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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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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我眼盲这件事,我不是很操心。只当做是近视度数吧,因为我自己有这种自信,应该会好应该会好。
我妈说,我从小就是那种一向自诩能干,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不顾一切往前冲的人。
跑步是这样,打架是这样,就是工作也是一样很拼,所以我林紫薇,30年来,从无败绩。
但是,当那道光照在我的眼睛里,我听见那个所谓医生的说了一句:“林小姐,你的眼睛,被治愈的可能性很小。”
“很小是多小啊?”我问他。
“大约是跟中国队足球拿到世界杯冠军一样大。”医生说。
我站起身就走。
世界杯很难吗?
中国队拿不到冠军吗?
才不信你。
我直直的走在马路上。
带着一副墨镜,我感觉不到一点光进我的眼里,更感觉不到进我的心里。
雷婷扶着我,“你慢点走啊。”
我把头扭过去,对着发声的来源说,“干嘛?扶着我干嘛?我走不了吗?”
说着,我径自大步向旁边一走,脚一歪,整个身体摔出去。
一只大手搀着我,“你扶着我。”那个郝完美是吧?
我的耐性感觉用到极致,“你走开一点好吧?”
“走不开。”他抓着我的手,一把拉在他旁边,“我们住一起的。”
很无奈,我想哭的心情就这样被霸道地逼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没一会儿我听见家里的cd机子传来声响。
“你还会放歌?”我问他。
“会啊。我一个人眼盲时间比你长,懂得就比较多点。”他说,“听一听吧,听听歌心情会好点。”
我板着脸说,“我心情很好。我只是不喜欢听这首歌。”
“为什么?我觉得很好听啊。”他说。
“不好听啊,这个男人我上个礼拜才跟踪过,恶心的很啊,看着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卖着前妻人设,实际上一堆p友的。”我说着,干脆躺倒在沙发里。
“你就听你的音乐啊。”郝完美说,“没得挑了,我也看不见。”
哼。
我赌气躺在沙发里,听着阿k的歌,越听越生气,最后慢慢摸索到柜子的位置,一张一张摸索,终于摸索到一个舒服的材质。
印象里这是阿菲的那首cd,因为cd的皮子上有个划痕。
有段往事回到脑袋里。
在一个出租屋里,我跟那个男人也是在这个音乐里抽着烟挑着舞,说实话,那段日子很快乐。
想到那个男人……
我摸了摸cd的封面,半天不说话。
“要换这个吗?”他在我旁边说。
“不要。”我还来不及阻止,音乐声音已经响起来。
眼前的画面一下子鲜活起来——
“我跟你说,这辈子,我最恨男人骗我。”我靠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你是骗了我……”
“怎么样?”他问我。
“你要是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我说着一口咬上他的脖子,惹的他哇哇大叫,“林紫微,你是狗啊!”
“是啊,我就是狗,一生一世咬死你不放的狗。”我追着他跑。
那个画面里,我笑的要多开心有多开心,有些时候,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的画面,离别时候,就是要多伤人就有多伤人。
我摸着自己手背上的疤痕,关上了音乐。
“怎么了?”他问我。
“没什么,不想听了。”我闷闷地走进自己房里,把门关上。
“我烧饭给你吃,你想吃什么?”门被推开,他进来问。
“吃你个大头啊。”我把枕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砸过去。
要多难过就有多难过,眼泪顺着脸流了一脖子。
幸亏对面是个瞎子,看不到我此刻的尴尬。当然,如果不是对面的人是个瞎子,我也不会放任自己在人前掉一滴眼泪。
是的,一滴都不会掉。自他走后,我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我的眼前是一溜的文件,都是那个男人留给我的。
那个和我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男人,我们一起打工,熬夜,刷剧,抽烟跳舞。过着最苦的日子,可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是方家唯一的继承人。
当然,他也没有告诉过我,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我俩欢天喜地地领了结婚证,后来没多久,他心脏病复发,死了。
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那天方文下葬,天气很阴。我站在墓碑前,看到一堆人一个比一个哭的伤心。我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尤其是我前面的那位年轻太太,哭的其他服务人员都拦着她,“方太太,你不要太难过了。”
方式集团的总裁是方文的妈妈,她穿着一身黑色礼服。指着我告诉别人,那个哭的伤心的不是方太太,这个才是方文的太太。
我就站着,盯着墓碑看,一滴眼泪也未落。
如果他不骗我,我或许会给个面子掉几滴眼泪。可是如果他不是因为要骗我,我又怎么会站在这里成为他的妻子呢?
“我原本害怕你很伤心。”她的母亲说,“可是如今看来,你还是挺坚强的。”
“还好,一般般。”我看了看四周,“我想问下,方文这个名字是真的吗?”
她的母亲看着我说,“他叫方家文,也差不多。”
哦,我点点头。方家文,是个好听的名字,他把家字都舍掉了。
“你们结婚的时候,你没有看证件吗?”他母亲问我。
我仰起脸笑,“我信一个人,一向是信到底的,没想过,这年头还会有人装穷小子骗小姑娘,也没想过。当然,可能也不是我一个人被骗过。”
说着说着,我越笑越开心,笑的直不起腰来,笑得对面那个喜怒不行于色的女人有点愠色,最后还是生生忍下来,没有发作。
“我听家文说,你喜欢做新闻媒体,我把九易传媒交给你打理,如何?”她说,“年轻人,总要做点事情的。”
我说,好啊。
然后,这五年来,我把第一传统传媒九易,成功打造成了国内娱乐圈最闻风丧胆的狗仔媒体——专揭人隐私,所有的人前美好的人设,不管是谁,有我林紫微在,就休想继续装下去。
我靠在自己的床上,抹着突如其来的眼泪,心里一阵发慌,怎么搞的,怎么好好的,就哭了呢?
难道是突然瞎了,胆子都小了吗?
门口的寂静突然被一声男声打断,“我点了外卖。你要不要来吃一点?”
什么时候叫的外卖?
坐下来,打开来,“是什么东西?”我问他。
“你尝尝看啊。”他说。
我低下头,开始凑过去,舔一舔,好熟悉的口感,“汤包!李锦吉的汤包?”我尖叫出声。
“不会吧,你到底瞎了没啊。”他声音喊着笑,递过来一双筷子,“居然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李锦吉哎!我就是下辈子都记得他们家的味道,好吃到爆炸。大学那会儿……”那一段出租屋的日子又上心头。
曾经,和方文也是最爱去他家吃汤包。每次如果不愉快,再生气,只要一吃他家的汤包,我就立马什么都忘记了。
所以,方文总说他们家的汤包是万能止伤药。
今天是怎么搞的,总想起那个死鬼。
我晃晃脑袋,勉强笑起来,“你也是厉害,一个瞎子,居然还会点外卖。”
他嘴里含着吃的,说话含糊不清的,“我说过,我瞎的久了,技能点当然多一点。”
哇~
我笑起来,“哇,你这么厉害,还知道技能点,你会打游戏吗?”
“那是,要不要我教你啊?”
“好啊,那我要好好跟你学一下啊,老乡~”我说。
“老乡?老乡就不教了,我留着教老婆的。”他的声音听着很愉悦,我顺着那个声音将汤包送他嘴边上,“来张嘴,我很聪明的,吃一个,老乡,教一个呗?”
他吃了我送过去的汤包,可能是一个汤包太大,他半天才吃完。吃完以后,把我的手按在一个瓶子上,“那我考考你啊,你给自己倒一杯水,可以吗?”
温润的手感,从我的手背传来。
我有片刻的晃神,不知道为什么,静下来的时候,总觉得他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当真是……老乡啊。
看来是我有点想家了。
“为什么要给自己倒水?”我说,“我端起来就喝不行吗?”
“你怕输。”他说。
“怎么可能。”我说。
想了下,拧开瓶口,然后一根手指放进去,试探着慢慢倒好一杯。这有什么难的,我心里得意,大概是倒到这里,就是满。
一杯水倒好,我已经优哉游哉地咂嘴示意。
“我知道你看不见,但是,你听见了吗?”我喝给他听。
他恩了一声,我喝完,他笑着说,“要把手指稍微擦擦吗?”
有点尴尬,这男人是真的看到了吧?不然怎么知道的?
他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凑过来,有什么温润的气息划过我的耳际,“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聪明的?”
耳朵一阵电流,我弹开了一点。
你不仅很聪明,还很会撩。
“讲真心的,我觉得,你也可以去跟我上上学。”他笑完了,说道。
“开玩笑,我这种学霸级人物,上什么学?”我问他。
“就是学学盲文啊,知道怎么上街走路啊。”他说。
我内心是抗拒的,对盲这件事情很抗拒。连带着对于上盲人学校当然也是抗拒的。
“你害怕?”他问我。
“谁害怕?”我嘴硬,“我就是想说这种东西我不需要,我完全搞的定的。”
“是吗?”他把眼前的什么推过来,“那你,把桌子收干净啊。我们一会儿上街去。”
我对着眼前的漆黑翻翻眼睛,“小意思。”
摸到手机,我说,“siri,帮我打电话给晓晓。”
Siri在那头说,“好的,现在拨打手机,晓晓。”
不用看,我就知道,对面那位完美先生的表情,肯定很好看~
我得意地对着手机那边说,“晓晓,帮我找个佣人,靠谱的。嘴牢的。尽快点,好吗?”
晓晓那头一声呼,“雷婷帮你找到了呀,但是你未婚夫说不用。”
“不用?”我声音上扬,“我哪位未婚夫?”
“就是你老乡啊。”
收了线,我面对这对面的男人,不用看,我就知道现在我的脸色很难看。
他的声音很嘚瑟,“你不是说你很厉害的嘛?我以为你可以独自生活,搞得定的。”
“这叫分摊责任,分工合作,懂吗?”我说。
“你要先学会万事不求人。”他很坚定。
我觉得我俩有代沟。
很大的代沟。
“我本来就不求人。”我说。
“有本事,我们出去溜溜?”他挑衅我。
“走啊,溜溜去!”
我成功上当~
不就是溜溜嘛,怕谁。
我摸索到房间里,开始收拾自己,化妆是可以有的,基本步骤我记得的。最后,是墨镜。
还有衣服,我摸着材质估摸着搭配,就是不知道颜色对不对。一咬牙,就这样,反正那瞎子也看不见。
走出去,我硬撑出女王的气场,“走!出街去!”
“好,”他递过来一根棍子。
“什么东西?导盲棒?”我问,接着摸出来是把雨伞。
恩,我嘴角一抿,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