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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落脚? ...

  •   才不一会儿的时间,秦子阙不知打烂了店里多少茶杯碗碟,他自己也是累的半死不活,养尊处优长这么大还没有做过如此下贱的苦力活,秦子阙心里十分委屈,却也无法。

      “哐当——”

      又是一声脆响,秦子阙手上一不稳,将整盘子的菜全都摔到了地上,惹得等饭菜的江湖人士大为不满,霎时拔刀起身质问。被这阵仗吓得向后退了两步,秦子阙捏着粗糙的衣角,抿着嘴说不出话,让他道歉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在双方起了争执的时候,宇文泰走了过来,朝群起的大汉拱手道:“各位好汉息怒,这小堂倌刚来,不懂规矩,这些饭菜小店会重新为各位上一份,再加一坛好酒,就当是赔礼了。”

      几个五大三粗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将刀剑收回鞘中,谁都不愿在吕四脚店里惹事,毕竟店里老板娘的名气大得很。又坐下喝起酒来,算是答应了。秦子阙松了口气,看着宇文泰的背影刚要道谢,眼前的人忽然转身,含笑说道:“原来秦大少爷连堂倌的活儿都做不来啊。”

      这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秦子阙原还想着道谢,此时只剩下了愤怒,这书生倒没有初见时那温和劲儿了。扬起拳头朝宇文泰挥了挥,愤愤道:“哼,这天底下就没有小爷做不来的事儿!”说完,挽起袖子又斗志昂扬地走回了后厨房。

      这一天下来直到夜里客人走光,秦子阙这才腰酸背痛地跌坐到椅子上,拳头不住地捶着腿,心里连着俱公公、他爹还有初次见面的宇文泰都骂了一遍,两天里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如今竟然沦落到要在客店里当跑堂的了,秦子阙越想越生气,恰巧此时宇文泰撩开帘子从院中走回了店里,一时间怒气全朝着这个白脸书生的头上撒去。

      “你个穷酸书生,出的什么馊主意,可累死小爷了!”三两步蹦到宇文泰的面前,秦子阙发现自己在身高上就要矮上一头,也知道没什么威慑力,一转身坐到了一张放桌上,翘起二郎腿,一只手卷着额前的一缕长发,调侃道:“人家书生都有志向考取功名,怎的你就甘愿屈就在这小店里?还是说你学艺不精,考都考不上。”

      宇文泰斜睨了得意洋洋的人一眼,抿嘴轻笑了一声,也不言语,走到柜台前拿起算盘打的“噼啪”直响,时不时地还在摊着的账本上用毛笔记录几笔。

      秦子阙见这人不怒不恼自己倒先憋屈起来,就像是狠狠的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泄了气,打起精神继续说道:“你在这儿做堂倌多久了?就没想过到外边去看看?我可是四处游历过的~”听到这人炫耀的话语,埋头打算盘的宇文泰终于抬起了头来,将毛笔搁在白瓷笔架上,剑眉一挑,道:“那见多识广的秦大公子怎么连端茶倒水这样的琐事都做不来呢?怕是娇生惯养的久了吧。”

      “你!”秦子阙性子急,是个经不起撩拨的人,一听到这个破书生竟敢讽刺自己娇生惯养,瞬间炸了起来,手脚比划着恶狠狠瞪着惬意微笑的人,“好你个宇文泰!你救过我两次,原以为是个正人君子,谁知却是个口出狂言的小人!”一双黑眸瞪得铜铃一般,秦子阙那俊颜上怒地泛起红晕。

      反观宇文泰,则仍旧面色不改,淡定地重新拾起毛笔写写画画起来,似是面前人的怒气他根本就没看到。

      “哎呦~”一声娇嗔的叫声从后厨传了出来,金燕子那婀娜的身姿便出现在了大堂里,先是看向宇文泰时双眼含笑,在一转眼看到大爷似的跨坐在桌上的秦子阙一下就拉下了脸,走路也不扭了,径直走到柜台前掏出一个记事的蓝皮本,伸出舌头舔了下食指随意翻动了几页,说道:“今儿你没少砸坏我店里的碗碟,这都要另算,和之前霸王餐的钱合在一起,而你就要在这儿给我一直做工,直到还清为止!”

      “哼,”秦子阙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无所谓道:“做工就做工,还怕你不成,不就是个堂倌的活儿么,这小人能做,我也能!”说着还用大拇指指了指无辜的宇文泰,反正他现在回不了京城了,这地方还隐蔽,躲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不能被找到。

      莫名其妙的就变成小人了,宇文泰见着孩子气的人鼓着脸,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可被叫做小人的人还没发作,这对宇文泰心存好感又性格火爆的金燕子就先不满了起来,伸手就扯住秦子阙的衣领使劲一揪,瞪大眼睛厉声道:“说谁小人呢!”

      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女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秦子阙惊讶之余又暗自为宇文泰默哀,摊上这么个仰慕者也算是上辈子积德了吧。宇文泰再度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伸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见到秦子阙被金燕子扯得衣领松散,露出了大半雪白的胸脯,神色一沉,连忙转眼看回金燕子,开口道:“算了,我本就学识短浅,这一声也不算叫错。”

      见这人服软,三两句下来倒显得自己胡搅蛮缠了,秦子阙双臂抱胸,斜睨着一旁的宇文泰,气的一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虽然口舌上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银钱上的事儿咱还是要算清楚的。”金燕子见宇文泰也不计较胸襟广阔就更加倾慕,再看秦子阙这张脸就更为生厌,抖了抖手中的本子,高声道:“今儿你一共砸坏我店里螭花盘二十三个,鸡头壶两个,摔了三坛子花雕酒,哦,还外加十三个秘色瓷的杯子……”

      “等一下!”没等金燕子接着说完,秦子阙抬手打断了她,秀眉一挑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瓷?”

      “秘色瓷。”金燕子翻了个白眼,像是看着乡巴佬似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子阙,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么?那可是上好的瓷杯,若是平常瓷杯也就罢了,但这秋色瓷可是我花大价钱收来的,今儿个全让你摔成渣了!”越说越激动,她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力度之大竟然整个台子都震了三震。

      只见秦子阙不屑地一笑,说道:“什么秘色瓷,老板娘,你怕是让人骗了吧。”

      闻言,就连一旁默不作声的宇文泰都抬起眼来看向得意洋洋的人。金燕子蹙起眉头,对秦子阙的话将信将疑,问道:“你说我这秘色瓷不是真的?”

      “正是。”

      “呦,那这么说你见过真正的秘色瓷?”她手中的丝巾抖了一下,眼里尽是怀疑。

      秦子阙得意地一扬下巴道:“那是自然,虽然秘色瓷在你们眼里名贵,但在我家里只不过就是一件随意使用的物件罢了,一只也就一贯钱的事儿。”这语气,又恢复了京城里的小霸王气势。

      金燕子眼珠机灵地一转,这商人卖给她时只要了五文钱一个,确认道:“真的秘色瓷杯当真一贯钱一只?”待秦子阙骄傲地点头说对之后,转头便点了点宇文泰面前记账的簿子,说道:“他打碎的全部器具一律按秘色瓷一贯钱的价格算。”

      宇文泰抿嘴笑着点了点头,纤长的手指在算盘上波动了几下,得出了数:“一共是十三贯零八百六十五文钱。”指尖转动着算盘珠含笑望向秦子阙,看的一场好戏。

      “哼,那就这么记下,”秦子阙俊眉一挑,心里虽将尖酸刻薄还贪财的金燕子骂了个遍,但表面上还是假装十分镇定地摆了摆手,“等小爷我回去,有的是钱。”

      “回去?你是谁啊?能回哪儿去啊?”金燕子不屑一顾。

      “你!”秦子阙刚想发作,忽然意识到自己现下的身份不能暴露,握紧拳头瞪圆了一双眼睛,想着等他避过了风头,俱公公忘了他,再回来要着女人好看。“天色不早了,你赶紧给我找一间上好的客房,钱一并记在我账上。”疲劳了一张天,秦子阙累的脚都要抬不起来了,就想躺在床上好好地滚上一滚,便朝金燕子说道。

      “呦”欠账的人倒是大爷起来了,金燕子翻了个白眼,动起了坏心思,朝始终默默看着的宇文泰招了招手,让他将酒柜最下面一层的钥匙拿出来。宇文泰闻言楞了一下,转眼瞥了一眼秦子阙,轻声叹了口气依言将铁钥匙送到了金燕子的手中。

      金燕子手里甩着钥匙,抄起一旁的蜡烛,朝秦子阙道:“你不是想要上好的房间么?那就随我来吧。”说完甩开粉色衫裙的裙摆朝店后院绕去。秦子阙也没多想,一听有地方睡了,小孩子得糖了似的笑眯眯地跟了上去。而站在柜台前的宇文泰目送两个人离开,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旋即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只是那一眼转瞬即逝。

      领着秦子阙到了院中最左边的第二间房,金燕子将蜡烛和铁钥匙一并塞进了他的手里,扬眉道:“就是这儿了,进去吧。”然后偷笑一下,转身便走了。

      夜晚天凉,秦子阙一身粗布麻衣站在院中有些大颤,二话不说拿起钥匙转动了老旧的房门,推开走了进去。一瞬间,有一股刺鼻的霉臭味扑面而来,差点儿把他熏得晕了过去,捂住口鼻强忍住作呕的心思,他右手端着蜡烛慢慢地走进了屋中。借着昏暗的灯光环屋打量了一周,屋中摆满了坛子罐子,还有些破烂堆在墙角,四处落满了灰尘。

      “欺人太甚!”

      秦子阙住惯了大宅子,哪里容得下这么个肮脏破旧的小茅屋,抬脚便要出门找金燕子理论。可这脚刚到门槛又收了回来,刚刚金燕子的霸道小气样子他算是见识过了,如今要是再说要换房间必然又会受到欺辱,他可不愿意再被这些小人说道,猛地关上了房门。他秦子阙就是住在茅屋里也不会去低三下气地求人!

      既然金燕子不仁那就休怪他秦子阙无义,他见这一屋子的坛子都翻扣着小碗,坛沿还用清水密封,许是在腌制食物。挽起袖子,上前将坛子上扣着的碗一个个都打开了,霎时间腌菜的味道散满了整个房间。这做腌菜讲究的就是在过程中不能让料沾空气,秦子阙这一掀盖子这十个坛子里怕是有九个都要不得了。

      打开了最后一个陶土坛子,秦子阙忽然眼前一亮,惊喜地叫出了声:“葅菜!”

      平日里就喜食腌葅菜的人立马从坛子里捏起了一根,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味了起来,一时间惊喜之情更甚,这金燕子家腌的葅菜竟然比他在永安楼吃到的还够味儿。

      不一会儿就吃下了小半坛子去,葅菜腌的咸,作为下酒小菜再好不过,但是落到这境地再想喝酒可就真的太不现实了。秦子阙放下了喝酒的念头,小心地将菜坛子扣上。

      小茅屋四面透风,将蜡烛放在了避风的角落,秦子阙也蜷起身子坐在了地上。透过屋中的小窗朝外看去,乌黑一片,连一点儿的星光都看不见。想起自己昨天还是秦尚书的公子,而只一天时间就沦为了小店里的跑堂的,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臂膀里。乌鸦啼叫三声,蟋蟀窸窸窣窣,周围又是一片破败景象,秦子阙初次离家,悲伤之情骤然加深,平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竟然红了眼眶。

      “姐……爹……”闷声传了出来,秦子阙把自己缩的更紧,后背一抖一抖。

      “咔哒——”

      忽然窗外传出一声细微的敲击声,还在哭泣的秦子阙立马抬起头来,却没见到一丝人影,心中狐疑起来。这店看起来就有些念头了,外面又是荒郊野外,万一……

      “咔哒——”紧接着又是一响,秦子阙吓得浑身一抖,眼睛瞪得老大,将身子缩的更紧,警惕地盯着窗外,就连自己的脸上挂着泪痕都不自知。

      “唰”的一声之后,窗外的动静消失了,坐在屋里等了许久都没有再有下一声,秦子阙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些,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自嘲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连这窗户都要与我作对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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