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乱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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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稀薄，天色刚刚才泛了些青，院里的公鸡也才啼了第一声鸣。已经蹲了半个时辰马步的少年双手往回收的同时两腿发力一个漂亮的起跳，修长的身型腾空而起，一个利落的空翻。微微带着麦色的肌肉包裹着少年拔高的骨骼，赤着的上身，壁垒分明的小腹上细细密密的汗水随着他的动作在日光下有着细微的反射。少年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一套拳法打完，简单利落的收尾，脊背挺直如松柏。
阿乔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刚出房门时看见的就是这般一幅日出美（luo）男图。但她却是见怪不怪地继续往厨房走，边走边吩咐“吕二，把那堆柴劈一下送到厨房来。”
再美的美(luo)男连续看上个七年是个人都会审美疲劳好么！
七年过去，吕二也从当初那个倔强黝黑的小孩，变成了如今这个身形颀长，肌肉结实的少年。少年的棱角虽未凌厉，却也能隐隐看出日后回事怎样丰神俊朗的模样，鼻梁高挺双眼明亮且有神，唇红齿白，汗水沿着略带麦色的肤色从额角滴至胸口，总有种说不清的秀色可餐的意味。
“还有，用衣服把你那小身板遮一遮去喊小胖墩儿起床。”
“什么小身板，我这是肌肉好么！肌肉”吕二一边嘀咕，一边认命地穿衣往房间走。“嘿！刘熙！起床啦！！”
“我再、睡一会儿..”
“你每天都这么说。”
“砰！”利落地一脚踹开了门，对着里面惊醒的刘熙微笑“起床啦。”
一个枕头被气急败坏地扔了出来“你这叫做擅闯闺房！！闺房！！”
刘备走到院落，自顾自地喝了口茶。恩，今天也是充满活力的一天。
一帮人和和美美地吃过了早膳后，刘备叫住了准备出门去集市的吕二。“到我书房来一下。”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也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久径自走了。
“二呆子，哥哥喊你干嘛？”刘熙顺嘴一问。
吕二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实诚地摇头“我怎么知道。”手上却动作迅速地拿开了刘熙蠢蠢欲动想把爪子伸向的糕点，轻车熟路地念叨着“刚吃完早膳怎么又要吃零食，不消化。”
刘熙遗憾地看着那盘被拿走的糕点，口不对心地嘀嘀咕咕“我没想吃。”顿了顿，烦躁地挥了挥手“快去快去吧。和哥哥早点说完，我们还要去集市呢。天天这不让吃，那不让吃的，哼！”
可这个早上注定并不安宁，巳时还未过大门就被捶地震天作响。“大哥！大哥！大哥可住在此处啊？”
刘熙好不容易从厨房顺来的糕点被这突然炸开的敲门声吓得掉在了地上。眨巴，眨巴。这青天白日平地一声雷般的声音吼得刘熙尚未反应过来，外边又换了一个，声音温和有礼，但说出来的话却更加让刘熙愣在了原地。
“请问，刘备刘玄德可住在此处？二弟关羽与三弟张飞前来拜见。”
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
三国，开始了？
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七年让吕二变成了挺拔的少年，七年让刘熙从个小胖墩变成了还算看的过得去姑娘，七年让阿乔从一个爱骂“姑奶奶”的秀气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爱骂“姑奶奶”的大美女，七年也让刘备变得更加的寡言。从刘备游学归来后，这座院子里的人来来去去不知换了多少拨，唯有吕二，阿乔和刘备兄妹一直住在这里。如今，这个刚刚才恢复四人的小院又多了两位住客。
张飞长相粗犷力气也大，每天倒也替吕二分担掉了许多些力气活，就是那大嗓门让人有些受不住，这厮偏偏又没自觉，时不时喜欢来个仰天长啸来挑战一下刘熙日渐衰弱的神经。关羽是个温和有礼的，但作为武将，却生的面庞白皙透着红润，比那三月娇花看着还要娇一些，带着整个院子的颜值蹭蹭蹭往上涨。
“二呆子，你看什么呢！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刘熙不耐烦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总算把吕二神游天外的魂给喊了回来。
“我……”吕二顿了顿，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过几天要出门一趟。”
“去哪儿？去干啥？什么时候走？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还爱我么？”刘熙就跟个小机关枪似的，一连串的问题突突突地抛了出来。
吕二一瞬间面容有些扭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气氛一时有些难捱。
刘熙依旧动作顺畅的给自己塞着丸子“哥哥叫你去的？连我都不能说么？”
“其实……”开了个头却又顿住，说什么呢，不论如何结果还是自己选的。少年的相处多多少少也让两人了解彼此，刘熙一瞧见吕二这纠结带着愧疚的表情就知道个七七八八。看来是被哥哥挖了墙角啊！果然皇叔的人格魅力无法阻挡么嘤嘤嘤。
想通也就释然了，有些人能陪你走到旅途的终点，但有些人只能作为旅行的过客，终归会变成陌路。
这种时候只要笑着说再见就好了。“二呆子，好好干！别给你老大丢脸！”
“我会来找你的！你等我！”
“扑通。”舀起的丸子掉回了碗里，溅起的汤汁滴在了刘熙干净的衣摆上。
吕二的表情执拗且真挚。刘熙却慢慢笑了。
啧，真苏。
一家有女百家求。
刘备躬身再次送走了前来说亲的媒人，揉了揉额角，有些疲乏。一旁的张飞看了，不由有些愤懑“大哥，这般姿态又是为何？不如将熙妹子再留些时日，等日后大哥飞黄……”
“三弟。”关羽连忙止住张飞的话头，尚不说一切都在筹谋中，姑娘家家又怎的等得起。刘熙如今十三，也是要定亲的年龄了。
“二哥你不让我说作甚。先不说是否真能找个好人家把熙妹子嫁出去。熙妹子那天生神力日后也必定能成为一个助力。但若嫁了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什么泼出去的水？”当真不能背后说人闲话，前脚还没说完，后脚当事人便来了。
张飞本就是个爽快的性子，见人来了，也就直说“熙妹子，说你呢！这几日来的最多的可不是媒婆，你不就马上要变成泼出去的水了！”说完本是一级戒备着的张飞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刘熙立刻往外走。“这是……”问句却在看见刘熙托着一块巨石进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个，那个，熙妹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女娃子动手多不好啊哈哈哈哈……熙妹子，你别过来，别过来，哥哥怕一不小心使了力气伤了你！你家张哥哥可不怕你的神力！哎哎呦！你别这么直接扔啊！小看哥哥接不住是不……不是，你别走啊！你走了谁给我拿开啊！喂！熙妹子！……大哥，救命T T ”
最后还是关羽实在看不过去了，将嗷嗷直叫地张飞弄了出来。忒丢人了。
“熙儿。”
刘熙狠狠地揉了下眼睛，对自己身后的人视而不见。
刘备无奈地笑出了声，整个人在月色下清贵地恍若随时可以翩然飞升的仙人。树影婆娑，斑驳的影子让刘备的面容又不甚明显。如同上好白玉一般的手抚上刘熙的头，声音里带着叹息。“你是在怨哥哥么？吕二、阿乔不在，哥哥不日也要随军征讨黄巾军，你既不可随军，我又不放心你一人呆在此处。哥哥当然希望能帮你找个好人家了。”
吕二阿乔不在。
是了，吕二走后没几天，阿乔收到书信说伯父逝世，也收拾收拾东西走了。现在，她的亲哥哥，也要走了。
也许这就是乱世？亲人感情不过是最淡漠的一层联系，一切都比不上人们内心最根本的对权势的渴望？不然，为什么一个个都走了？为什么这一家子，就这么散了？为什么大家都一下子不要她了？
刘备绕道刘熙面前，有些无措地擦着刘熙的眼泪“莫哭，莫哭。”
“哥哥……认为，熙儿是累赘？”眼前的姑娘眼睛红红的偷着水光，却仍旧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上去好不可怜。
近年来的刘备愈加寡言，也只有面对刘熙的时候，依稀能看出那个时候别扭少年的影子。
“熙儿，自母亲去世后，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
“正因为唯一，所以不忍心。”刘熙还想再问，但刘备却显然不欲多言，扔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后，拍了拍刘熙的脑袋，准备回去了。
“哥哥！哥哥！刘备！”最后一声终于喊住了刘备离开的步子。“阿乔果真是因为伯父逝世走的？”
“当然，你也看到那封信了？”
“当初她是乞儿。”
“谁说乞儿没有亲友。”
“在把她买进吟春楼的十几年之后在涿县找到了她？”
刘备哑然。
刘熙一步一步逼近“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吕二为你走的，阿乔也为你走的，这院子里那么多人都是为你走的。现在，因为你要走了，所以嫌我累赘了？”
“熙儿….”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熙儿呢？为什么就没问问熙儿呢？”一只小手抓住了刘备的衣摆。
刘备转身，低头只能看到两个发旋，他惊讶地发现小姑娘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齐到了他胸前。他抬手，对方却倔强地不肯抬头。是啊，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在不经意间敏锐让人惊讶。
可是，正是因为在意。刘备神色一敛，开始掰刘熙的手指。
这是一场没有声音的拉锯战，以亲情为名义，两人都不肯后退。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问问我呢？”刘熙节节败退终于奔溃，眼泪一滴滴落在了两人相交的手上“你又没问过刘熙！怎知刘熙与阿乔吕二不同！怎知刘熙不愿意！”她猛地抬头，神色渐渐坚定“刘熙不愿嫁人！愿同吕二与阿乔一般为哥哥所用！”
院子里静默了半晌，在刘熙撑不住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刘备终于开口，月亮刚巧被云层遮住，树叶被晚风吹的沙沙作响，兄长大人神色不明。
“你果真还是知晓了。”
刘熙不由嘀咕“我又不是个傻的。”况且我又剧本大人在手！
“你既知晓，就该明白为兄的不忍心。”刘备微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刘熙的头顶“我呀…若是能帮你挑个好人家，也算是对娘有个交代。也罢，也罢。”利落的转身，淡蓝色的衣摆在夜色里划出一个弧度。“回去休息吧！军中可不许你这般娇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乱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