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 24 ...
-
然而这次，却是夏彦先退让了。
没有人的走廊上，中央空调的冷气格外的冷。夏彦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萧还帆。”
迷茫这种神情，在夏彦脸上并不多见。但是此刻她抬起头来，却像是蒙着一层纱。
“你没有什么可罪大恶极的，我们之间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她看着萧还帆，却又像是没在看他。
时光如飞鸟，一去不回头。
从玻璃幕墙投射进来的光线被连着削弱好几层，打在她黑色的长发上，像是镀了一层霞光。
“可能是我老了吧。”夏彦自嘲道：“所以有时候会想，像我这样既贪心又冒不起风险的人，也许一个人过也挺好。一个人不会有争吵，不会有混乱，也不会有失去。”
她说罢，转身离去。仿佛燕雀的翅膀之下，一场从南至北的春风。
萧还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暗沉。
他感受到夏彦对他的抗拒，这与三年前他们分手的原因无关。似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缺席了这三年的时光，她的心境已经有所变化。
可是那又如何？他早就已经做好充足耐心的准备。
手机发出提示的声音，萧还帆以为是沈秘书催他下楼吃饭，于是点开准备回复。
可是打开以后却发现是一条短信：尊敬的用户，您沪发银行尾号3685的信用卡于13：21分在巴宝莉机场店消费68800元。如有疑问，可拨打X00-XXXX-XXXX查询，或登录网站WWW.XXXX.XXX.COM了解详情。
如果萧还帆没记错的话，这张信用卡的副卡似乎是在萧露手中。
他拨出沪发银行信用卡中心的服务电话，客服小姐甜美的声音响起：“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萧还帆礼貌而冷漠地说：“请你把副卡给我停掉，谢谢。”
萧露昨天放暑假回家，在家被父母混合着骂了一晚上，今天赶忙收拾好行李到沪市来避难。
一点多下了飞机，机场有不少奢侈品的专营店，于是就买了两个包包。换了家店准备再买条腰带的时候，突然被告知信用卡停用了？
自从去年跟男同学打架差点被开除以后，萧家就限制了她的零花钱。好在她向哥哥卖可怜，让哥哥给了张信用卡给她用。
所以这是哥哥突然把卡停掉的意思？
萧露感到万分悲愤，但是也不敢向萧还帆发脾气，可怜兮兮地给他打电话：“哥，我到沪市机场了。这边有几家店还蛮便宜的，本来想给你买点礼物，但是你给我的信用卡好像出了点问题……”
“用我的钱给我买礼物，妹妹你真大方。”萧还帆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沈秘书已经去接你了，等着吧，还有不少帐要跟你清算。”
挂断电话的萧露感觉瑟瑟发抖。
不多时沈中廷就到了机场，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身穿朋克破洞T恤，画着烟熏妆的萧露。接上她以后问道：“我们是直接去公司，还是说你想先去酒店休息一会儿？”
露露探头探脑地问：“我听说我哥现在跟夏彦住同一个小区，你不送我回家吗？”
“那套房子刚装修完，甲醛重，还得散散味道。”沈中廷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要不然直接先去公司吧。”
“沈哥。”萧露从后排座位凑到前面问道：“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哥的。”甜甜地笑道：“所以能不能拜托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得罪了咱们的萧总，让他在电话里说要跟我算账？”
沈中廷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至于吧，凭你那份机灵劲，会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你哥？”
在萧父掌权时城的时候，沈中廷就在给他做秘书。因此沈中廷和萧家人除了雇佣关系以外，也有着几分亲情。
“我靠！”萧露骂了一句脏话，把自己的身体往真皮座椅上一摔，气呼呼地说道：“不会真的是因为楼莉莉吧？我哥英明一世，竟然被楼莉莉耍了？”
“还不是因为你？”沈中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后座这个九十斤重的孩子：“你说你没事跟楼莉莉掺和什么劲。她把你哥跟夏彦闹分手了，现在又去作践夏彦的弟弟。现在夏彦可是彻底不理你哥了。”
萧露同样觉得心里很委屈。
“楼莉莉主动倒贴上来的，那种有人对你言听计从的感觉可爽了。”萧露抱着手臂说道：“沈哥你都不知道，她为了和我多说两句话，心甘情愿给我洗袜子。”
沈中廷实在是看不起萧露这番做派：“你还缺人给你洗袜子？”
萧露理直气壮地说：“保姆可是要给工资的，就连洗衣机都要用电呢。可是她却非要当跟屁虫，这样的用起来不是更有意思？”
“你是觉得把她玩弄在股掌之中了是吗？”沈中廷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算是逍遥快活了，却让你哥在阴沟里翻船。”
萧露讪笑道：“我这不是看楼莉莉长得也挺漂亮的，给我哥送个艳遇嘛。谁知道他就那么死心眼地喜欢夏彦……谈了三年恋爱，都没带回家吃顿饭，我还以为他就是玩玩呢。”
沪市这边的习俗，除非谈婚论嫁，否则一般是不会参加对方的家宴的。
可是那会夏彦才刚开始考虑是否和萧还帆结婚的问题，就出了那桩事。
“他恐怕这辈子就看上夏彦了。”
沈中廷轻轻叹了口气：“他最近心情不好，拜托大小姐你安安分分的，可别再给他找麻烦了。”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萧露一撇嘴道：“不就是想吃回头草，人家不给吃，欲求不满呗。”
她很快脑子里就冒出一个主意，又趴在驾驶座的靠背上对沈中廷说道：“沈哥，别去公司了，你把我送到夏彦她们小区吧。”
沈中廷以为她又要搞事，猛地急刹车，头疼地问：“我的大小姐，你又想做什么？”
萧露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沈哥你觉得我聪明吗？”
沈中廷：“聪明。”
就是不用在正道上。
萧露：“那沈哥你觉得我会来事吗？”
沈中廷：“会来事。”
就是有时候容易突破道德底线。
“那就对了。”萧露打了个响指：“您现在把我送到夏彦他们小区门口，我保证晚上就让咱萧总登堂入室！”
和杨董事长他们一起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她没再回办公室，而是直接打辆车回家。
这三天以来她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几乎精疲力尽。
回到翠湖苑小区的时候，刷卡进入地面楼层。这会不是上下班时间，门口没什么人，只有看报纸的保安和一个歪歪扭扭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
她身旁堆着三大箱行李，精神萎靡，眼眶红红的，似乎哭过。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正脸，但却有点眼熟。
保安见夏彦进来，显示打了声招呼，然后猛地想起来似的，指着半趴着的姑娘说：“这小孩说是来找你的，在这等了两个多小时了都。”
小姑娘听见保安的声音才抬起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怯生生地望过来，喊了一声：“夏姐姐。”
还真是个熟人。
夏彦虽然没有去过萧还帆家里，但是却也在外面见过他父母和妹妹几次。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了，但夏彦还是能认出来这是萧露。
那时候十三四岁的萧露有点杀马特，但是现在看着却是身穿乖巧的白布裙子，头发整整齐齐扎在脑后。夏彦心里想道她现在也已经上高中了，果然是成熟懂事了许多。
虽然目前和萧还帆的关系很是尴尬，不过成年人的事情绝不该牵连小孩子。所以夏彦温和地走上前去问道：“露露？你是来找你哥的吗？”
萧露一下子就抱住夏彦的腰，在她背后的角度，沾上薄荷水的食指快速地往眼睑下面一抹，泪水便迅速地流出来。配合着哀怨的哭声：“夏姐姐，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是我给楼莉莉留下可乘之机，让她把你从汉京大学的项目里除名……我哥太爱你了，他忍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
她抬起头，泪水涟涟：“我听说前几天楼莉莉又找你麻烦，这都是我的错。一放暑假我就立即飞过来，想要跟哥哥还有夏姐姐道歉，可是哥哥不接我的电话。”睁大了眼睛，目光无助而惶恐：“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夏姐姐，我该怎么办？”
夏彦：“……”
她觉得萧露这段话里有点别扭，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别扭。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着一个十六岁孤苦无依的女孩子不管，连连拍着她后背安抚：“没事的露露，这不是你的错。这么远的路过来累了吧？我们先上楼休息一会，你哥那边我去跟他说。”
“嗯，谢谢夏姐姐。”萧露哽咽着，柔弱地点了下头。
沈中廷回到公司的时候并没有带回萧露，萧还帆也只以为他是把人先送到酒店了，并没有详细问。
飞腾的收购案还有许多细节都值得商榷，送走杨董事长一行人之后，时城的高层又开了一场漫长的会议。
等到结束今天的工作以后，萧还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过程中看了一眼手机，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一个来自夏彦的未接来电。
他连忙想要回拨过去，可是慌乱之中手机从手中摔落，磕到桌角又摔到地上，再捡起来的时候已经自动关机了。还好并没有摔坏，重新开机以后再打开拨号界面，已经比刚才过去了五分钟。
忐忑不安地拨打过去：“夏彦？”
“你妹妹在我这儿。”夏彦简明扼要地说道：“萧还帆，她才十六岁，我们之间的事是很复杂的，在这里面你有错，我也有错。可是不管是谁的错，迁怒给一个未成年人，都是十分幼稚的做法。”
看着餐桌上腼腆地小口吃着蓝莓布丁的萧露，未了又补充一句道：“你方便过来接她吗？我想和你谈谈。”
挂断电话之后，萧还帆还是有点神游物外。
——这可是夏彦第一次说“我想和你谈谈”。
萧还帆现在无暇追究萧露是怎么跑到夏彦家里去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夏彦的那句话。
他能否把这个当成是一句约会邀请？
他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做什么样的装扮？
不不不，没有时间了。夏彦让他现在过去，可不好让她等太久。
好在办公室里有几套熨烫好的西装，他挑了一套深蓝色的换上。系上领带后又觉得不合适，对着镜子干脆把衬衫上面两颗扣子解开。
——以前和夏彦关系甜蜜的时候，那个女人经常夸他的锁骨性感。
夏彦以前是迷恋着他的脸和身体的，现在萧还帆希望能够唤起这份迷恋。
萧还帆抵达翠湖苑住宅的时候，夏彦正在和萧露坐在沙发上看夏侯嘉最新一期的节目。
“候嘉哥哥好帅啊！声音也好好听！”萧露捧着脸，迷妹腔地说道：“我也要成为候鸟团的一员！”
听到有人夸奖弟弟，夏彦当然是高兴的。这半天的相处下来，她越来越喜欢萧露。小姑娘漂亮乖巧，但是却并不死板，爱好广阔天马星空，即使夏彦已经二十六岁了，和她还是有很多话聊。
被夏彦开门迎进来的萧还帆，看到沙发上一副乖乖女模样的萧露，敢发誓说他的妹妹绝对不是这样。
但萧露的确给他创造了登堂入室的机会。萧还帆来的时候带了一大桶百燕鸡的外卖，这也是夏彦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
有了美食摆上餐桌，整个氛围就融洽多了。
席间萧露故作天真地提起了楼莉莉：“她真的好烦啊，几乎毁了夏姐姐的前途，还害得你们分手。”
转过头来面向夏彦，一副情真意切的语气说道：“夏姐姐，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以后，哥哥仿佛失去了爱的能力。他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只是在痴心地等待你回心转意……”
萧还帆本来还配合着做出一副深情的姿态，眼见着萧露越说越戏剧化，连忙打断道：“不，露露，你要知道这其实也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先破坏了规矩想让项目延期汇报，楼莉莉就没有机会趁虚而入。我不敢奢求你夏姐姐的原谅，只希望她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
夏彦瞧见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把筷子往碗上一搁，似笑非笑道：“来劲了是吧？”
兄妹俩瞬间都不敢吭声了。
夏彦把猪蹄往萧露面前推了推，温柔地说道：“没事，别怕你哥，咱不搭理他。”
说罢，狠狠地瞪了萧还帆一眼。
她以为萧露是因为害怕他，担心他的迁怒，所以才配合着做出刚才那副声情并茂的表演。因为夏侯嘉从小就是乖孩子，所以在夏彦的印象中，十五六岁这个年龄的小姑娘，都是纯真而又美好的存在。
萧露夹起猪蹄防到自己碗里，乖巧一笑：“谢谢夏姐姐！”
萧还帆：“……”
他此刻有点怀疑自己的人生。
两个小时候，萧还帆拖着萧露的大箱子出门。夏彦一直把他们送进电梯又送到小区门口，看着萧露上车又朝她挥手告别。
萧露依依不舍地趴在窗口问她：“夏姐姐，我还能来找你玩吗？”
夏彦侧眼看着驾驶座上的萧还帆，显得犹豫不决。
萧露见状，嘴角下垂，做出落寞的神情：“我一直都很孤独……以前只有楼莉莉肯带我玩，可是到头来发现她也是别有所图。”艰难地笑了一下，但却比哭还难看：“没关系的，夏姐姐，其实我一个人在酒店也可以——”
“周末的时候你过来吧？”夏彦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周末我去沪宁大学参加诉讼法学年会，貌似活动还蛮多的。”顿了顿又道：“不过对你来说，会不会太枯燥了一点？”
“才不会呢！”露露的双眼中立即爆发神采：“我一直都对法律挺感兴趣的，还考虑大学要不要学法律专业呢。”
“好啊。”夏彦笑道：“那我周末早晨去接你，可不许赖床。”
“嗯！”伴随着汽车发动，萧露用力点头：“谢谢夏姐姐！”
直到车开出去几百米，夏彦也转身回到小区之后，萧还帆才慢吞吞地说道：“你真是我妹妹？这演技，没拿大奖真是可惜了。”
“那是。”萧露毫不客气地接受这句嘲讽，往真皮座椅后背一靠，虽然还是同样的衣服同样的打扮，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倨傲张狂起来。
她在后座上重新给自己涂上鲜亮的指甲油，对着车顶灯看半透明的光：“哥，今天我可是卖力演出了，我的信用卡呢？”
“不给。”萧还帆毫不留情地拒绝：“信用卡给了你那就是个无底洞，从今天起定量给钱。”
“真抠门。”萧露撇了撇嘴：“定量就定量，今天的报酬友情价，十万块。”
“你当你哥是肥羊呢？”萧还帆冷笑道：“一万。”
萧露急了：“对女人这么小气，你还是不是萧总裁了？八万！”
“我妹妹今年十六未成年，只能算是女孩。”萧总裁不为所动：“三万。”
“五万，不能再低了！”萧露在后座上打滚耍赖：“不给的话我周末就不去了，对女孩抠门也是抠门，活该单身！”
“……成交。”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 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