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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雌雄扑朔情思暗,黑白双刹恶人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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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寄彩笺兼尺素
山长水阔知何处
辍笔轻轻搁在案上,背影是一少年身形的人拎起墨迹未干的纸笺轻轻吹着。
素白的纸面上,蝇头小楷好不精致秀气,显示出行笔者十二万分的小心,恰似将一份难言的相思之情埋藏心中那般谨慎。
吹了两口气后,他怔怔地瞧了片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嘲时的声音却清脆婉转得犹如泉溪:“想我白鸽坦荡一声,居然也有今天……”
是配不上那人吗?或许。
不由得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远远低于那人的位置,活该如今也只能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地喜欢……
“哎不行不行!不能再叹气,再叹气就要老了!”
将纸笺扔回桌上,白鸽从案前跳了起来,甩着胳膊回到塌边,将手探到窗缝中两三下摸出个掌心大小的锦囊。掏出其中像吸盘又像鸭蹼的玩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转手塞进喉中。
“咳、咳咳……”短促地干呕了一阵,她直起腰,再开口时已经变了一个声音:“巡街巡街!走你!”声线已低稳许多,与平常男子几无二致。
房外有人敲门,“白鸽,走了!”
“哎,就来!”戴上了这个锁喉珠,她便是大宋开封府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不良人”——捕快。
戴好帽子,转了转将露出来的多余碎发藏好,她一把抓起支在床边的长棍,飞奔出门,追上同伴……不对,打从出门的一刻起,她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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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在东京城御街以西,自府衙出来,沿御街朱叉子外而行,一直南去直至过州桥,便是白鸽巡街的地盘。
东西八八六十四条民巷,曲了拐弯的小岔路,哪家丢了只鸡、谁把垃圾倒进了邻家的门前,这些都是他做捕快日常要过问、操心的事情。
其实大宋这么些个府县,开封可算是最太平的,往常至多会让府吏们劳神些的也就是些小偷小摸,跟失主盘点一下失物,再使些伎俩抓抓贼——往往还都是些惯犯,拿来一问,基本上十回里有八回都是那几个人作的,断案实在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连当街追贼人的事情都极少发生。
白鸽和他那一班子兄弟一样,习惯了优哉游哉的日子,不大费事就能办好一个案子,但有的时候也会幻想撞上个凶险的大案,或是追捕难缠的江湖恶人,就像传说包大人执掌开封府以前办过的那种奇案,或是童大人对付过的那些武艺高强却心术不正的坏人……
不过转念一想,真要让他们遇见那种情形了,是不是真地能破案出风头就得看各人的造化了。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眼高手低,丢不起那人。
正思索间,沿路街坊突然大呼小叫起来,引得几个巡街的捕快立即瞪圆了眼睛看过去。
“嗬……”
只见平常供早点的面摊前,早早地摆起了架势。那一大锅面汤也洒了,满地劲道滑溜地面条,在逐渐升起来的朝阳下还泛着一层油光。
这家面摊主人是土生土长地汴京人,父子两代都在做面,因汤入味、分量足、价钱还实惠,在街坊中饱受欢迎。就连开封府的衙役们也十分好这一口,一碗热汤面下肚,这一天连上工都起劲不少。
可今天开封府这帮人怕是要饿肚子了。
“大清早的跑这儿来摆阵仗,也不考虑考虑爷们几个连早饭还没吃呢!”
一摸咕咕叫的肚子,黄独气不打一处来地赶开两边的路人往前凑,“哪儿来的王八羔子,敢在京城闹市,怕是不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了吧。”
白鸽原本不是挑嘴的人,对汤面也没有其他人那么执着,只是鲜少在清晨撞见案子的时候,才在好奇心驱使下也随黄独向前张望。可刚探出头来,神经就崩了起来,下意识地举手一挡同时也没忘救黄独一把。
“黄哥快躲!”
黄独的反应算是快的,但还是没快过穿风而过的利刃。
幸得白鸽不光眼快,脚尖一扫正好磕在黄独腿麻筋上。旁人眼瞅前面留着胡茬的官差腿软矮了下去,后面眉清目秀的官差伸手当空一拦,刚好阻挡凶器伤到再后方的人。
人群发出有惊无险地呼声,但似乎都没注意到模样清秀的小官差双眉一蹙。
“抓人!”不用白鸽说,后面的捕快兄弟都已扒开人群冲了上去,黄独也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猱身朝前一仆,却还是扑了个空。
这下捕快们都反应过来,怕是一直幻想的“江湖恶人”就在眼前了,果真难对付!
“贼人休得伤及无辜!”事出突然,白鸽也顾不得掌中泛着异色的飞针,匆匆拔出三节棍就赶了上去。
可难就难在人群太密集,捕快兄弟们又一拥而上,白鸽束手束脚无处下棍。
正为难,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来者伸手接住混斗中甩出的衙役,推开后直取贼人正面。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原本在早点摊上摆“阵仗”的是两个人,只其中一人看见白鸽等人闻声而来后,怕是脑子有病居然攻击官差,引得官差们都去抓他。如今另一人眼瞅事情要闹大,早已动了脚底抹油的心思,趁着对手挑起混战的工夫,暗暗寻找退路。
白鸽原站在混战圈外没处下手、干着急。见有不认识的面孔加入混战,且不过三五招就大有要掌控战局的迹象,他正惊奇地想观察一会,这时头脑也冷静下来,便恰好注意到了另一个江湖人悄悄往人群里钻。
“站住,别想溜!”
白鸽直接伸开三节棍就要追上去打,可脚还没抬起来就被按住了。
“你不能再动了;当心毒发。”说这话的是个女人,年龄不大,声音清透冷静。
白鸽转过头去看她,只见侧面十分标致秀气。没待仔细再瞧,女人却已飞身出去,黑袖当空一扬,正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逃犯就地一仆,倒下不动了。
看热闹的百姓们又惊呼起来。
“死了?”白鸽眼睛都圆了。
“这可难说。”身穿白衣的年轻武人拎着一贼人走过来,“罗刹过处,岂有一息尚存的道理?”
原来就在白鸽的注意力被逃犯引开时,这一头的混战已经告终,正是由后来加入却迅速掌控战局的陌生人结束,这期间再无其他捕快因抓人挂彩。
这下从饿着肚子到抓捕贼人,到捕快受伤、陌生武人出现,再到贼人被抓、逃犯骤死。情形发展变化地太快,白鸽正要摸摸头脑,忽然觉得眼前一晃,头脑有点晕。
“你是谁?罗刹是谁?”想了想还是该先谢过对方出手襄助官差:“多谢少侠。”
“小官爷客气了!”白衣武人咧嘴一笑,很是自来熟。再张口时道出身份:“我们是‘黑白双刹’。”不管这出门前才想起地名号是否已被同僚嗤之以鼻,覃轩还是对衙门里的人这么介绍了一遍。
“……啥?”小官差两道弯弯的浓眉愁地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