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离断》石十四

2、初忆

　　太傅府邸。
　　苏白今日早早的到了太傅府邸，没曾想太傅竟然还要早到，已经坐在了夫子位上，听闻有些许声音，放下手中的书：“睿王殿下今日来得这么早？”
　　“回太傅，苏白今日早早来受罚。”
　　“手。”
　　“啪。”
　　“这一下，为师是惩罚你昨日旷课。”
　　“啪。”
　　“这一下，为师是惩罚你竟然不让萧桐随同你一起。”
　　“啪。”
　　“这最后一下，为师是惩罚你昨日在御书院时的莽撞。”
　　“多谢太傅教导，苏白定当牢记心中。想来太傅是已经知道二皇子回宫了？”
　　“自然是知道的，这深宫院围中，谁是谁的眼线谁是谁的探子，那二皇子还未见到皇上怕有些主子都已经收到了风声。你昨日见到了你二弟了？”
　　“见了。”
　　“如何？”
　　“倒和父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了，其他几位公主皇子要来了，去位子上坐着吧。”
　　只见一身着白色罗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洁白的梅花，在身后宫女若有似无的保护中奔来，一头扎在了苏白的怀中：“王兄。”
　　“雪儿可去给母后请安了？”因为盘腿坐着又毫无防备险些被来人撞到的人，在看到了怀中的可人儿后方才浅笑一番。
　　这两人还在说笑，苏白就感觉到身旁有一袭深兰色裙摆的人落坐，鼻尖有淡淡的禅香，一时不禁有些沉醉于这样的禅香，突兀的身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哎哟，殿下，殿下，你可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苏雪听得了太监的咋咋呼呼，急忙从苏白的怀中起身，看着苏瑞捧着一束野花忙不迭的跑过来：“哈，贤王哥哥这是做甚？”
　　“哼，这可是我在来的路边采的鲜花要送给太傅的。”苏瑞红扑扑的脸上沾满了少年的骄傲，说完才看见苏雪旁边坐着苏白，眼睛一亮将苏雪挤到了一边：“睿王哥哥今日来了吗，昨日萧大人可是说睿王哥哥病了的。”
　　苏白来不及回答，书桌上就出现了一束花：“那我这花今日就送给睿王哥哥好了。”苏白抬手摸了苏瑞的头：“贤弟刚说完要将花送给太傅，这话太傅可是听见了的。”
　　“太傅不会生瑞儿的气的，所以睿王哥哥尽管收下吧。”
　　苏雪看着苏瑞巴拉巴拉的将自己的王兄占为己有，正欲要抬手还击苏瑞，小手就被另外一双小手捉住：“小公主，快要上课了还不去坐好，否则太傅可要责罚你了哟。”
　　这细若银铃的语调响起，苏白和苏瑞也被吸引过去，只见深兰色裙摆的主人握着苏雪的手，虽然一本正经可嘴角依然带着笑意说道，叶矜感觉到许多目光投向自己，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了苏白的眼睛，心下一颤，立即松开了苏雪的手，叶矜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自己对身旁的人总是有些畏惧，因为母后是长公主所以从小也随着皇子在太傅这里修习诗词歌赋，这三年因着苏瑞苏雪和卿月明都到了读书识字的阶段故此这静心堂才热闹了一些，若是早几年，宫内只有自己和身旁两个人年龄相当，他自小不易亲近人，也不喜人亲近，哪怕一起修习五年有余，说的话恐怕还没有苏瑞今日和他说得多，就拿对苏雪的疼爱来说，自己虽然是表亲，但也算是长姐，对苏雪也甚是疼爱，可这疼爱却从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不止因为他对苏雪是看护有加，更是因为他对自己，似乎总带着一丝讨厌。
　　幼时她刚进宫中，逃离了侍女的看护，没曾想到皇帝舅舅的后花园比起自家的有趣得多，一路上玩玩耍耍等到想要回去时才惊觉自己迷了路，不多时就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走了好长的路也不见人，一边摸索着就听到左边传来了哼哼哈哈的声响，仿佛母后就在那里般疾步寻了过去，只见湖边有一少年，身着黑色长袍拿着一把短剑挥舞，额前有一丝头发垂下，身旁还有好几个宫女太监。
　　“你是谁？”许是看得太入迷，那人的剑已指向了自己。本就心急的自己，被这厉声的问句吓得一时竟哭了出来，那人脸上的怒气转而变成了厌恶一般。
　　看着有太监冲自己跑来，因着自己第一次进宫，这些太监也不知自己的身份，只一个劲的在旁边说：“哟，可不要哭了，睿王殿下讨厌哭声。嘿，我说你这小丫头怎的哭得越来越大声了。”
　　那人未曾再多看自己一眼，将剑递给身旁站着身形高大的男子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还在威胁自己的太监瞧那人走远了，也快步跟了过去。若不是半柱香后就碰见一位宫女姐姐，自己那日怕是要在皇帝舅舅的花园中过夜了，那日之后再见他就在这静心堂内，他依然一身黑色素袍端坐在那里，他那样的人，喜好穿黑衫，愈加衬得孤傲了。
　　“矜姐姐，矜姐姐。”卿月明轻声唤着叶矜的名字，不知怎的从太傅说上课开始自己这姐姐便眼睛放空了一般。
　　叶矜恍然才顿悟有人叫着自己：“啊？月明，怎么了吗？”
　　“矜姐姐可是被睿王哥哥迷住了吗？”
　　“才不是，你以为我是月明吗，对睿王如此着迷，对不对呀？”
　　“矜姐姐说什么呢，月明只是···只是··毕竟只有这一个哥哥，那苏瑞小子又太小了。”
　　“月明，不得无礼，瑞儿好歹是皇子。”
　　卿月明还想还击叶矜的一本正经，忽见一身形魁梧的人推开静心堂的门，手里拿着一卷黄色的东西，她记得，父王最后一次离开家之前，就有人拿着那卷东西来府中。
　　“长孙太傅听旨，今特令辰王今后在静心堂修读诗书，望太傅严加管教，领旨。”
　　“臣领旨。”
　　长孙太傅起身上前接过圣旨，尉迟将军这才站在一旁，身后露出一个小人，眼神比昨日要平稳了许多，褴褛的衣服也换成了白色长袍，腰间系着朱红白玉腰带，头发也规整的束起来，又因为在乡间长大，身子挺拔许多。尉迟将军轻咳了一声：“辰王殿下，请，日后殿下便在这里修习。”
　　“微臣参见辰王殿下。”长孙太傅听闻尉迟将军的话，又跪在地上，双手作揖。
　　“太··太傅，太傅免礼。”苏阳脸上骤然一红，昨日暂住在朝清宫，侍女太监们又是更衣又是讲解宫廷礼节，虽然繁文缛节诸多，但最基本的也还是已经掌握，若不是自己也勉强能够应付，恐怕今日还要在朝清宫继续听宫女们在耳边唠唠叨叨，可倘若要亲口说出来，还是会不习惯。
　　叶矜本不在意，只因卿月明不经意的发出了一声感叹，心下一想莫不是这个二皇兄其丑无比，这才有了想要回头瞧瞧的欲望，只是这一眼，连自己也没有忍住感叹道：“他···”
　　门口站着的这人鼻子，眼睛像极了身旁坐着的人，只是少了身旁那人的冷淡，原来苏家的人，果真生得都如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