对真诚待他的主子。

　　阮明玉始终面无表情，“所以你不顾受灾的万千百姓，就是因为他们劫走了你弟弟？”

　　“澄离自小与我孤苦相依，他还小，还是个孩子，若是他出了事，我哪里还有颜面去面对死去的父母？”

　　阮明玉冷笑道：“那你就自甘背下这黑锅，即使是被人要挟，即使要赔上身家性命你也不怕？柳澄厌，你的傲骨呢？你有没有想过，太子殿下也在为你奔波，还有人为你担心受怕，而你却二话不说的抗下罪名，你就是这么不负责任，吊儿郎当……”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

　　注视着阮明玉饱含怒气的眼睛，柳澄厌顿了下，继续道：“我本来就不是个负责守信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阮明玉气极，“你自甘堕落就罢了，凭什么让别人为你受罪？”

　　“我不需要，阮大人的好意，恕在下无法接受。”

　　“够了，”连萧清都看不下去了，怒道：“柳澄厌你太混账了。”

　　这时柳澄厌才冷静下来，却不愿去看气得眼睛湿润的阮明玉，他垂头道：“微臣也没有办法，为了救澄离，我受点苦无所谓。”

　　“如今你早已签字画押了，怎么又愿意说实话了？”

　　“我……”柳澄厌愧疚万分，“我没想到太子殿下会亲自来……都是我的错，让太子殿下备受牵连，柳澄厌实在愧对殿下，无以为报。”

　　说着，柳澄厌朝萧清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唐棠对此人十分不喜，上一世因为他，太子备受牵连，没想到只是为了救他弟弟……真是过分。

　　而柳澄厌自上任刺史五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回长安，但是萧清始终拒绝了他，认为柳澄厌听从父皇安排，日后前途才会得重用。

　　一旁又有人挑拨离间，几年来太子的冷面以对，不闻不问，和他对爱人的思念成狂，却压抑万分。

　　柳澄厌被迫之下，破罐子破摔，想着能救一人是一人，才做出如此选择，但是在看到萧清亲自来救他时，才幡然醒悟。

　　“为了一己之私，连累太子殿下，是我不该……”柳澄厌惭愧道：“太子殿下一直待我如亲友，是我辜负了殿下的一片苦心，今日将真话全盘托出，就算殿下要砍我脑袋，我也认了。”

　　萧清向来话不多，只道：“杀不杀你现在不重要，孤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去救你弟弟？”

　　“太子殿下还愿意相信我？”

　　柳澄厌惊道：“可是……可是我已经背叛过您了。”

　　“孤既然来了，这件事情不弄清楚，孤怎可安心？”萧清眼里确实很失望，他叹息一声，说道：“你到底也在孤身边这么多年，可阮大人他一番好意，你竟丝毫不领情。”

　　此处说的被咬的，自然是阮明玉。

　　柳澄厌抿着唇不说话，他想念阮明玉到发狂，但是这次一见面就是敌对，他只能气一气他，想早点认下罪。

　　让阮明玉生气，柳澄厌心里其实也不舒服遂低头认错。

　　“是我的错，太子殿下还是跟以前一样好，愿意给微臣收拾烂摊子，微臣感激不尽。”

　　唐棠眼珠子转向萧清，萧清他对柳澄厌也很好呢——

　　萧清注意到了唐棠怀疑的目光，目光再在柳澄厌身上时明显是嫌弃的。

　　柳澄厌刹那间以为太子殿下要反悔了，赶紧道：“微臣愿意！太子殿下不计前嫌，让微臣干什么都行，若能救出澄离那就更好了。”

　　萧清回到正题，“你可知背后那人是谁？”

　　柳澄厌也认真起来，望了望一旁神游天外的萧泠还有阮明玉、唐棠几人，谨慎的说：“定是西北那位无疑。他们让我承认贪污，还需提及是太子殿下暗中指使，微臣没答应，只做了一半。”

　　闻言，阮明玉惊讶的看了柳澄厌一眼，神色复杂。

　　萧清点了头，柳澄厌向来头脑简单，也不指望他能有多聪明，这次也就是想赔了自己，但是也没有刻意抹黑谁，再给他一次机会亦无妨。

　　但是这幕后人这么做，还真像他那位久违的大哥……疑点甚多，萧清尚且摸不清他们的意图。

　　然而唐棠却已猜到了一半，宫中那位，十有八九就是萧澈，他与大皇子里应外合，先打压太子，后夺其光彩，看似不经意的一步步将太子逼退……

　　这样一来，皇帝和冷清秋也就不会轻易察觉，原来萧澈打的是这个念头，难怪他下命令时能保证万无一失，他们二人联手一同对付太子，先从根须开始清除，然后是宫内的内应。

　　唐棠这才算明白上一世萧澈是如何来的信心了，党争祸及到百姓，甚至还是灾民，皇帝是最为厌恶的。

　　萧清也猜到了一些，道：“罢了，先将你弟弟救出，免得你整日犯浑吧。”

　　先管好当下再说，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柳澄厌。

　　“谢太子殿下。”柳澄厌赶紧扣拜，很快又犹豫道：“可是所有人都在维护灾情，那清风寨高手不少，没有上千人马，一时间难以踏平……且澄离在他们手上，很危险的。”

　　此刻不但萧清嫌弃，连阮明玉都是一脸无奈，此人婆婆妈妈的性格，何时才能直爽一些。

　　唐棠想了下，说道：“若是可以兵不血刃，让他们归降朝廷亦非不可。”

　　“不可能，他们是不会归顺的。”柳澄厌深知那窝贼寇的匪性，随后叹道：“或许是澄离命该如此……”

　　“非也，”萧清摆手，赞同的看着唐棠，“唐棠所说，也有道理，兵不血刃也不是很难做到，而目前而言还是先将你弟弟救出来为好，你先跟我们说说山上的情况吧。”

　　一日后，崎岖山道间。

　　一个身着蓝色襦裙，白纱蒙面的女子揪着裙摆大摇大摆毫无形象的向山上走，无意中回头望了一眼。

　　黑衣的柳澄厌躲在草丛里使劲拦住暴走发狂的萧泠，向女子挥了挥手，张口无声地催促，快走啊！

　　那女子不悦的哼了一声，心里骂了一万遍萧泠，这才扶了扶肩上的小包袱，往山上走去。

　　尽管步子刻意放慢放柔，感觉还是有点怪异，但不走近还看不出来，那女子身量有些过高了，但是一双水润的眼睛很是好看，冷冽如清泉一般透彻。

　　不过多时，山上传来一阵喧闹，数十个大汉提着刀冲了下来，将那年轻的女子围了起来。

　　一驼背汉子笑道：“哪里来的小姑娘，胆子还真不小，一个人就敢上我们清风寨，当弟兄们是吃干饭的吗？识相的话留下值钱的财物，兴许还能给你留条活路！”

　　那女子正是男扮女装的莫昕，他看着那些人，一脸不屑的嗤笑一声，但是想起太子和唐棠的吩咐……

　　莫昕突然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一双美眸水光潋滟，柔着嗓子求饶道：“各位大哥，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身上并无值钱的东西，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莫昕这身打扮明显像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小姐，而且还神神秘秘的蒙着面，引得那小狗腿上前来。

　　“没钱？那你就留下来给兄弟们暖暖床，你看怎么样？”

　　四周的土匪们闻言喧闹起哄，莫昕往后挪了挪，眉目间神态柔弱之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山贼，心里恶心到不行。

　　哄闹间，那一直未说话的土匪头子却开了口，嗓音尤为洪亮。

　　“都给老子闭嘴。”

　　大家立马安静下来，土匪头子冷哼一声，沉着脸走近莫昕，他轻轻抬起刀，刀尖挑起了莫昕的面纱，后者有些惊恐的不敢乱动，任由刀尖搁在下巴上，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

　　好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土匪头子呼吸一窒，双眼发直的看了莫昕半晌。

　　莫昕也未料这个土匪头子还有几分实力，一时愣神，也呆呆的和他对视着。

　　突然土匪头子回过神来，一脸痴迷的朗笑道：“都给老子听着，这个女人是老子的压寨夫人，我龙啸天第八房姨太太，谁都不准动！”

　　啊？这么简单就……混进去了？莫昕一脸茫然。

　　此话一出，一刻安静后，周围想起了一阵阵粗声粗气震天响的贺喜。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莫昕皱着眉，心想按照话本上，被强抢的民女，也就是自己是应该拒绝挣扎一下的，于是他堆了一脸羞愤的神情，反抗道：“不，你这恶贼！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轮不到你说话！”龙啸天怒道，挥手让两个识相的小弟押起莫昕。

　　“带回去，兄弟们晚上好酒好肉一起来庆祝一下，明天晚上老子就和这个女人拜堂！”

　　一行人欢呼上山，莫昕假意挣扎两下，就卸下力气任人拖着走了，脸上还是一副羞愤欲死的贞洁烈女模样，照着话本上说的装得极像。

　　终于走远之后，柳澄厌才放开了萧泠，不意外的脸上挂了彩。

　　柳澄厌揉了揉脸上红肿，劝着气急败坏的萧泠，“静王爷，你别这样，莫公子也是为了计划行事。”

　　“滚开！”

　　萧泠眼睁睁着刚才莫昕被人拖走，那是非常入戏，恨不得亲手剿灭这个破山寨，气得直跳脚。

　　“什么狗东西也敢碰我的小莫？本王一定要剁了他们的手喂狗，还有那个破寨主，本王……他敢碰小莫一下，本王一定要阉了他！气死我了……”

　　急得团团转，骂了一遍又一遍，萧泠才稍微冷静下来，望着黄昏下的山头，柳澄厌感同身受。

　　“你的感受我都理解，但是都是为了计划，莫公子他应该有能力自保的，你就别着急了……”

　　话未说完，萧泠又被他气炸了。

　　“你理解个屁！谁跟你一样，那是我的小莫，我的！我怎么能不着急？”

　　他在柳澄厌耳边大声怒吼着，简直是震耳欲聋，柳澄厌揉了揉耳朵，心里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