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不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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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地窖。
“教授，你确定我真的要和他们一样完成你的作业？”趴在桌子上的黑发绿眼睛小巨怪对着面前堆的高高的一叠羊皮纸抓狂。从他下课到这里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但是纸面上，他歪歪扭扭的字迹只写着‘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从坩埚上抬起眼睛，他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啊哈，难不成救世主觉得他现在的魔药水平已经可以称霸巫师界所以不需要再学？那为什么我记得你在五年级的O.W.L.s中只拿了一个‘E’呢？”
哈利语塞。
他轻轻敲了敲桌角：“如果你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充实一下你的南瓜脑瓜呢？波特先生。”
“因为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哈利扔掉笔，抱着手臂，“之前我以为回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答应校长等我再长大一些再去处理和伏地魔相关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发现了一些事情，所以这个约定必须取消了。”
“这个你去和校长谈，波特。”斯内普眉毛抖动了一下，“但是难得这次你学会了审时度势，不自己一个人蛮干。”
哈利干笑：“虽然很想多谢夸奖，但是教授，如果你真的了解以前那些事情的前因后果的话，你就不会觉得我有一个人蛮干过。”
“比如哪些事？嗯？在你六年级的时候一个人追出来面对我这个‘刚杀了邓布利多的最危险的食死徒’吗。”
“……”
“那只是个意外。”他尴尬的挪开眼睛：“我当时气疯了。”
“是啊，是啊，你总是这样。”他嗓音烟雾般轻柔，“行行好告诉你的老教授，你哪次没气疯？”
哈利干咳了一声，他强行想把话题扭转回来：“关于伏地魔……这次回来之后，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大脑和我连接着。”
斯内普垂下眼睛：“如果是关于伏地魔，波特。你永远学不好大脑封闭术的事情我在你五年级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用一直提醒我对于你教育的失败。”
“不。”他站起身来：“远比大脑封闭术更重要。顺带一提，那个我已经学会了，但是伏地魔跟我的链接与大脑封闭术无关。”
“那与以前不同，他不仅仅是展现一些画面给我看。”哈利咽了咽口水，他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感觉一阵心慌，甚至下意识的躲开了斯内普的眼睛：“很多时候，我更感觉他是在……控制我，影响我。”
他说出来了。
哈利呼了口气。操他的梅林，他豁出去了。他想，就算斯内普觉得他黑暗，肮脏。反正这老蝙蝠就没正眼看过他，没准知道他和伏地魔越来越像的话还可能稍微对他和善点呢。反正他们本来就站在一块儿的。
斯内普猛地抓紧了他椅子的扶手。但是他不动声色的，用平稳的声音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有了。”哈利有点奇怪他的反应，斯内普居然难得没有再次讽刺他，但是他可不想在斯内普心情好的时候上赶着去找骂，他清了清嗓子：“我被他影响的时间里，我会短暂的……意识模糊，但是清醒过来之后会有隐约的印象。我想我们都认同我脑袋里的魂片跟着我一起重生了。”
这和他所知道的一样。斯内普开始思考他和阿不思的谈话，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大腿：“说下去。”
“但是我很奇怪的是，”他吞了吞口水，走到桌边，“——如果”，犹疑地，“我脑袋上的魂片跟我一起回来了的话，”加油哈利，说下去，他给自己打气，“那么那个，”别看他的眼睛，“禁林里回来的伏地魔，他是不是灵魂残缺的那个？也就是——是不是我打败过的那个？”
斯内普的手猛地停住了。
他大腿上的手指在空中僵直了一秒，两秒，或者三秒。哈利不能确定那时间，因为他的呼吸也跟着停了一阵。然后他抬头起来，从他柔顺偏长的油腻头发掩盖下露出来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他睁大了眼睛，看向哈利。然后，似乎是不能确定似的，带着还在思考的语气，迷惑地轻声地问道：“——你说，回来？”
“我很肯定这个时候哈利·波特还没出生。”哈利说，“但是他认识我。在禁林里的时候，他用了一个召唤咒，把我的魔杖召唤过去用来对付我。”
话音未落，他听见一声巨响。斯内普猛地站起身来，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迅速拉近，几乎他们的领子都快贴到一起了，鼻尖只离了两只并起的距离。哈利几乎感觉到年长者灼热的吐息落在他的脖领里，这让他不适的想向后退，但是斯内普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死死的抓紧，他感觉到自己的肘部骨头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酸响。
椅子被他粗暴的动作掀翻在地，但是他们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斯内普像是无法理解他短短句子里的含义，他抓着他，咬着牙，一个一个词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回来？”
“没错。”
哈利回答。他不自在的想撇开头，他们靠的太近了，转头的瞬间脸被斯内普油腻的发丝擦过，他几乎不敢点头，只要他再往前靠一寸俩人的脸就能贴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伏地魔也回来了？！”和我们一起？！
他绝少的提高了声音，发出类似怒吼的质问。
哈利吞了吞口水，他没想到斯内普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的喉结因为紧张轻微滚动了一下：“没错。我很确定这个。”
斯内普的身体因为这话猛地摇晃了一下，他不稳的向后倒去，脊背靠在他的书柜上，撞的那巨大的柜子晃动了一下。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听见自己说，“为什么不能是他知道了你的魔法签名做了假呢？”
“因为决斗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很恨我。”哈利平静的说。
“别忘了你抢了本该属于他的职位。这里的黑魔王也一样恨你。”他苍白的辩白，仍然心存侥幸：“他就没不恨过你。”
“那不一样，教授。”哈利说：“他很恨我夺走了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职位，但是他可能会侮辱我，杀了我，让我失踪，或者随便干点些别的什么玩意儿。但是他没有必要用我的魔杖给我下不可饶恕咒折磨我，不是吗？为一个陌生人，冒着被魔法部抓的风险。”
斯内普的身体僵直了。
比起斯内普来说，已经震惊过的哈利明显平静得多。他用一个咒语将椅子扶了起来，然后他伸手抓住他前魔药学教授的胳膊将他扶到椅子上。包裹着男人强壮手臂的黑色丝滑衣料从他的手掌里滑过，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斯内普已经挣脱开他的搀扶，重新端正的坐了下去，他脊背挺的笔直，但是他身体里的力气已经被抽空了。他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只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
他知道哈利说的是对的，不然的确没人能解释为什么黑魔王现在就开始发疯。
在这个晚上，之前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一瞬之间统统都破灭了。
操他的梅林。
斯内普深深的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
他有点儿明白邓布利多曾经和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代价，有可能高到你无法想象。”
代价，代价，这就是代价？！改变过去？！哈利的一条命不够，他给了一条命还不够，还要让黑魔王回来？！还要让他们再经历一次这些吗？！操他的见鬼的梅林！！
还有什么代价会比你付出了一切想要得到一个机会，却发现什么也不能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和命运的轨迹一样继续，或者更糟的进行下去更高的？
他诅咒那个说话不算数的神明，诅咒黑魔王，诅咒邓布利多，同时也诅咒……他自己。
他的黑发缠在手指里，他死死的抓着它们，头皮因为拉扯而疼痛。
因为他的愚蠢，因为他想要挽回一切，却将他们都推入了一个更加艰难的境地里。
“嘿，教授。”哈利咽了口口水，他从没看到过斯内普这副模样，露出如此的……绝望，沮丧，挫败，和愤怒的表情。他试探着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肩膀，希望自己不会因此得到一个恶咒：“……西弗勒斯？别这样，”他不确定的念着他的名字，轻声说，“既然我们打败了他一次，就一定能打败他第二次。他回来了，但是我们也回来了，不是吗？大家又是一个起点了。不过这回我们已经对他的把戏有了解了，我们不会再有那么多不该有的牺牲了。”
不……你不知道的，哈利……
他揪紧了自己的头发。但是他没有躲开男孩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
这正是他所害怕的。
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僵硬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先动。壁炉里的炉火噼啪作响，月光从挽起银青色厚窗帘的窗子里透了进来。冷色的光铺陈在地上。阴云渐渐移转过来，遮住了刚刚的月光。
房间里昏暗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整个人都快要僵了的时候，哈利终于感觉到他僵硬手指下面的肩膀稍微挪动了一下。他急忙缩回手，男人的脸色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难看了，但是蜡黄的皮肤此刻却仍然苍白的可怕。他柔声问道：“教授？要喝点儿什么东西冷静一下吗？”
出乎意料的，斯内普点了点头。
“厨房有酒。”他哑声说，他很久没有用酒精麻痹过自己的感觉了。
“喝酒？可是现在太晚了，教授——”哈利真的后悔了，看着斯内普那副明显受了打击的样子。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的话，他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跟他说的：“来点南瓜汁吧，或者牛奶？”
“我说的话里到底是哪个字你听不懂？”他嘶哑的说，不耐烦的挥动魔杖：“召来——”
“停。”哈利感觉头皮发麻，他按下了斯内普的魔杖：“我去给你拿，well，起码我还能帮你选不那么伤胃的酒。”
然后他没有去看斯内普阴沉的脸，飞速的跑去了厨房。
他空洞的双眼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即使是成年之后，站在他的朋友中的哈利仍然显得矮小，肌肉也只是薄薄的一层。他的形象从来与强壮相去甚远。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并不伟岸的身影，用纤瘦的肩膀撑起了魔法界所有人的希望。
啊哈，魔法界的救世主——大难不死的男孩，黑魔王命中注定的……宿敌。
他曾经已经为了他们付出了一切了。谁也不能责怪他。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是他呢？
为什么那些该死的成年巫师就会把这种不可能的，必死的任务强迫给一个孩子去完成？！
斯内普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手掌里。
就像当年，为什么那个人要杀的，非得是莉莉呢？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非得是他，失去那些他喜欢的，他爱的人，他尊敬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不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