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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   苗忆琦和唐若阳是死对头,这在S高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喔,不。不应该说是“死对头”,说是苗忆琦单方面对唐若阳的敌视更恰当一百倍。
      没有人知道具体原因。
      就连和两人关系最好的倪柔与桑克启也不清楚。
      有人推测两人之间的渊源大抵可以追溯到进高中之前,因为大家在S高认识的时候,苗忆琦便已毫不掩饰自己对唐若阳厌恶至极的意思,甚至仅仅在她面前提到那个名字也可以让她暴跳如雷。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唐若阳那边对苗忆琦这边却可说是天差地远:无论这边的表情显得多嫌恶、态度又多恶劣,那边总是笑脸相迎、温声相送,简直和古时候“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有一拼了!
      然,即便如此,依然无法唤起苗忆琦一丝丝好感。
      说起来啊,唐若阳那人没什么不好。
      真的。
      长相就不说了,用尘世俗语很难形容得完善。他待人亲切有礼,在班上得同学缘、在年级得师长缘、在学校得少女缘。而且据说,“唐若阳”这名号就连校外也很吃香。
      但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却能使平日里虽说不上宽厚温柔但也礼理具到的苗忆琦恶言相向!
      实在让周围这些认识两人又探步出内情的人们……很是好奇呐!

      ——话虽如此!
      但这、这、这……这内情,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呐?!
      听到的人都傻掉了。
      而始作俑者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扔下多有威力的一颗炸弹,炸得教室里的人差点没“尸骨无存”!
      “喂喂喂,你是说……”附近一个回神比较快的抬起爪子将肖翔一把抓过来面对自己,瞪大眼睛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个在交往?”
      肖翔无辜地眨眨眼。
      反问,“难道没有吗?”
      当然没有!
      全班同时在心里回答他。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啊!
      “拜托,怎么可能!他们三年没说超过十句话吧?”另一只爪子探出去拍拍他的同桌,“是吧?”
      走衰运被拍到的同桌不得已点头。
      “看见没?有谁交往彼此都不说话的啊!所以肯定是没有的啦!”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内心里爪子兄期待的是肖翔同学的进一步肯定,因为……八卦啊!他鼻尖嗅到了八卦密辛特有的浓郁香气!
      “可是……事实上就是有啊。”而肖翔没让爪子兄失望,果真再一次肯定地说道,“我出境那天小敏告诉我,他们开始交往的事情。”他转眼看向苗忆琦,“是真的,不是吗?”
      受到问题的人并未响应,倒是一旁的听众某人发言了。“等一下、等一下,小敏是谁?”
      “我们国中同学啊,和小苗的关系很不错唷。”所以从她口中关于苗忆琦的发言是很有权威性的。
      “然、然后这位小敏同学告诉你……”
      “他们开始交往了。”
      “所——以——,她、和他……”食指在空中指指这面、点点那边,“真的是国中同学喔?”
      “对啊,你们也该知道的啊,同学这么久了。”回答得理所当然。
      会晓得才怪!
      歪嘴斜眼鬼脸怪相者无数。
      虽然也有猜测过两人的渊源,但……呵呵,两位“据说交往中”的国中同学的关系还真是不理想啊。
      依照苗同学过去的表现,看来还很惋惜两人不凑巧考上同一所高中。如果只是为了避嫌,似乎就有点太过了。更何况这两人的关系尚未得到证实,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们更愿意相信……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
      “这太不可思议了!”感叹。
      “我好惊讶啊!”狼嚎。
      目睹周围人的反应,再见到苗忆琦一张黑得吓人的脸,肖翔再迟钝这一刻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捅到一个很大的马蜂窝。
      “呃、小苗……?!”他试探地伸出手指,在她身上戳戳。
      即使他的声音低如耳语,仍引得一群有心人士们倾身的倾身、竖耳的竖耳,都注意集中在苗忆琦的反应上。
      许久,她摆摆手,淡淡地否认,“是你听错了。”
      咦?
      ……所以,这是他们是国中同学、但是没有交往的意思吧?
      众人恍然。
      只有作为同桌最接近她的倪柔注意到了,她浑身紧绷,藏在桌下另一只手的指甲几乎快要深陷入手掌皮肉中了。还有,教室另一头投注过来,夹杂伤、痛、失望、和不解,复杂的视线。
      “可是,小敏明明说……”肖翔很识相地再降低音量,却很不识相继续对同一话题纠缠不清。
      “是你听错了!”
      苗忆琦这回的语气更加强硬,秀眉肃挑、怒目圆睁,仿佛肖翔再多问一句她就会不顾一切破口大骂。
      “喔,既然是这样……”谁料,肖翔突然笑得十分开怀,“那我可不可以追妳?”
      ……嘎?
      下巴掉了一地。

      流言和传染病毒最大的相似之处在于其一传十、十传百无与伦比的传播速度。
      因而不过是头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第二天早上便能闹得整个年级均有耳闻;到午休时,已经差不多全校皆知了。
      “喂喂,妳听说了吗?唐若阳学长和苗忆琦学姐是国中同学喔!”
      “听说了!刚听到的时候吓了我好大一跳呢!”
      “我也是!”
      “我还听说啊,他们以前交往过哟!”
      “对啊!不过好像是被学姐否认了的样子。”
      “但好不可思议喔!他们明明很不和的,至少苗忆琦学姐是一直这么表现的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传闻出来呢?真是太夸张了!”
      “依我看啊,有可能是以前学姐向唐若阳学长告白被拒绝了,所以现在才那么仇视学长的说。”
      “哈哈,有道理!说不定‘交往过’这种流言也是学姐自己传出来的。”
      “嘻嘻,就是说嘛……”
      学生餐厅里,两个八卦学妹边走边愉快地交谈着,丝毫不觉她们刚经过的那一桌,正好坐着八卦当事人之一。
      室内盆栽景后隐蔽的餐桌前,眼见苗忆琦眉头皱得更紧,肖翔连忙双手合十,忏悔。
      “抱歉小苗,我没想到会被传成这样。对不起!”
      “我说,你在美国待得好好的,干嘛回来给我捅漏子?” 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指责毫不客气。
      闻言,肖翔立刻祭出十万分无辜的小狗脸庞。
      “呜呜……看到老朋友,就算刚才我做错了什么也用不着这样吧?人家一走那么久,好不容易再见到了,连个微笑都没有,好冷漠喔!……”对手指加碎碎念,不信听的人没感觉。
      偏生苗忆琦一肚子火却没能沸腾她体内的血液,所以她依然是冷血的。
      “问你话呢。”隐含怒气了。
      某人在她面前的唠叨抱怨被选择性失聪给蔽屏掉了,她现在只关心这个人为什么要回来,还把她那件极力抹去的事情翻了出来。
      “想妳就回来了嘛……”
      尾音还没落,苗忆琦噌地站起来。“不说算了。”
      转身就要走人。
      “等、等一下啦,我不开玩笑了嘛!”
      惶恐地拉住闪得比较慢的衣襟:依小苗那表情看,这一走估计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事了。啧啧,真狠!
      于是她又重新坐下来,冰冷的眼神透露着她没耐心等他吊胃口。
      因此肖翔很自觉,“是回来参加高中联考的。”老实交待。
      苗忆琦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回想起来,的确。在导师介绍转学生的时候似乎也曾提到过他是“特别回国参加高考”这么一回事的,只不过因为她当时的注意力不在于此,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经他这么一确认……
      “你神经啊?”
      “为什么?”
      “没见过谁有机会能不参加联考还专程回来考试的。”
      “我就是啊。”食指指向自己,大言不惭坦诚。
      “所以你神经啊?”
      做这种事是很顾他们这些被逼无奈要参加联考的人怨的!
      想想看,让学生们恶心至极的高考向来是要参加的人惨兮兮、已逃脱的人笑嘻嘻,所以那些可以避免参加联考的人通常都是其它应届生羡慕的对象。但没神经如眼前这位,居然还是专、程、回来考试的,也算是前无古人、大抵也后无来者了吧?!
      ……难怪导师刚介绍完的时候似乎听到过有人磨牙的声音。
      也不否认被说是“神经”。他耸耸肩,“那都是因为我妈啦。”
      “喔?”兴趣被勾起,暂时忘了要生气。
      “对啊,都因为我妈鄙视我SAT考了高分嘛。”
      “SAT是?”
      “‘Scholastic Aptitude Test’。原意是这个啦,不过现在约等于美国高中生的升学考试。”
      “原来美国的高中生也有升学考试啊。”第一次听说,“我还以为只有亚洲这边的学生会这么可怜呢。”
      “那不然妳以为那边的学生怎么进大学的?”
      “嘿嘿。”
      最聪明的做法,选择不回答。毕竟,这种问题老实回答伤感情啊。
      “其实SAT是很难的。可是我妈居然藐我说SAT拿高分不算本事,要我能联考考上M大才算真本事……”
      “所以你就回来了。”了解。
      原来只是赌气为了让自己老妈承认自己的能力,这行为真像小孩子。还有还有,瞧瞧他那副遗憾没被表扬到的失望脸,也跟讨不到糖的小孩一样臭。
      “对,我们打了赌。所以我不考上M大誓不罢休!”斗志整个燃烧起来了。
      唉……
      有人很想叹气。
      这么说,她就是这无意义赌约下的牺牲品。极不愿被别人知晓的,也因此被挖出来,还传成了根本不能听的模样——这是她最郁闷的——虽然八卦到最后的结局总都是被添油加醋得面目全非。
      “但我后来说的那句话是很认真的。”
      “啊?”
      怎么、怎么气氛倏地变得严肃起来了?
      “就是‘可不可以追妳’啊,我是很认真问的。”
      “……”
      你说,这种问题当面问,也不给做心理准备和调试的时间,教人怎么回答?
      “当初听到小敏说你们开始交往的事情,很难过。”他诚挚中带着腼腆,唇角随说话动作轻扬时浅淡的酒窝若隐若现,煞是好看。“国中的时候、离开之前,本来打算要跟妳讲,可是听到小敏那样说,而且唐若阳他是真的很好,我好像哪里都比不上,就……”
      他顿住了片刻,因为瞅觑到她紧抿住唇瓣、眉头皱出很深的折,在听到唐若阳的名字那一刹那。
      他怔了怔,却未为此中断自己的话,“不过现在,既然你们没有在交往,那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
      “……”
      “没关系啦,妳不用现在回答我,我可以等的。”又是奶油泡芙似的甜笑,晶亮的黑瞳弯着,有些隐约的困惑,“可是,虽然昨天在教室里妳否认了,但小敏说的其实是真的,对吧?”
      依照他国中时对小苗的了解,她越是强调某一件事的时候越是表明了她在试图隐瞒什么,而她昨日午后的反应只能说明她的避不愿谈。也正是因为她的表现,他几乎立刻明了真实的答案,只是,在没得到她本人的回答之前,即便是非常肯定仍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在。
      对于小苗,现下,他坚持要做到百分之百才肯罢休。
      更何况,他还好奇着致使小苗她不愿提起的原因为何。
      难道说……?
      苗忆琦看向一边,避开他的目光,冷冷仿佛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云淡风清,“都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你们真曾经是一对,是这个意思吧。”
      接话的并非肖翔,而是捧着餐盘,不知何时站在餐桌另一边的倪柔。
      “嗨,倪柔。”
      迎面来的可是小苗在S高最要好的朋友,关系一定要处融洽。
      肖翔是不会吝啬赠送脸上讨好狗腿的笑的。
      “嗨。”
      倪柔在苗忆琦旁边的座位坐下来,一脸正经凝视她,显然正在等着她的肯定。
      她没有犹豫太久,点头,很干脆地。
      “我很想说我不惊讶,但是……我是真的很意外。”倪柔夸张地瞪大眼,“从来没听妳说起过,原来这么不把我当朋友啊!”
      说不吃惊是骗人的,怎么说她和苗忆琦也认识不短一段时间了,也到了称得上是“手帕交”的地步,但,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给人知晓的事情,所以并不至于受到太多打击,打趣道。
      “……”
      “妳说什么?”
      咕噜得这么小声,当她是顺风耳?
      “……只有交往三天这种事,没几个人能轻松说出口吧。”
      唇间轻轻蠕动泄出言语。她的声调如无风碧湖平静如镜,神色却迥异。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脸色惨白。
      瞬间仿佛有人按下了消音键,餐桌上一片寂静。
      说不清是因为震惊,或是单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只交往了三天?就算在所谓快餐爱情王道的现今社会里,这仍未免太“快餐”了一点。
      而且,是谁甩掉谁?
      ……苗忆琦蹬了唐若阳?嗯,是有可能,毕竟苗忆琦表现得这般嫌恶他,如此状态下做出这类事情实在不让人奇怪。只是,有谁会舍得踢掉这么出众优秀温柔又彬彬有礼的男友?即便是敌视他若苗忆琦,这动作也稍显不智了些。
      话又说回来,倘若真是讨厌至极,也不可能开始交往吧。不过,如果是以交往为戏耍仇敌的手段——呃,咦?可能吗?
      ……那么,难道是唐若阳抛弃了苗忆琦?这……虽然唐若阳表面上看起来实在不象是会玩弄人的角色,但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保不准他就是万恶混蛋一个也说不定。
      呀!这么说的话,苗忆琦那般憎恶唐若阳的举动也有前因后果、都解释得通了嘛!因此——
      两道同情的视线同时从两个不同方位投向苗忆琦。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啊!
      “你们那是啥表情?”
      苗忆琦蹙眉,对接收到的怜悯目光感到不解,冰冷的声音扬起些许温调。
      倪柔无声拍拍她搁在桌上的手背,叹息。
      虽然苗忆琦的人确实不错,但……只能算她遇人不淑吧。基于彼此的友谊,安慰一下。
      而肖翔更直接一点,“小苗,妳不用因为被他甩就自哀自怨,妳还有我们啊!我,倪柔,还有很多其它的人,我们都很喜欢妳的!”
      “……”
      狠狠瞪了他一眼。
      在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的时候,因愤怒而黯哑的嗓音已然清楚反问过来,“是、谁、说、他、甩、了、我?”
      一字一顿,足以体现她的火气。
      “那不然……是妳……”
      怀疑的神情,未完的语句,在在显示出肖翔的认知与偏向为何。
      “对。”
      暗藏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握成拳,不止微颤着,青色的血管透过皮肤浮出浅浅突起,指尖的力度不言而喻。
      “是我不要他。”
      她噌地站起来,喃喃地,仿佛坚定又好似自我催眠地,重复。
      “对,是我不要他的。”
      那之后,到离开学生餐厅之前,她不再发一言。无论倪柔和肖翔如何旁敲侧击,也不能问出更多一个字的内幕。
      只恍惚明了了,渊源,大约就在这里。

      在放学路上遇到熟人很稀松平常,这一点苗忆琦是晓得的。但在捷运上见到花后——就让她很不解了。
      她家住得很远,和花后的家根本处在C市南北两个区,完全没有交集。再者,她俩人回家方式也不同。花后家,据说离学校蛮近的,搭公交车两站就能到;而她家,那是半小时多捷运外加十一路的差别。
      所以当花后笑容满面走过来向她“Say Hi”的时候,她错愕了好一阵子。
      “妳要去A区买东西吗?”
      “不,我是为了找妳。”
      “找我?什么事?”有话,不可以在学校说吗?
      “是关于……昨天的事。”
      苗忆琦立刻想叹气了,她是想过肖翔的话会像扔进湖水的石子惊起缓缓波浪,她只是没预料到连锁效应会反应如此广,广阔到人尽皆知、人尽皆论。
      “如果妳是要问真假的话……”
      “我并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假。”
      “那妳想说的是?”
      花后笑着望向捷运车窗外。
      “我一直觉得他对妳很不一样。”
      “喔?”
      “妳不要不相信,我是跟妳说真的啦!”
      “何以见得?”
      花后噗哧笑出声。
      “就知道妳会不相信。”回过头,轻轻一掌拍在苗忆琦手臂上,“记得之前我们去踏青的事吗?”
      “……”
      怎可能不记得?那天简直就似烧红滚烫的烙铁,盖下一块抹不去的印在她心版上,那笑、那关心的语气……想忘也忘不掉。
      “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妳第一次参加班里这种,嗯,算是集体活动吧,对吧?”
      颔首。
      那的确是她进高中来头一次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出游。不过,若不是有人威胁要到她家逮人,估计她是不会开这个先例的——去就遇上不想见的人,啧!
      “也是他的。”
      “……咦?”
      “我说,那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类活动里,以前他也从来不答应我们邀约的。”
      “所——以——,妳的意思是……?”
      苗忆琦一脸茫然。
      “如果不是听说了妳要去,他是决绝不会点头应允参加的。”
      “……”
      “其实一开始硬要拉妳参加也是为了要拉他一起出来的缘故。妳没发现吗?我们从头到尾都在逼妳答应,就算妳想拒绝也不接受,却没这么态度强硬地对待倪柔,虽然,当时说的是要约妳们俩。”
      “这,我是隐隐约约有感觉啦,只是没想到……可是,谁会……”计划这样的事情?
      “做出决定的人是我。”
      花后直言不讳坦诚。
      “为什么?”
      她回想起踏青当天,倪柔在电话里也曾如是说过,花后她们的主要目的是她而不是倪柔。
      “因为……我刚才已经说过啦,他对妳很不一样,而我想确认这一点。”花后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着,那微扬的唇角,很难说清其中包含的是尽握一切的得意、或是旧事重提的尬腼。“而事实证明,他确实对妳另眼相待。当时,若不是我说妳会去,他肯定不会改口……”
      “别开玩笑,不可能!”呵斥断未说完的话。
      花后不以为忤地摇摇头。
      “其实班里大家多少瞧出了些苗头,妳要继续学鸵鸟把脑袋埋在沙里什么都看不到就当作没发生也没关系。我今天翘晚自习又搭捷运来找妳,只是为了知会妳一声……”
      突然敛下笑容的花后看起来非常认真严肃,黑珍珠似明亮的瞳直直望进苗忆琦的眼眸。
      “知会我……什么?”喃喃接话。
      “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他!”
      大咧爽快如花后,宣布自己的感情时面不改色,一点羞涩的意思也不见。
      “呃……”苗忆琦有些忡怔。
      “以前是不明白个中缘由,毕竟他拒绝了太多人,也没见他接受过谁,不敢贸然行动。但现在,既然知道他和妳曾经交往过,说明他并不是一味只回绝人的,那机会仍然有。而我,也已经眼睁睁看他默默付出等候、一个人孤独痛苦太久了……”花后皱紧眉,眼神带着谴责盯住她,“我是不清楚你们交往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导致如今妳对他的态度,但在我们这些旁人的眼中,他,够好了!”
      即使花后语调激动,言辞间的主角亦仅仅围绕着她和他两个人,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苗忆琦却仿佛听不见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而花后也不理不顾听话人的呆滞,一口气只管讲完想说的话。
      瞄了瞄手腕上的时间。“呀!已经这么晚了,我跟夏宁说只翘半节晚自习的。得往回走,不然赶不上了。”
      夏宁,负责记录全班出勤违规状况的风纪委员。
      花后绕过苗忆琦蹦到门前,和站在扶手栏杆旁的她之间只有一人之遥。
      花后在前苗忆琦在后,花后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仅能听闻她不同以往的低哑嗓音。
      “因爱生恨。”花后忽地吐出这四个不着边际的字,停了片刻,依然以背朝着苗忆琦,“如果……妳还没办法厘清妳对他的感觉,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接手他!”
      车厢内的广播传来到站的通知,车长醇厚的声音截住了花后接下来的话。
      片刻的间隙。
      “……即使我要花很长时间让他忘了妳。”
      车门往两边退开,花后步出捷运车厢。站在站台上,回头,向苗忆琦挥挥手,浅浅甜笑。
      乘客们登上车,车门关闭。
      启动,出站。
      透过车窗,花后的轮廓越来越远,模糊到渐渐看不见了。
      糟糕……眼眶出现干涩的刺痛。
      应该,是幻觉吧。
      从花后干脆说出“喜欢”的样子,她好像看到车窗玻璃上浮现了另一个曾经勇敢表白的身影。
      她的心清楚知道那个人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那张容颜。
      无论如何擦眼,也看不清,那面孔,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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