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Part2.六分仪上的航行（下） ...
-
虽说是以低调和保命为目标，但十三四岁男孩们之间发展的友谊显然不比夏日里一支冰淇淋融化的速度更慢。在战国与另一位被推举出来的贵族男孩同时作为这艘军舰的临时船长，应对各种事件也都有了一点微妙默契的时候，他也终于能够与迪伦时不时的聊上两句了。
“话说你为什么要来当海军啊？”
一边统计着手里的食物报表，战国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精神力者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瞭望台上，这是前几天阴雨后久违的晴朗天气，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柔和的风吹起他在阳光下像是沙金一般的茶色碎发，风声当中，庞大的三桅军舰航行在明镜似的海面上，渺小如同一颗漂游的白色砂砾。
“综合安全系数和年度工资总额来说，成为海军的性价比要比绝大多数职业都要高。”迪伦把手中记录海底礁岩分布的海图放下，将被风吹起的头发在脑后束成利落的短马尾，总结道，“所以说当海军有前途啊。”
“啊？”战国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虽然不在他预料之中……但事实好像确实也是这样没错？
他想到近年来海贼的数量在海军的清剿战略下确实总体呈现出了下降趋势，也可谓是四海升平了，虽说这样可能导致晋升速度变慢，但很显然对于他们这种新兵而言是越发安全的。而与此同时，随着年龄和经验的增长，他们的职阶会提升，所以工资也会提升。这样一想，虽然迪伦回答的不是什么‘想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人拯救世界’‘想要成为海军大将’之类的理由，但也确实说得过去。
于是战国点点头，不管是难得遇上一个意料之外的答复，还是为了船只的安全着想，他都准备和对方再聊一聊，多收集一些船员的信息总是好的。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从炮击室里如同猴子一样一溜烟窜出来的临时火炮长卡普就大着他的嗓门吼开了。
“战国战国，快过来一下！今天早上刚刚发现三层又有两门炮故障了，天哪，没有船工这损坏率简直惊人！你快过来看看，要是有人能够发明一个不用炮膛也能发射炮弹的东西就好了……”
从炮击室里钻出来，卡普无力的朝着甲板上的几人打了个招呼，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学员制服，衣服上却到处都是因为长期操纵火炮而染上的大片黑灰色的油渍斑块。迪伦知道他是负责全船火炮的火炮长，对于船炮的定位，他是教官那几天临时教学里学的最好的几个人之一。
“别异想天开了，除非你能把炮弹就这么用手扔出去，不然就还是老老实实的每天擦炮膛吧。”
战国翻了个白眼，来自东海的卡普之所以是个喜欢活蹦乱跳上下折腾的主，估计就是在森林里野惯了，“那现在还有多少门炮能用？”
“保守估计十二门。”
卡普答得很快，由于船上大部分的低层火炮都在风暴中出了故障，没有专业的船工怕越修越坏，所以他目前也就只能让它们就这么放着。不过十二门火炮对于一艘三桅帆船来说确实是太少了，不说海军完整的主力军舰，就算是一般的没经过加强改造的海贼船，起码也要有个十五门吧？
“……这么少？”战国一听这个数字，难免皱起了眉头，不过等他下一秒想起了船上还有个大概是激发了见闻色的航海士的时候，他才重新变得胸有成竹起来，顺手推了一把自己鼻梁上的圆片眼镜。
火炮少了就少吧，总之只要能够通过见闻色避开其他船只，就算是绕点远路，他们也应该能成功按时将这艘军舰开回学院岛去的……吧？
然而有时候，事情就是你怕什么它就来什么。
迪伦的精神力扫描固然有着全方位的优点，但由于没有了之前在主神空间时强大的精神力来源作为支持，他也就只能每小时大范围扫描一次以船体为圆心的一万八千多米海域而已。然而在某个时间段确定了没有异常，却也并不代表异常不会在检测间隙主动接近他们，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当全船的运气都耗尽的时候，他们总会遇上一些他们之前不太想要遇上的东西。
所以当一点黑色风帆的边角出现在望远镜里的时候，迪伦立刻就拉响了主桅旁边的全船警铃。战国很快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满头大汗的卡普，接过迪伦递来的望远镜，几分钟后，他的面色变得越来越严肃。
“……可以绕开吗？”
大概是进行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挣扎后，之前作为另一个临时船长的贵族男孩才终于开口说话了，警铃让之前在船舱下面因为换班而休息的学员们此时也都跑上了甲板，天边越发接近的黑帆与上面的骷髅旗帜也都让他们意识到了此时的情形。
怎么办？
海军的荣誉和尊严让他们本不该有这种退避的想法，可如今船上的这群人还就是些未毕业，甚至是还没入学的海军学员而已，战斗力约等于菜鸡不说，就连军心也只是勉强稳定——
迪伦看着甲板上的声音从几个人的窃窃私语，随后便以极快的速度转变成全船的议论纷纷，眼中难□□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虽说目标是保命没错，但经历了主神空间里的事情，面对躲不开的战斗的时候他也并不会害怕，然而下面的学员和他显然是天差地别。
第一次实战害怕其实很正常，但现在对方就连脸都还没露一个，仅仅只是看到了远方船只高高升起的海贼旗，一些人就吓得腿都软了。
迪伦看他们慌忙的开始寻找自己上船前被发配的武器，然而制式步.枪却因为之前被嫌弃太过沉重而不知道被随手放到哪儿去了，于是在发现那些枪支有不少都因为没有按时保养而出现了故障的时候，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这下更是瞬间跌进谷底。
“我的枪栓卡住了，这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都怪这该死的风暴，求你快点把它整好吧，海贼就要来了！”
“该死，这破枪根本就没法儿用！海军学院发的是什么破烂东西？！我要回去找我爸爸让那个该死的枪械管理员下课！”
“……你不担心吗？”
正当迪伦站在瞭望台上冷眼看着甲板上的各种骚乱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搭住了。精神力者回头一看，这不正是那个这几十天都负责掌舵的那个家伙吗？
是叫泽法（Zephyr）没错吧？
以西风为名，其实是不容易记混的，并且平常他们偶尔也会说上两句，只是因为一般是一人在船头，另一人在船尾，所以更多是通过手势来交流。往往是迪伦站在桅杆上居高临下地打出安全或是需要转向的信号，而泽法点头或是示意他下来详谈。
“不将自己性命放在心上的人，才需要在这种时候担心。”将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以一个微小的动作抖了下去，一句话将这几个星期以来对于这群小朋友们的所有抱怨都概括，迪伦这才以一个反问作为回答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在甲板后方掌舵，跑到瞭望台上又能干嘛？
“我刚才准备叫你，但正好风是朝我脸上吹，从下面喊的话，你大概听不见。”泽法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跑上来的原因，“长话短说，你不觉得那艘海贼船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吗？我们现在是全速，但如果是这样也无法与对方拉大距离的话，我觉得我们大概就要考虑如何接舷了。”
收敛了平日闲谈时的笑容，他严肃道。
“如果是标准情况，我们与对方的航速差距应该是2节。”迪伦快速将海贼船的船型与已知数据进行对照，飞剪式帆船确实要比他们所乘坐的盖伦帆船快出不少，“风速相同，行驶方向相同，如果不考虑操作失误，且两船不改变航向的话，预计将在十分钟后达到对方舰首炮最远射程。”
“十分钟后吗？”泽法惊讶地看了眼迪伦，虽说给他一段时间他应该也能得出同样的结论，但对方的计算速度显然超乎了他的预料，“知道了，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了对吧？”
他同样看了一眼甲板上再次混乱一片，甚至是开始讨论要不要放下求生小船的学员大军，“撤退的时间可有点紧啊。”
“也是。”楼下大多数人还正六神无主呢。
调侃了一句楼下的逃兵，紫发舵手的语气里很显然已然是有要交战的决心。既然无可避免就正面应敌，这份决断和手中显然是保养得当的枪械让迪伦难免高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谁都会将这么重的步.枪时时刻刻拿好，并带在身边按时保养的，而现在这人却是其中之一。
“来个配合，可以吗？”对方又冲他眨巴了一下那双绿眼睛，迪伦发觉大概这才是泽法上来找他谈话的正题。
“……当然，你的名字？”
精神力者自然不会介意认识一个合适的临时队友，不仅仅是此时了，身为类似于远程法师的角色，身边总得有个常备肉盾才行。
“泽法。”紫发的舵手同样朝他伸出手，绿色的眼睛就仿若是阳光下最透明的沙弗莱石，“叫我泽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