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好完美》泼墨桃子

43、第 43 章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向前进一步。”一个熟悉的声音插进来，从街角的暗处一个黑色的烟雾骤然升起，从里面踏出来一个人，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阴差老头。他的步伐很慢，但他的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林紫微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眼前站着的人正是方文啊，她熟悉的那个爱人。忍不住向前踏进一步。然而刚向前，身后的男人就拽住了她。
　　“不要向前进，他已经是恶鬼了。”叶清面沉如水，警惕地看着方文。
　　那个笼罩在一团黑雾里的男人，全身散发出一股浓厚的戾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戾气的关系，远处有什么东西呼啸着逐渐聚集过来，乌云在天空中打转，风卷着落叶，仿佛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周边的行人纷纷急匆匆地躲进就近的店家，一道电闪雷鸣里，方文那张惨白的脸上，一双血色的大眼没有任何表情。
　　“我就说，你小子比那家伙聪明多了。”阴差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的笑，打了个响指。
　　这声响指过后，方文仿佛是被唤醒了一样，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在见到阴差以后，仿佛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猛然扑向阴差，“是你！”
　　阴差脸上的笑，依然是亲和的犹如四月的春风，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猛然击中方文的胸口——原本，魂体不会被世间任何事物束缚，只会穿透的灵体却在这时候犹如一个血肉之躯。

　　“方文！”林紫微大声喊着，想要冲过去的步伐，却被叶清死死拉着，“你松手啊，松手！”
　　叶清将林紫微护在身后，不让她向前一步。林紫微眼睁睁地看着方文倒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筋骨的一滩泥一般，软弱无力，眼神怔怔地看着她的方向。
　　那一眼似乎有什么要说，然而什么又说不出口。
　　林紫微疯了一样，拽过叶清的手又抓又咬，想要他松开她的手。
　　奈何叶清就是不松手，任凭林紫微咬破了他的手，也坚决不松开，只是看着地上爬过来的方文。倒是另一头的阴差老头看的不忍心，伸手一挥，那个还在死命挣扎的林紫微立即闭上了眼，四肢无力滑落下去，被叶清抱住，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依靠着扶手椅。
　　“vv，你等会儿。还有一会儿，再醒来就结束了。”叶清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再回首已经不再是往昔那个清俊简单的男人，他走近了地上还在痛苦挣扎的方文，眼神里是不曾有过的冷漠和——
　　恨。

　　方文不甘心地挣扎，努力爬向林紫微的方向，却被阴差老爷拦住去路。
　　阴差老头蹲下身子，看着方文，“小子，知道为什么要让你见一眼林紫微吗？”
　　方文身上的黑气逐渐一层层散开，仿佛一阵风过，就可以吹散开来。他只能静静地听着眼前的阴差老头说着，“如果不让你见林紫微，再过些日子，你不就入地府了吗？入了地府，还有轮回，你入轮回，怎么有机会让你不甘心？”
　　“只有你不甘心，”阴差老头笑的很温和，“才有怨气，只有怨气浓重，再加上附身，你才有机会变成恶鬼。可是只有机会可不行，你还少了些什么——”
　　他轻轻地说，“你猜是什么？”

　　一些回忆在这时候涌上方文的心头——
　　“我有一个办法，让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叶清突然开口，“这三天的时间，你和那丫头好好告别吧。”
　　“好，怎么做？”
　　“每一天，你吸食一点——我的魂气。”
　　“跟你说，你小子别贪心，别吸多。吸多了你就真变恶鬼了。”
　　彼时，叶清望着他的眸，眸光闪烁，这个男人的眸光如同山间的清泉，不见一丝阴翳。谁能想到——原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在部署最后的局？

　　“叶家那个老头，差点坏了我们的好事。”阴差老头很是真诚地看着方文，“你知道吗？叶家人的魂魄，不可以随便吸食的，他们的身体，也不可以随便寄居的。因为，心中有执念的魂魄，住了以后，就会力量更强。然后，吸食一点叶家的魂魄，就会变成——恶鬼。”
　　方文不明白地看着阴差老头，“我变成恶鬼，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怎么办？要说清楚吗？”阴差老头笑嘻嘻地，托着下巴，扭头去看身后的叶清。
　　身后的叶清此时再也不是往日那个一眼看的清晰的简单男人。他抬头，眼睛如此奇诡，带着淡淡的蓝色和纯粹的黑，在这些蓝色和黑色的背后，蕴含着深厚的咒术——只消那一眼，方文的脑子仿佛犹如有人插了一把尖刀进去搅动。

　　“你好好看清楚——”
　　黑暗如乌云一般将方文重重裹住，幻象一般的画面涌现在跟前——

　　这是哪里......是什么地方？
　　眼前是一片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面，白色的窗户，白色的衣服，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女人睡得很熟，面无一丝血色，仿佛是睡了很久一般，再也不会醒来。
　　女人的身边坐着一个男人，头低着，看不清他的脸。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人。
　　“老爷，叶家的人来了。”方文仔细去看这个说话女人的脸，她抬起脸，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可是这个人是——是他的母亲！那个他往日里觉得形单影只，无比可怜的母亲。
　　方文这才向着那个低着头的男人看过去，这时候男人抬起头——
　　是爷爷。

　　为什么，爷爷会在这里？
　　爷爷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笑了笑，“阿宝，我们的儿子不会有事，以前，你怎么治疗，我就怎么给儿子治疗，你看，好不好？”
　　床上躺着的女人还是闭着眼，依然是睡着的姿态。
　　这时候，进来两个人，正是一对夫妻。

　　男人长得异常的俊美，尤其是一双瞳孔，很是吊诡，有着一抹奇怪的蓝色和黑色融合的双瞳。是——
　　“那是我的父亲。”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提示他，“怎么样，好奇吗，为什么我会给你看这一段，你继续看下去。”
　　叶清的父亲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方先生，这种事情，做一次已经是阴损，我不知道之前，您是找的哪位奇人，有哪些本领，但是我叶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帮贵子续命。我们只是一介算命的。”
　　爷爷点点头，手杵着拐杖，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对着男人身旁的女人说，“你们——没有孩子吧？”
　　女人刚要说话，男人抓着女人的手，“对不起，我们刚刚结婚，很难体会到为人父母的心情。”
　　爷爷笑了笑，“也不用这么为难，无非就是一笔买卖，如果你们不做，我再找其他人就好。今天，在我家用顿便饭吧。难得跑这一趟，辛苦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最后也找不到什么推辞的借口。

　　吃饭的时候，女人刚刚举杯，身体摇晃了下，就倒下去。
　　叶清的父亲气的发抖，“你居然用咒术，你就不怕——”
　　爷爷的嗓音很低沉，“怕什么？怕你叶家用咒法咒我？我有何好怕，我原本无非就是一个借尸还魂的恶鬼。现在夺舍成功，你叶无名，算天算地，能通鬼神，来之前，居然不知？”
　　叶无名沉着脸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但我道你一片痴情痴心，也跟我叶家井水不犯河水，你的造化自然由天定，为什么非要让我叶家卷入其中？”
　　“造化由天定？我的造化，从一开始就是由我不由天。我斗得过天，斗得过地，为何你一个小小叶家，还敢不为我做事？”爷爷站着，看着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叶家媳妇，“我要你叶家的续命大法，你若是能给，我就放了你。你若是不给，也没关系。看着你媳妇就这么断气吧。”
　　“好，我帮他续。”叶无名说道，“给我三天时间，我去找到一个差不多续命人。”

　　画面快速切换。
　　在一处老宅里，两个男人在一处喝酒。
　　“我以为是什么事儿，老兄，我跟你说，这件事你就真的可以放机灵点。”一个男人长得很亲和，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拍着叶无名的肩膀，“你又怕有损阴德，又怕得罪那老鬼，我教你一个两全其美的招数。”
　　“什么？”叶无名问好友。
　　“骗啊，你拿我的命格，借那短命鬼一个月的时间。就一个月，我假死，他假活，到时候嫂子活过来了，你俩带着叶清赶紧逃之夭夭。对了，到时候便忘了我媳妇。咱约定好一个地方，到时候汇合，不就成了？”那男人说着。
　　“那恶鬼事后知道——”男人甩甩手，“事后我们早就逃得老远了好吗？”

　　画面再次转变——
　　那个笑的一脸无所谓的男人被关进了黑暗里，被锁链锁着。无尽的黑，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你以为，你们能躲多远？”爷爷的声音在门外骤然响起。
　　那个叫姜成的男人低着头，吐了一口唾沫，笑着说，“有本事，你就杀了爷爷啊。杀了爷爷，我做了恶鬼，就跟你斗上一斗。”
　　门外的男人低哑的笑起来，“做鬼？还便宜了你，来，你抬头。我给你看看，你的熟人好不好？”
　　姜成诧异地抬头，门外扔进来一个头，他看过去——

　　地上滚动着的，是两个人的头。惨烈的叫声回荡在房间里，混合着的是爷爷在屋外的笑声，“你们真以为，我不会留一手防着你们吗？既然，你们能让我的儿子死。我也能让叶家人死。反正，不过是一条人命的事情，一报还一报，也算痛快。哈哈。”
　　“好了，也算折磨够了，你们可以团聚了。”

　　“你知道，地上的头，是谁吗？”叶清的声音在他的头脑里响起，“那是我爸，我妈。”
　　“那时候我才7岁，跟着林婶一路逃，最后躲在小镇，躲过你爷爷的追查。你的爷爷为了防止叶家的人死后变成厉鬼，生生将我的父母抽筋剥骨，分尸剁碎，然后请道士做法，让他们的死魂钉在槐树根下，让我父母双亲口不能言，魂不得归，不入轮回日日受尽风吹日晒虫蛀之苦。如果不是姜成叔叔死以后变成阴差，告诉我这些，我永远没机会找到你。也没有机会为我父母报仇。你说，这样的我，让你寄居我体内，喂食我的魂魄，还把我的未婚妻让给你，对你，我是不是仁慈多了？”

　　他平静地叙述，声音宛如冰下的河流，波澜不惊，却暗潮涌动。
　　那么多次，叶清的梦里，都是他的父亲指着那棵树，无声地喊着，“救我，救我。”
　　那是多少个日夜烧灼的恨意，到最后在见到方文的那一刻，他心有多恨，笑的就要有多无辜。

　　阴差老头凑过来，笑的犹如记忆里的那个慈祥可爱的男人的照片一样，“给你看看我的真面目？”说着，却是把那张脸变回来了，果然，是方文见过的脸。

　　很多年前他见过姜成的脸。
　　在林紫微的家里，林婶拿出一张照片，“这是紫微的爸爸。他走的比较早，走的时候不明不白的，都说他是骗子。哎——我带着两个孩子，那时候真的难熬。”
　　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算不上多好看，但是笑容温和，眼睛里透着精光。
　　“两个孩子？”彼时，方文问林婶。
　　“是啊，朋友的孩子。”林婶淡淡地说着，“叫二丫，长得不比你差，就是性子比较冷，每次紫微要跟他玩，没一次见着的。都是一个人在隔壁院子。要是没了你，估计，这俩家伙就结婚了。我那死鬼老公，死前跟他爸妈关系可最好了。”

　　彼时，叶清坐在隔壁的院子里，身子晃悠着摇椅，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里，他睁开眼，一双妖异的瞳孔闪过流光，“姜叔，有人入局，可以开阵了。”
　　阴差老头坐在院子的树上，荡悠着双腿，笑眯眯地看着隔壁院子里自家媳妇和方文谈的正是热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