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冠冕》燕禹青叶

6、第六章

　　男人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对斯里兰卡解释清楚：“我的腿真的是天生残疾，跟你的召唤阵没有关系，刚刚来得匆忙一不小心把轮椅忘家里了”这个道理，然并卵，斯里兰卡仍然是……怂成一团。
　　对此，男人只得错开话题：“你能不能先带我离开这里？我趴在地上看你有些不太方便。”
　　“噢噢好。”斯里兰卡跟小鸡啄米般点头，立即把男人背在背上——这时他才注意到，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依人类的算法来看，只有十九二十的模样。
　　但斯里兰卡自认为还是要比男人看起来更小些，毕竟他的长相更显小些。
　　“啊，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姓夜，单名焱，字空凌。”在斯里兰卡背着男人费力的沿着梯子往上爬时，男人拍了拍斯里兰卡的肩膀：“还有件事，虽说你那召唤契约成立了——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我只是想说……”
　　他把一块石头拿到正在嘀咕“这人名字怎么这么怪”的斯里兰卡眼前，在斯里兰卡的视线里，之前抓到的那只毛虫在他面前蠕动：“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把契约条件物换一换？我不吃这个的，换成什么烧鸡烤鸽什么的都行啊。”
　　“……噢。”

　　然后斯里兰卡和夜空凌在一起一边啃着一只烤鸡，一边弄清楚了目前大致的情况——斯里兰卡施展的确实是召唤术没错，但是因为中间有节音节出了问题，从未误打误撞的召唤了正在进行神行术的夜空凌。
　　对于这等乌龙事，斯里兰卡羞愧得只想钻进椅子底下。
　　“也没什么大问题，本来我用神行术就是打算出来随便转转的。反正到哪儿都是玩不是么？”夜空凌非常冷静的安慰着斯里兰卡：“况且，我见刚刚那间密室的布置，你大概还是在魔法的入门吧？出点岔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你的魔力比较丰厚，像这种情况比较容易出乱子，下回还是不要一个人独自尝试为好。”
　　斯里兰卡有些疑惑：“你说我魔力丰厚？”
　　“嗯，对啊，不然没法隔着海把我召……你不知道？”夜空凌本是随口回答，但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他伸手碰了碰斯里兰卡的额头：“你……身上有些封印啊。”
　　斯里兰卡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把油揩我脸上了。”
　　夜空凌拿起一边的餐巾在斯里兰卡脸上擦了两下：“不好意思。”
　　“没事。”斯里兰卡接过餐巾，自己擦了起来：“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说了……隔海？你是哪儿的人啊，北方大陆最多只有湖……你该不会是南——！”
　　“不是，我家那边对你们这边的地方来算是在东边。”夜空凌摆着手：“我家那边跟你们这儿简直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什么服饰语言习俗……总之什么文化都不对头，我第一次来你们这边时被一群人围观，都吓到我了。后来学你们这边的文化学了好久，才终于没人把我当傻瓜看了。”
　　“噢……”斯里兰卡这才注意到夜空凌的服饰确实与本地人的画风格格不入。
　　夜空凌拿起一边的辣酱：“我现在这身还是我之前来了你们这边后自己改的。我们那边神妖魔之类的化形后都还穿得比较随便，真正麻烦的是人类，他们那各种圈圈套套的规矩多得乱七八糟，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我那边玩玩？”
　　斯里兰卡盯着夜空凌面前那抹了厚厚一层辣酱的烧鸡，有些头皮发麻：“这就算了吧……毕竟我挺弱的。”
　　夜空凌不甚在意的说道：“没事，我毕竟也是个除了治疗之外什么都不会、连自己都治不好的家伙。”
　　“欸，你刚刚有说过你们那边也有人类吧？”斯里兰卡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放着光：“你们那的人类是怎么样的？”
　　“你对人类有兴趣？”出乎斯里兰卡意料的，从刚刚就一直都是淡淡地言行的夜空凌狠狠地皱了皱眉：“我不建议你去跟人类接触，更不要去跟他们打交道——他们或许一时修为不及我等神妖魔诸道，却自有神速的进步空间；况且，他们的心，是比我们所信奉的力量更加可怕的东西。”
　　见斯里兰卡有些没把他这个仅是刚刚见面的人的话听进去，夜空凌很有耐心的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人类会有这么厉害——你所居住的这片区域没有人类居住吧？”
　　斯里兰卡点点头：“对，北方大陆只有卡尔弗德公国有人类聚集地。”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话：“可他们有天赋魔法或者斗气什么的，根本没法修炼。”
　　“但是他们人类制造的机械能与你们兽族强者相争锋。”夜空凌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这还仅是你这边不能修炼的人类，我家那边，十个人里面多少能出一个可以修炼灵气的。”
　　虽说夜空凌没把话说完，但是斯里兰卡已经挖出了他想说的潜台词，越想越牙酸：“那你那边的人类岂不是……”
　　夜空凌自顾自地说：“大江樊山处曾有一族，数万年来治理凶恶的大江水系，从未出现江水决堤，保住了一片富庶之地。因而，大江流域的居民都敬称他们一声‘江中龙’。此族成员皆是性情温和之辈，不喜纷争，路遇潦倒之人多生恻隐之心，被他们救助过的人类也都把他们当成水中仙一般供奉。我等其他各族皆因敬重，偶有斗争却从不打扰——就是这样与世无争一族，八百年前被一群觊觎他们力量的人类满门上下屠了个干干净净，为首的，就是那些曾经被他们救助过的人类！”
　　“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两面三刀、贪婪自私、卑鄙无耻……总之，怎么形容人类都不足为过，遇到他们一定要万分警惕。”夜空凌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唬得斯里兰卡半天没接话。
　　实际上……斯里兰卡其实是被夜空凌那些晦涩的字词与语法弄得一脸懵逼，半天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是缓回来了，却被夜空凌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人类……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说的那么糟糕吧。我这边人族的大机械家瑟林迈听说人就蛮好的。”
　　“按人类的话来讲，不就是百件好事抵不上一件坏事吗？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种伪君子呢？”夜空凌道。
　　“可……”斯里兰卡的脸因为争辩而有些发红，又忽的泄了气：“算了，我争不赢你。那你来这边有什么打算吗？”
　　夜空凌歪歪头：“我的打算……就是过来玩儿啊。”
　　“啊对了，幸苦你当导游了。之后的日子就麻烦你了。”夜空凌诚恳的说道。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斯里兰卡在心里掀了个桌。本来他是打算自行练习顺便当个小透明，结果这个突然出现的夜空凌把他的打算全都搅乱了，并且看样子还打算在他家呆着——斯里兰卡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精分这个毛病！
　　斯里兰卡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那个……我家只有一张床。”
　　“没事，我可以睡客厅沙发。”夜空凌朝他笑了笑：“或者就坐在椅子上也行。”
　　这时斯里兰卡才回想起夜空凌还有个残疾的设定，心忽然就软了：“算了，我房里的沙发还能当个备用床，我去给你收拾一下。”
　　“好啊，谢谢。”夜空凌笑着答道，看着斯里兰卡上了楼后才收回目光，沉下脸，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