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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一章 ...


  •   开例会的时候,唐麦仍是淡漠地站在角落里。唐麦是帮主更是刺客,乐意主动削弱存在感倒是也无可厚非,但是最近几天唐帮主虽仍是一言不发,终究还是跟以往有些不同。

      杨玏从千岛湖出来就被路过的明教萝莉诱拐到了这帮会里,到如今也是个中层干部,看着唐麦的侧影,扭头又看两眼,担心得不行。

      “瘦了一圈啊这。”他抱着自己那张琴,左手累了换到右手,原本盘在他琴上睡觉的蛇醒过来,随着他动作懒懒散散顺着爬到另一头,仍是不肯下来。杨玏身边的毒哥也是懒懒散散地躺在椅子里,“看来是最近吃得不好。帮主是蜀中人吃不惯甜口,招呼个兄弟跟食堂打个招呼多放点辣子就是了。”

      唐帮主离他们大概也就十步的距离,但周围人声嘈杂,聊正事的聊正事,聊八卦的聊八卦,倒是没人担心他听见之后直接放毒刹撂倒一片人。

      帮主水很深,不苟言笑,轻易也不发火。战场上杀人于无形,形同修罗,最近几日退居二线,他自己也不解释,帮会的时候一如既往站在墙壁边当背景板,怎么看怎么让人生疑。

      “看着不像是伙食的问题。”杨玏再看一眼,总觉得在没被面具遮挡的半张脸的眼睛之下看到了疑似黑眼圈的东西。“病了??”

      曲槐本来是过来想找他要点纳元丹,如今看杨玏心不在焉,就顺着他眼神也看他们帮主。看着看着就躺不住了,从椅子上坐直起来,想了一想,不知从哪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小虫,指尖弹了一下,那虫子就变成了无形,只在半空里留了一道光痕,约莫是朝着帮主的方向去了。

      杨玏一愣。“这是什么?”

      “盗耳蛊。”曲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让它黏在帮主领子上了。他这人闷得很,一个月可以不说一句话,要是真受了伤或者病了岂不麻烦,瞒着兄弟们太不厚道了。”

      杨玏觉得这行为好像是有那么点侵犯别人个人隐私的意思,皱了皱眉,一瞥眼看见曲槐的蛇还老神在在地盘在自己琴上,伸手就抓圌住七寸拎下来。

      “管好你的宠物。”

      曲槐啧了一声,也担心蛇身被那琴弦划伤,让它们爬回自己手臂上,“它们平时很矜持的,这是看得起你才亲近亲近。而且这不叫宠物,这叫亲友。”

      “不必了。”杨玏肃然道,“我从千岛湖出来之后世界观已经被你们毁得差不多了,完全不想再经受更深层的打击。”

      曲槐掏了掏耳朵,就当没听见。

      ————

      苏默因为师门任务回了一趟万花谷,回来之后看到一看帮会气氛就觉得哪里不对,耳边风言风语,一部分在说帮主心有所属茶饭不思日夜不眠坠入爱河,一部分在说帮主被敌对阵营盯上日夜骚扰夜不能寐,一部分在说帮主身中剧毒来日无多,一部分在说帮主罹患绝症日渐消瘦……

      苏默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鬼,我是这帮里的医疗第一人,帮主若是真中毒或者受伤严重直接飞鸽传书到万花谷就可以,我最多三个时辰就能回来。如今纵容流言蜚语飞成这般德行是想干什么。他在帮会里身份特殊,也没用通报直接找到帮主住处,敲了下门就推开进去。里面的帮会最强的唐门刺客坐在床边用软布擦他的机弩弓箭,闻声抬头,看见了苏默,绷紧的手再放回去,木着脸点点头也,日落的余晖有些就透过窗子照在他没被遮挡的侧脸上,照得那眼底也是透亮。

      苏默一呆。流言里至少说对一句,他们帮主最近消瘦不少。

      “怎么回事?”苏默从师门回来的时候没切回花间,此刻走过去到唐麦身边,借着窗户里的阳光俯身看了看,伸手去摘刺客的面具。然而出乎他意料,帮主往旁边一侧身,避过他的手,脸上就显出一些尴尬的神色。

      “……”苏默的表情也微妙起来了。“你还没领到这面具的时候我就见过你的脸,这时候挡着又是什么意思。”

      唐麦的表情倒是越发尴尬了,模模糊糊只听道一声:“还是算了。”

      苏默盯了他一会,伸手一把按住面具就往旁边一拽,唐麦猝不及防,痛得嘶了一声。他面具下的半边脸看起来肿了已经有段时间,脸上都印着面具上的花纹。唐麦把手里的机弩放在一边想要挡一下,苏默就按着他的手,俯身再看了一会,终于看明白了,脸上的表情转瞬云谲波诡。

      唐麦一边出冷汗一边再去摸自己的暗器,心想这眼神不太妙,这屋子空间不够大,等会浮光隐身溜掉的可能性大概只有百分之十五。糟糕得……“——啊!!!”

      ————

      借着盗耳蛊偷听的曲槐被这声叫吓得整个人从桌子上掉下来,捂着自己耳朵在地上痛苦翻滚,感觉耳膜直接洞穿了。

      杨玏大吃一惊。他们这边的双生盗耳蛊能传音,但是声音不高,他们两个刚才一会一直屏气凝神暗运内功听着唐麦和苏默的对话,帮主刺客出身让人怀疑有社交障碍的忍耐个性,如此大叫声真是太过诡异。杨玏一把将曲槐捞起来,指着盗耳蛊颤抖道:“刚才那声音是帮主吧?是吧!”

      曲槐痛苦不堪,“见鬼去吧鱼唇的中原人老圌子的耳朵要废掉了了了了了……”

      杨玏揪着五毒满手是刺的领子,揪住了用力晃,惊慌大吼:“这是怎么回事!苏默策反了?苏默是攻击了帮主是吗?!是吧!!”

      五毒那身衣服一晃就叮叮当当,曲槐被晃得魂都要从嘴里飞出来了,心想说好的风雅门派呢!!耍琴的就能欺负吹笛子的了吗!好吧长歌门那个常年抱着几十斤一张琴的手劲儿欺负吹笛子的确实很轻松……

      曲槐快被晃吐了,心一横从怀里摸出小花,捋直了把蛇就横在自己面前,意思是你杨玏你再晃我我就放蛇咬你个孙子:“你问我有什么用处,有这时间还不如还再听听后续。”

      杨玏一把丢开曲槐,扑到盗耳蛊虫旁边。他们两个刚才自乱阵脚的一会错过了一些对话,但现在补起一定还是可以的。

      盗耳蛊兢兢业业地趴在一块烧饼上,慢条斯理地咬一口,张口显出个小喇叭口,苏默的声音传出来。

      苏默:“都跟你说了不要挣扎了。到时候不还是得把你捆起来。”

      杨玏一个哆嗦,脸色瞬间就白了,扶墙倒地,几秒后挣扎着站起来,于是错过了他们帮主的回话。

      苏默:“不捆起来也行,万花的机关之术不比唐门差,锁住你手脚让你动弹不得还是很简单的。”

      苏默:“不听规劝,到如今自己自讨苦吃,还有什么说的?”

      杨玏眼前发黑。完了。他心道,看来这个万花以前就威胁过帮主,如今这是趁着帮主遇到事端落井下石来了。

      曲槐却脸色越发微妙起来。

      那头的苏默还在慢条斯理威压感满满地说道:“张嘴。”

      苏默:“唐麦我让你闭上了嘴吗?哦你这是觉得酸了麻了?你看我一点用都没有,这还没填满你呢。”

      曲槐心里一声卧圌槽,这展开不对啊!他一把推开脸色发白晕眩着的杨玏,拎起盗耳蛊虫放在自己耳边,两眼放光地继续听。

      苏默的声音混在一些衣服悉悉索索的可疑声音里,冷静得要命,因此格外让人发毛:“还好我带着些东西过来,不然让你挣扎起来事情要更难办。”

      然后那衣服的悉悉索索声变成了什么精巧器物震动旋转的嗡嗡声。曲槐听得眼都直了,没回过神又听到苏默似笑非笑一声叹。“眼都红了啊,真可怜。如果帮会里其他人看见你这幅动弹不得又挣扎不了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呢……”

      曲槐膝盖一软。盗耳蛊虫刚才被他抢在了手里,此刻杨玏听不真切,一直试图从他手里抢回来,曲槐索性一把捏在掌心里,扭头盯着面前的长歌门门徒。

      “怎、怎么?”杨玏被他看毛了,“那边到底怎样了?”

      “杨玏,”曲槐面无表情,肃然道:“你成年了没。”

      杨玏:“……在下弱冠之年虽未有多少江湖阅历,好在出门闯荡已经有些时间。……你这是犯什么病”

      “好。”曲槐点点头,“我跟你讲,长歌门虽在治疗上也是一把好手,五毒七秀江湖上早有威名,但是万花的可怕你领教过没?看样子是没领教过。”

      “……你说的万花好像跟我在《大唐驿报》里看到的万花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曲槐伸手搭住了杨玏的肩膀,叹了口气。“如果有人会用针也会用机关,最好避着走,不然惹毛了之后你连你面前可能会上演什么样的道具play都不知道。”

      杨玏:“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这跟我们在谈的帮主和策反圌中的万花有什么关系?”

      曲槐叹了口气,把盗耳蛊虫从掌心里松开。杨玏附耳过来,屏息凝神,听见传过来一声吃痛的轻哼,和呻圌吟不相上下。

      杨玏半天后才意识到这声音是他们帮主的,脑回路瞬间卡死了。

      曲槐看着他,同情地拍了拍肩膀。

      ————

      苏默叹了口气。“你再出声试试,整个帮会的人都要浮想联翩了。”

      唐麦眼睁睁看着对方从自己衣领上挑出一个近乎透明的小虫,捏着扔出窗外再关窗落锁。他总算有几秒喘息时间,然而看着对方手里还拿着那个“嗡嗡”高速转动的东西,感觉眼前发黑。

      “够了别再放进来……”

      苏默黑线。这对话真的太迷了,他怀疑自己明天出门的时候将遭到这个帮会除帮主之外所有成员的敌对,毕竟发现唐麦状态不佳而动脑筋的又不只有曲槐那小子一个。

      他看着前面被机关困在椅子上的唐门刺客,默了一会,走近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按了按对方脸颊,唐麦一声痛哼,手臂在机关下面立刻绷紧。

      “你不让我用这个也行。”苏默叹了口气,“牙床感染肿得已经很高,我等会给你麻圌醉一下,用更传统的工具好了。”

      他一边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凿子钳子和扳手,一边继续叹气。“我早就说了你那颗智齿长歪了要及时解决掉才行,如今倒好,你自己吃坏了旁边的一颗牙,连带着原本的那个智齿也一块发炎,拔一颗变成了拔两颗,自作孽不可活。”

      唐麦挣扎出一身冷汗,目瞪口呆看着那堆金属,想象了下它们在自己嘴里张牙舞爪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个寒战。

      “窝次不惯则里的……”他刚才已经被扎了几针权作麻圌醉,这时候嘴里如同含圌着一团棉花,而痛的地方还在一抽一抽地疼,配合剧烈的心跳,简直直击脑仁。苏默试了下手里的钳子的重量,走过来,微笑了笑,“你还没出唐家集的时候我师父给你换了一颗蛀牙,你那时候哭着从唐家堡滚到了天坑。帮会里不少人反映过帮主不苟言笑不够亲民,你明天反正也脸上也肿着待不了那面具了,哭就哭嘛。”

      “……”唐麦盘算了一下自己插旗苏默然后打赢的可能性,脸上黑线了一会,觉得就算打赢了也胜之不武,而且还得指望他治伤,根本下不去手好吗。

      苏默审视了一会他表情,大致猜到了些什么,笑了笑。

      “我等会再给你多下几针就没这么疼了。坏掉的肯定对拿掉,你现在还没发热,等温度真烧高就晚了。”苏默伸手摁了摁唐麦额前的一缕头发,这刺客的头发是自来卷,按下去再翘圌起来,相当顽固的样子。“还有你要忌两个月的油腻辛辣食物。”

      唐麦浑身一震,如遭雷劈。

      苏默:“看我也没用,要争辩就去找灵枢素问。”

      近年来声名在外、让敌手闻风丧胆的唐门刺客,偌大一个门派的帮主缓缓偏过头,面如死灰。“窝吾拔了。”

      苏默:“当着医生的面就放弃治疗,胆子很大嘛。”他继续微笑,眼底一道寒光。“当时我你师父好不容易给你医好了牙千叮咛万嘱咐你这个牙齿天生脆弱少吃甜食辛辣食物,你还真有胆子当作耳旁风。”

      唐麦又开始出冷汗,挣扎了一下,发现机关除外,刚才下针的时候已经被封了经脉,于是汗出如浆,瞬间回到了出唐门前经历的反拷问虐圌待训练的惨烈时候。

      “则跟索好的吾一样!”唐麦惊恐了,“苏蜗!”

      “是苏默。”万花-牙医-苏先生抄起了扳手,温柔地戴上手套。“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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