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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

  •   三十一

      仙道照例到流川家里给鱼换水的时候发现门没上锁,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奇了怪了,他记性变差了吗,咋还没锁门呢,可想想昨天又好像是锁了的。
      你提前回来了吗流川?
      你是?
      仙道一愣,跟着瞄见鞋架上多出来的黑色高跟鞋,就像面前的妇人一样精致,有些发懵,您是?
      我是小枫的母亲呀。
      仙道吓一大跳,不为妇人是谁,他只是想起流川曾言长得像母亲,可眼前的人明明瓜子脸柳叶眉,乌溜溜的杏眼十分温婉,嘴角一牵就笑得格外优雅,哪儿像了啊那冷酷无敌的三白眼狐狸。

      你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呢?
      仙道回过神,仍然还有意外,只出现在流川只语片言中的长辈,居然就这么冒出来了。
      您好,我是流川的朋友,我叫仙道。
      流川妈妈看起来比仙道还意外,原来你就是那个仙道啊。
      啊?怎么了吗?
      啊不不,没什么,流传妈妈轻轻一笑,我只是没想到,小枫和你这么要好。
      咦?
      小枫和我们说起过你哟,他说在这里交到朋友了,朋友很好,也很会打球。
      仙道挠挠头,竟有点不好意思,连话都不懂说了,他实在无法想象流川提起他时是什么模样,会因为自己而感到高兴吗,思维好像开始乱套了,怎么光是听到流川妈妈这句话,就突然有了欢喜,不应该,不应该呀。

      流川妈妈邀请他在厅里坐下,想替他倒杯茶,却有些局促,烧了水就开始翻找东西。
      那个……仙道从桌底下的小柜里拿出一盒茶叶,您是在找这个吗?
      诶?流川妈妈颇为诧异,啊……对,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事,流川不喝这个所以就收在这里了。
      这样啊,看来家里真的不常来人呢。
      您和叔叔好像也很少回来。
      是呢,工作也很忙,这孩子又坚持要回来,平时也只能多打些电话来联系。
      仙道可意外,他似乎听到了件特别陌生的事,流川和他认识以来从未提过。

      流川……以前是在美国生活的吗?
      嗯?对呀,这孩子没有跟你说过吗?
      啊,仙道笑笑,心里简直不可思议,也许是我忘记了吧。
      流川妈妈给仙道沏了杯热茶,言谈之中仙道才知道流川十年前就跟随父母去了美国,在那里生活了几年,小学毕业之后才回到日本就读富丘中学。
      仙道不明白,不明白流川为什么回来,而且是一个人回来。
      美国不仅是个发达国家,更是篮球的摇篮,以流川对篮球的热情和执着,不像是舍得放弃那里的人。
      这个问题我和他父亲都很想知道呢,流川妈妈显得有些无奈,笑容里都有了忧愁,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美国定居了,本来决定送他去更好的学校,他却突然间想要回日本,还自己一个人跑去买了机票,为了这个事情父子之间还吵了一架,最后他的态度仍然很坚决,我们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回来。

      流川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环视了眼四周,她说当初原本想把这套房子卖了,一家人彻底移民美国,因为流川的关系所以留到了现在,流川从小就不爱说话,也不常和他们表达感情,总是一个人呆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常令她为此神伤,就包括回到日本之后,流川也很少会给他们打电话,似乎从来也不会去想他们是否会担心他的独居生活,就像一棵野草一样。
      仙道同学,流川妈妈微微一笑,目光温柔而诚恳,口吻里充满请求,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呢?
      咦?
      可以吗?我想这孩子说不定会跟你说说心里话,毕竟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和谁走得这么近呢,就连我这个母亲都有点嫉妒呀。
      我吗?仙道也笑了,落日的霞光透过玻璃窗,染红了他的脸,您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呢,也许就会有答案的。
      流川妈妈轻轻摇了摇头,说,如果我问得出结果,现在也不会拜托于你了,这孩子的脾气就和他父亲一样,不肯多说的时候就绝不开口,我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仙道对此却并不答应,我可能无法接受您的请求,因为倘若他肯告诉我,那我会做的只有帮他保守秘密,抱歉阿姨。
      流川妈妈出乎意料,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那股和流川极其相似的秉性,格外熟悉。
      这样啊……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是我唐突了。

      仙道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有十五分钟就到六点,一惊,差点耽误正事。
      阿姨我得去车站接流川,先走了。
      呀,光顾着和你聊天,我都忘了,他今天回来,饭还没做完。
      仙道有些没想到,问流川妈妈难不成就是特意回来给他做顿饭吗。
      流川妈妈显得十分不好意思,说原本之前想趁假期回国探望,结果打电话给流川无人接听,电话打到学校才知道他去参加集训,今天才能归队,所以就在昨天凌晨连夜赶飞机回来,想给他好好准备一顿晚饭,希望能让他高兴。
      美国到日本的飞机要坐很久吧?
      比起小枫一个人在日本生活的时间,算不上久呢。
      说得也是,需要帮您带什么材料回来吗?
      流川妈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都买好啦,仙道同学晚上也在这里吃吧,我准备了很多东西哟。
      可以吗?那我就不客气啦。

      仙道穿鞋出门,临了想起什么,对了,您是不是买咖喱了?
      对呀,想给小枫做牛肉吃,是不是味道太浓了你不喜欢?
      啊不是,仙道笑道,是流川不喜欢,他从不吃咖喱的。
      诶?流川妈妈一愣,仙道看见她的神色此刻终于不再强颜欢笑,这样啊……我都不知道,以前他都没告诉我他不喜欢,我还以为……
      仙道却不这么想,笑说也许流川只是单纯不想辜负她的辛苦而已,他可是把天才做的牛肉拌饭都吃完的傻小子。
      流川妈妈听到这,黯然的脸色才又有了些许期待,真的吗?
      嗯,您应该相信他的善良,而不是担心他别有所想,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复杂的人啊。
      流川妈妈听后,久不能言,片刻过去才咧开嘴一笑,发自肺腑涌出来的高兴。
      她怎么会到现在才想明白一些事,才豁然开朗。
      和你聊天很愉快,但是,要迟到了哟仙道同学。
      哎!真的是!我走了!
      路上小心。

      流川一下车就看见站牌底下喘着大气的仙道,心想这白痴一定又是睡过头了。
      哈……呼,还好赶上了!
      ……
      仙道擦把汗,流川发现他的T恤有大半都渗出了水渍,神奈川的夏天总是这么热,傍晚时分也仍不降温。
      赶不上又没什么。
      一个月不见,流川除了头发又长长了些,倒是没甚变化,仙道下意识摸了摸脑袋,说了句,明天去剪头发吧。
      流川觉得这句话他好像什么时候听过,在以前哪一个场景,这一想忽然就有些奇特的感觉爬上心头。
      原来他和仙道都已经认识到能有回忆的地步了。
      仙道不理会流川的无声,并肩同行自说自话,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流川冒个问号。
      仙道扭过头朝他笑,弯起来的眼睛里有夕阳的余光,欢迎回家啊,小枫。
      流川回敬一道看白痴的眼神,这个招数我都不玩了。
      我可不是玩,仙道按着他的脑袋晃两下,我是在叫你的名字,幼稚生。
      流川愣了,反应过来之后只会蹦俩字,干嘛?
      仙道可稀奇,你都不反抗啊?
      流川别过头,不以为意,想叫就叫。
      那我叫你枫就好了,不和你妈妈叫一样。

      流川的脚步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我碰到你妈妈了,她来看你。
      流川了然,接着往家里走。
      仙道看不明白,你不高兴吗?
      没有。
      仙道就是看不明白流川这种既不欢喜也不生气的情绪,可你也不开心呀。
      流川脸一鼓,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大呼小叫。
      你妈妈人很好诶,我刚才还跟她聊了一会。
      嗯。
      而且你说谎。
      什么?
      你跟你妈妈一点都不像啊。
      流川还以为他想说什么,搔了搔头,来一句,她是我继母。
      仙道喉头一哽,压根没想到,我好像提了些……对不起啊。
      流川却并不在意,说了句小事。

      流川说他的生母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六岁的时候父亲再婚,组建了新家庭,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幼弟,也在美国。
      仙道想不通,问流川怎么就自个儿回来了,一家人在美国不好吗,流川的回答特别简短,他说。
      我不喜欢那里。
      而仙道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流川的妈妈也是一名出色的篮球选手,年轻时在日本得过不少奖,流川的篮球细胞大抵是遗传了妈妈,还没上幼儿园之前就对玩球有特别的兴致,流川妈妈对此特别高兴,流川的爸爸却有不同的声音,爸爸是个典型的老古板,他希望流川能够当个钢琴家,替他实现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父母开始为此争吵,最后以母亲的病休战告终。
      流川还说父母的感情其实很好,即便吵架也不会说伤人的话,战争的程度无异于小儿水平,有一回爸爸趁妈妈不在哄他去弹钢琴,结果他在琴架上一睡不醒,妈妈嘲笑爸爸的声音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会妈妈总说他会喜欢睡觉都是因为爸爸老弹钢琴,如果以后篮球比赛打着打着睡着了怎么办。
      仙道特别不可思议,你那么小就记得这么多事啊。
      嗯。

      流川的记忆特别早,不到三岁开始就有了,他觉得也许因为记得的东西太多,反而难以放下,爸爸也是这样的人,在妈妈去世的那两年他几乎看到篮球就会发呆,最后一个人无声哭泣,而他却从不落泪,就像妈妈从不会哭一样。
      找新妈妈是他向爸爸提的,因为他开始上幼儿园了,他发现幼儿园好多接送的家长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的,每当那个时候他总会认为爸爸特别孤单,应该有个人来代替妈妈陪伴他。
      妈妈如果还能说话,她一定也会这么替爸爸决定。

      新妈妈人很好,只是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家的生活,母亲去世之后爸爸忙于工作,除了保姆和猫家里几乎没有任何生气,有了新妈妈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而在第二年,他们决定去美国生活。
      流川大概能猜到爸爸的心思,尽管那时候他刚上小学,故土有难以割舍的回忆,离开才能重新开始,这并非什么不能饶恕的事情,流川也不反对。
      爸爸是个翻译官,从小他就耳濡目染,异国生活语言已经不是最大的难题,反倒是不习惯的饮食,不同发色的伙伴,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是如此奇怪,说话的口吻满是轻蔑,就连他想打篮球的梦想,收到的也只有不屑。
      他不喜欢那个地方,由内而外,都不喜欢。

      和爸爸的第一次争吵大概是他决定回日本的时候,他怀念故乡的一切,就像怀念他的母亲,他相信不论在哪里梦想都可以实现,而想到达的地方却非去不可,在爸爸的反对之下,他跑到机场偷偷买了回国的机票,收拾行李时被爸爸发现,两个人差点打起来,最终以爸爸一句随便你想怎么样而结束了异国生活。
      爸爸说到做到,从他回到神奈川开始就不曾过问起任何事情,偶尔打电话也只会问对方天气怎么样,特别想他的时候会多给许多零花钱,突然生气他一意孤行不听话的时候就只给生活费,流川发现年纪越大爸爸却越来越像小孩。
      幸亏他像妈妈。

      仙道说不上是什么心情,高兴流川和他说这么多还是沮丧他到现在才知道,又或者伤感流川有这样难过的往事,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呢?
      流川却冒了句似曾相识的话出来,你又没有问。
      仙道寻思这话哪里听过呢,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
      那不然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
      ……
      流川难得的长句此刻就像针强心剂,仙道整个人都精神一振,寻思自个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矫情,伤脑筋。

      说的也是,哎,到家了。
      流川看着仙道熟练地开自家的门,站得近的缘故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他的后背很宽,也比自己高大些许,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画面就像在脑袋里扎了根,仙道的任何举动都让他熟悉,甚至就连他胳膊肌肉的线条,扭门把时手背上的青筋,有那么一刹那就感到特别舒坦,毫无理由。
      一直到这会流川才确信,他真的真的,找不到第二个能像仙道这样让他安心的人了。

      你插错钥匙了,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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