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落处,寸草无生》云*悠

8、第八章

　　兰漪回到般若海，彼时东方鼎立已经离开，地理司一人坐在樱花树下，和风，清酒，故人，离殇。那人迎风看海，樱花轻落，银发纷飞，紫衣飘扬，那是怎样气度无双的一个人，决然的风华，天生的孤傲，纵然叛尽天下，也绝不会让自己出现一丝狼狈的男人。那是他的大哥，谈起梦想时激昂，面对挑战时的自负，抗争命运时的凌然，和时时刻刻都软语温润时的冷静。

　　“大哥。”他走近他，在他的身侧坐下。

　　“兰漪，你回来了。”地理司倒了一杯清酒递了过来，自己的酒杯却是满满的，似乎一滴都不曾动过，“二弟那边，如何了？”

　　“二哥要我转告你，他要退出计划。”兰漪一口将酒饮尽，自己又倒了一杯，湛蓝的眸光投向微泛涟漪的酒盏，久久没有移开。

　　地理司听了之后，并没有惊讶。他看着微波荡漾的海面，银发覆盖之下的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深色的眸子几乎与海融为一色，他淡淡地说：“我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四妹她有她的理想，而二弟，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已经深到超越一切，我们当初结拜的五个人，如今只剩下了你我和三弟，我们的计划，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胜了，就是赢得天下，败了，便是灰飞烟灭。”

　　“大哥……”

　　“兰漪，我知道你对权势并无追求，如果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也绝对不会怪你。”

　　“大哥，别说了。”兰漪打断了地理司的话，他摇摆着手中的酒杯，看到清澈透明的酒水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荡漾，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从最初追随大哥，就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退缩。大哥，你若要劝我退出，那就是瞧不起我兰漪章袤君！”

　　“呵呵，兰漪，莫激动。”地理司笑道，“虽然我们失去了二弟和四妹，但最终的结局是如何，可还是未知数。北辰王朝虽然保住了龙脉，但那又如何，保住龙脉，可不一定能保得住江山！圣踪的势力已经融入到那些正道的各门各派，他的地位轻易撼动不得，到时候，鹿死谁手，大家各凭本事。”地理司言及此，一抹张扬的霸气直上眉心，凌然不已。

　　“大哥。”兰漪默然片刻，复又道，“圣踪当真就是大哥本人？”

　　听到这句话，地理司沉默了，他终于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道：“你的大哥是谁，是什么身份，这一点，很重要吗？”

　　“不……”

　　“我是他的副体，但是现在，他是他，我是我。”地理司仰起头，看着般若海上头同海水一样湛蓝的天空，深沉地说，“也许有一天，我和他会变成一个人，但是，那不是现在。”

　　“我明白了。”兰漪点点头，手覆上地理司的，认真道，“无论如何，我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的大哥，从最初到如今，一直都是我所要追随的大哥，这样就够了。”

　　“恩。”

　　“大哥，关于二哥，还有公孙月，你打算如何？”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理解他们。”地理司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而凝望青空的眸中，多了几许淡淡的悲悯，“这么多年的兄弟，我真是舍不得。”

　　听到地理司感慨般的话语，兰漪心中巨震，大哥这是……要下杀手了。

　　他木木然地看着眼前举止优雅说话柔和的大哥，胸口狂乱的近乎窒息，是了，这才是他真实的那个大哥，喜怒不形于色，杀人也不过谈笑之间，哪怕，是兄弟！公孙月和二哥，已经成为弃子，他的大哥，是不会对他们留手了。

　　“兰漪，你会怪我吗？”地理司忽然轻笑着问。

　　“不会，大哥有大哥的立场。”他只觉得自己的回答如此的薄弱。

　　“呵呵……”地理司似乎笑得很开心，“兰漪，你总是这么理解我。”

　　“大哥曾经说过，把公孙月交给我来处理。”

　　“没错。”

　　“既然如此，我不要其他任何人来插手公孙月的事情。”

　　“可以。”

　　“好，我走了。”他踉跄而来，仓皇而去，从前他总是在想为什么，可是如今，他已经不想再问为什么了。原来，这个世间的许多事，是这么地，无可奈何。

　　苍穹有泪，花落无声，熙熙攘攘随波荡。

　　般若无心，迎来送往，多情总是空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