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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道高一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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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小姐头一次被请到县衙,害得云家以为是自己的闺女犯了啥事,兴师动众地跟来了一大波人,以至于白辰见到塞满大堂的那一大家子人时,想着应该是自个儿重伤未愈,把人看成叠影了。
不过云小姐认出白辰之后,一声令下,将云家大大小小的人都打发回去了,县衙终于清净了。
蒋方铎让人泡了茶,刚刚走进内堂,就一脸目瞪口呆地看见云家小姐竟然跪在白辰面前,频频点头。
秋儿临走前,白辰暗搓搓地塞了好几张符箓给她:“小猫儿,你嫁进林府后,就把这些符箓贴在你们家的宅前,院后,门前,屋外,见个地,贴一张。若是不够了,找老夫来要,记得带银子,反正你娘家,你婆家都是有钱的主。”
秋儿认认真真地点点头:“若是林家不让我贴怎么办?”
“那就想法子贴啊!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本身了?”
白辰一招杀手锏,杀得小猫妖无力阻挡。
白辰面带微笑地送走秋儿,露着的八颗牙就没合拢过。
“这些符箓有用?”齐川在他身后问道。
“没啥用。”
“那你还让她到处贴。”
“贴得越多,老夫赚得越多啊。”
“财迷。”
“嗯,多谢夸赞。”
齐川踱近他的身边,乘机一手揽向他的腰身,却被白辰腰肢一扭躲开了:“那会儿受伤,已经让你占尽便宜了,如今还想得寸进尺?想得美。”
白辰晃几晃几地进屋去了,齐川望着他的背影发笑,这笑容就跟白辰先前一样的,咧开的嘴角怎生都合不拢了。
云、林两家大婚,算得上是绥林县里的一大盛事了。街头巷尾地议论了好几天。
“听说昨个儿新媳妇回门,林少爷把岳父岳母哄得眉开眼笑的。”茶楼里说书的又开始鬼扯,“云家家主说希望林少爷多多努力,一年抱俩,两年抱三,三年……”
“你当云小姐是猪么?”
说书的一震,站在他身前的人又道:“方才第一个起身出去的人正是云家家主。”
说书人瞥了眼白辰,再瞅了出门男人的背影,开始收拾东西。
白辰制止他道:“咋了?”
说书人郁卒:“这地儿,我没法呆了。”
白辰:“别呀。老夫可以送你个故事,但你要保准说得精彩,只要精彩,银子不是问题。”
“嗯?!”
“话说木家有位公子,长得那是俊朗不凡,生一双桃花眼,专门勾魂摄魄。曾闻殷商有狐媚妲己,我瞧那姓木的公子兴许就是那只狐狸精转世。说书的我这么说,诸位可别不信。
这木家公子当真是妖精投胎,那日他上京赶考,路径一座寺庙,传言这庙里,一到夜里就会有形形色//色的女妖怪出没,听说她们专食人的精魄……
采阳补阴听过没有。”
“后来呢?木公子被吃了?”
茶楼里人头攒动,追着说书人问后续。
说书人却刻意卖了个关子,灌了口茶继续道:“据闻进了这寺里的人通通都死了,可独独木公子安然无恙,你们说他不是妖精转世,又能是谁?
再后来,木公子衣锦还乡,娶了门当户对的娘子,可谁都不知道。这木公子一到了晚上,就会同那庙里的妖怪一样,化身妖怪,抓人吸魂。可怜他新过门的妻子,竟不知日日枕边睡着的竟然是只妖!”
寅时三刻,镇上一片死寂。偶然冒出的几声犬吠,此时听来,更是可怖。巷尾的拐角处摇摇晃晃地扯出一道人影,正是那个白日里在茶楼说书的人。
他只记得自己今天说得不错,得贵人赏了许多银子,还拉着他,请他多喝了两壶酒,喝得他昏天黑地,时辰都给忘了。
“嗷!”
凌厉的夜色下,突然一声尖利的咆哮,说书人被这声一吼,登时吓醒了一半,壮着胆子往身侧的墙上瞧去,惨白的墙上眨眼闪出一道黑影,一双锋利的勾爪刹那间破壁而出,一爪将人扑翻在地。
“啊啊啊!”
切入骨髓的剧痛,说书人疯了似地拼命去掰掐在身上的爪子,可五根如弯刀般锋利的铁爪却死死地扣紧他肩头的皮肉,连皮带肉插//进了骨头。
“嗷!”
压在那人身上的妖物骤然发出声凄厉的嘶叫,一下从猎物身上弹开!落地后一双铁爪仍在不自禁地发颤,爪上竟是鲜血淋淋。
妖物大怒,利齿磨得嘎啦嘎啦作响,蓦地,大嘴一张,喷出一大口的腥臭,只见一团团的黑雾从其口中卷席而出,疯狂地卷向说书人。
“嘶——”
黑雾瞬间消散,妖物这次终于看清了那人手里抓着一张染血的符箓,方才便是这张符箓将其伤到的。
“呵,想设局伏我么?”
说书人此时早已吓破了胆,连这妖物说起了人话都顾不得了,趁对方分神,他忍着伤口的剧痛,撒腿就跑。然而他跑得快,可身后追他的黑雾却如影随形,似一条长长的巨舌,追捕着眼前的猎物。
只听“哗啦啦”的一声,黑雾中莫名爆起一抹血光,随即碎成了齑粉。说书人竟是掏出了一把符箓泼了过去,天女散花似的洒得满大街都是。
呼吸声渐跑渐重,这人没命似地冲出了巷子,却是猛然一个急停,双腿抖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巷子外围了一大圈黑衣人,来者不善。个个手持利刃,浆染了月色,更是泛起道道森冷的血腥。
身后有骇人的妖物,身前是刀剑密布。说书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咋就会应下这坑人的任务,只怪自己当时钱迷心窍,想不到到头来要先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当当当。”
衙差寻街?
打算围捕那人的一群护卫左右相觑,从未听过有衙役会半夜寻街啊,可是,那一身官袍,一列纵队提着一溜的官灯。
不是差爷又是谁。
说书人只觉眼前的灯笼一闪,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丝绸锦被,床榻是上等的黑檀,床架子上还雕了花,他确信这里绝对不是他那间破茅屋。
房门被人推开,施施然地走进一人,冲他展了个和蔼可亲的奸笑。
“哎呀,还活着呢。”
说书人二话不说,一子从床上跳起来,一拳揍上白辰的脸面。然而白辰动了动脚步,堪堪一退,那人一拳没有着落,反倒把自己带翻下床了,幸好白辰出手迅速,把他扶住。谁知这人觉得性命无忧了,眼眶一酸,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只是这人哭了半天,见也没个人安慰,便慢慢止了哭声,抽抽泣泣地醒着鼻子。
“可是瞧清那妖怪了?”
白辰撕开他肩头的衣裳,五个黑洞洞的窟窿,内里郁积着朦朦的黑气,盘绕在伤口中,却是在不经意间慢慢渗入人的肌骨中。
“妖毒。”白辰叹了声,“小猫儿辛苦修炼了这么多年的灵元力,竟是被他用作了噬魂的毒物。”
说书人期期艾艾地说:“我瞧着,像只大虎。”
“嗯,不是虎,是猫。”白辰应道。
“不可能!哪有那么大型的猫。”他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下。
“真的是虎?”
“嗯!肯定!”说书的答得斩钉截铁。
白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伤口,疼的那人呱啦呱啦乱叫:“这是虎爪,虎爪,啊啊啊!痛痛痛!”
白辰一出屋门,就瞧见齐川等在院子里,面上不悦:“解完毒了?”
“嗯嗯嗯。照此看来,那只厉鬼也不顶事,不过区区几张符箓,就畏缩成这样了,这才中了多少毒啊。”
白辰扬了扬手,不过指尖一点黑色:“早知如此,老夫直接出面就成了。”
齐川扯过他的手,呵斥说:“族规可是都忘记了。”
白辰眨眨眼:“当然都忘了啦!”
齐川瞪了他一眼,将人直接拖走:“亓门族规第一条,在不确定妖物之前,切记不可以身犯险。”
白辰被拖着走了一路:“其实那些也是人命。”
齐川:“你已经让蒋方铎救他了。”
“万一他没逃出巷子呢?”
“那也是他的命。”
白辰哼哼:“果然是无情无义的降妖师。”
齐川停步,转身,迫使白辰看着自己,一字一顿:“我只需对你有情有义,就够了。”
白辰继续哼哼,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刚甩开,又被人强行拽住,甩不开了。
这时,蒋方铎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云家小姐病重。
林府状告到府衙,要蒋方铎查封长空寺!
“蒋大人,那你可是着人查封了?”
有蒋方铎这一打岔,白辰自然而然挣脱了齐川的魔爪,还顺带瞪了他一眼。
“无凭无据,本官又岂会理他。不过,林家如今声势咄咄,本官可以拖着,不出面,但长空寺却是不得不给说法的,不然,那些好事者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辰默默点了点头:“想不到那家兔崽子这么快就猜到是玄苍了啊。”
“分明是你嫁的祸,那么多符箓,林家又不是傻子。”
齐川一针见血挑明真相,白辰无法,僵着一脸笑把自己的手送到这人的掌中,嘿嘿嘿说着:“这不是赚钱为上么。”
蒋方铎详说道云家小姐自从在长空寺进完香后便染上了重病,昏睡至今,林家已出高价悬赏大夫,但凡能医治云小姐的人,定有重金厚赏。
秋儿最后一次去长空寺,是在她刚嫁给林子慕不久,白辰拖着齐川一起见的她,顺道又卖了些符箓给她。
秋儿告诉白辰,林府古怪的不仅林子慕一人,而是整个林家都透这一股子的古怪,她把那些符箓贴在门上,叮嘱了丫鬟不能随意撕去,可往往第二日,又什么都没有了。
秋儿称自己身子弱,自小经大师指点,须在屋前屋后贴上符箓,方能保她安康。林子慕便劝她,林宅风水很好,无须这些歪门邪道来镇宅。
秋儿问白辰,自己何时才能要回自己的本身。
她此一问,却是轮到白辰生疑了。
“你想说,小猫儿对林子慕,或者林子慕的那具身子,并无共应?”
齐川趁白辰正在发呆,一根一根把玩着这人颀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肌肤下透着隐隐的青色,让他爱不释手。
“嗯。倘若林子慕当真是夺了她身躯的人,没道理离得这么近,她也不知道啊。”
桌上的油灯突然爆出了一星火花。
“哎哟!莫不是夺身之人,根本不是林子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