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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决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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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佐伯虎次郎第一次看到镜十夜的时候唯一的感觉。他不是个决绝的人,却在那个瞬间猛然萌生出关于决绝的种种想法,
而她只不过坐在室内网球场最高的护拦上,侧着头瞧着太阳下沉的方向。风扬起她散乱而不驯的亚麻色短发,她的表情轮廓看不完整,却依稀地与所有人隔绝出坚韧的空间。
这种表情他曾经在自家青梅竹马的邻居面上看到过。
青梅竹马,追逐着彼此的背影长大的好友——不二周助。
眼神清澈,笑容温和,秋水融融,在佐伯虎次郎的生命里不轻不重地担当了某一个角色的某男一名。
还记得那是在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小公园里,不二坐在攀爬架的最高处,迎着风拨开额前的头发,依旧带着薄薄的笑容,却似是铜墙铁壁,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将其他人的观念期许灌注其中。
他还在怔忪着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而不二却已经轻轻跳了下来,头发在空中划过柔软的弧度。他微弯着的背在夕阳里宛如一直蛰伏着的豹。那天他们肩并肩地回家,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交错着,交叠着,最终分开。
没有谁和谁的背影重叠而没有丝毫瑕疵。所谓完美的关系只是因为关系本身留有遗憾。
那天过后,曾经以为此生绝对不会失了彼此音信的好友背着大大的行囊,在他重复又重复着的“一定要写信回来”的话语里,踏上他命定的旅程,最终失去了联络,又一次体现了他的任性。
而这天过后,佐伯虎次郎知道坐在护拦上的女生叫镜十夜,镜十夜成为佐伯虎次郎的女朋友,关系简单明确。
胡来。这是佐伯虎次郎另一个青梅竹马——迹部景吾大人对这件事情的评价。
一见钟情发生在这个世界上各色舞台上,于任何人都是可以理解的,一时冲昏头脑,自我给予的幻觉么,谁都有过。为什么发生在他身上,就是疯狂而胡闹?
其实也不是一见钟情。
他顺着平整的阶级走到她面前,气息微喘。他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来,想要凭吊什么,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强调一个“谁”字。所以更加不知道她为什么事物而来。
终究是什么都没问。
忘记了怎么开始交谈。忘记了说了什么内容。只是无法忘记那种无时无刻都在心跳的感觉,怎么调整呼吸依旧觉得气喘。神经紧绷,脑海里一片空白,不时有晕眩的错觉。
小虎,如果你不会束缚我,那么我和你交往,让你对我好,如何?
他转过头,看到她泼墨般的黑眸被夕阳渲染成暗金色。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象跟一个老朋友说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半小时前,他们还是陌生人,即使地平线崩溃也无法交汇。
……小虎……我的命运任由我自己摆布……所以没有憾或不憾……只有幸或不幸……
那天他站在攀爬架下,昂首看着从小就任性过人,倔强过人的不二,一时间无法理解那句绕口令似的话的含义,却硬生生地闻到决绝的味道。那种为求目的把自己逼入绝境的兴奋与绝望的味道。
想到这些的佐伯虎次郎一瞬间觉得应该说“好”。或许是因为头一次被女生表白,或许是突然想要放纵,或许只是幻觉中的轮廓重叠,或许根本没有原因。
于是他看到让他很想笑的表情,或者叫做反应。镜十夜当下的表情,以及数日后他将此“变故”向迹部景吾报告时他的表情,两种表情同出一辙。
其实不需要将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只是有某种情绪需要托付给别人而已。想要对个一人好,无条件的关怀备至,至于是哪个人,并不重要。
只是佐伯虎次郎不明白,一瞬间的认定,本身就是一种决绝的事情。无由来地把自己定义在一个位置上,为彼此的生命加上必须幸福的枷锁,到最后到底遗留下美满还是缺陷,都只是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