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二十年》慕如云生

3、初见

　　初入学的第一年结束，由于成绩太差，晴天被留级。等到新的学期开始的时候，晴天再次走进一年级的教室，成了班里年龄最大的孩子。
　　开学第一天，报名，交学费，发新书。
　　作为学费全免入学的学生，对于晴天来说，这一天是名副其实的打酱油。
　　晴天抱着一个木敦子直接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靠在近走廊的的座位放下后，把斜跨在肩膀上的书包放在水泥桌面上。
　　时间有些早，学校一进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二进的院子里有些小学高年级的孩子在打闹玩耍。
　　晴天打开书包，拿出自己的旧课本，坐在位子上默读。在学习的态度上，晴天一直都很认真，可就是学不会，这一点让老师们很费解。复读在乡下小学，叫做“坐龙”，一般只有很笨很笨或者太调皮的孩子身上才会出现，在老师们看来，晴天属于前者。复读的影响，多是孩子们的嘲笑和指指点点，在小小年纪上，这种行为多是找优越感和觉得有趣，恶意倒也算不上。再者，现在知道晴天会在一年级复读的孩子还不太多，毕竟学生不是媒体，不会找到一个话题可劲儿宣传，多是见到了想起来了，大家说说笑笑指指点点也就忘了。
　　留级复读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晴天自然不会有优越感，被人说也多是觉得羞愧，保持沉默，只盼望着下一年能顺利地进入二年级。
　　上午七点多的时候，夏日的太阳早已挂起，辽阔的平原刚刚预热，温度不算高。走廊遮住了明媚的阳光，洒下一片阴影，晴天换了课本，开始皱着眉头掰手指。过了一会后，还是无奈的放弃了，开始对着课本发呆。正面看起来，比以往白了很多，依然很瘦弱，半新的短衫和蓝色长裤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依然没有被剪掉的长发不再像往日乱糟糟的，而是被一根蓝色布带扎在脑后，配上安静瘦削的面容、怯怯的眼神，活脱脱一个女孩子的外表。最大的变化就是身高，去年看起来还像是个五六岁的儿童，一年时间却奇迹般的长开了，和一样大的孩子比起来差距并不是那么明显。
　　呆了一会，晴天把书收进书包里，按照一年来在学校的习惯走向校长室。说是校长室，其实就是潘校长和老伴儿的卧室，只是宽敞些，加了一副桌椅。路过拱门的听到校长室里传来的谈话声。晴天走了两步，伸头往里面瞅了瞅，看到潘校长正在倒水，屋子里坐着一个老人。有些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往脑后，前额有些秃了，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半框的眼睛，国字脸，有些胖，端坐着，腿上趴着一个小女孩。
　　两只羊角辫，齐刘海，白净的小瓜子脸微胖，眼睛又大又亮，长袖黑白条纹衫，绿色吊带裙。活泼，漂亮，白净，笑起来很好看。看到潘校长在忙，晴天又看了一眼小女孩，准备转身回教室。
　　小女孩看到校长室外面有人，拉着老人的手摇了摇，指着门外：“外面有个小姐姐。”
　　说完向门外挥了挥手。
　　晴天左右瞅了瞅，没人。后面，没人。有些莫名其妙。
　　潘校长放下水瓶，转身一看，哈哈笑了，对着有些发愣的晴天招招手，“晴天，来，进来”，然后对着小女孩说，“这个可不是小姐姐，是个哥哥，小淼你今年跟他一个班。”
　　老人和小女孩都很惊讶，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正在走近的晴天。晴天被盯着看，有点不自在，拉着潘校长的手稍稍退了一步。
　　“是个小子？”老人扶着眼睛依旧有些怀疑。
　　潘校长坐在床沿，一只手搂着晴天靠在腿边，有些得意，“恩，小男孩，没看出来吧。”
　　“晴天，来，打个招呼，喊秦爷爷好。”潘校长一只手抚着晴天的脸颊。
　　晴天怯生生的看着老人，“秦爷爷好！”声音很轻很细，分不清男孩还是女孩，有些沙哑。
　　老人笑着点头回应，“谁家孩子？以前没见过啊，咋看都不像男孩，长得太秀气”，顿了一下，“也太瘦了。”
　　“孤儿，跟着奶奶长大的，能活着不容易，”叹了口气，老校长接着道，“去年开始免费在这上学。”
　　老人恍然，目光在晴天和老校长身上转了转，“你还是当年那脾气，一点都没改，”转而有些犹豫“听说...这孩子有点儿...”
　　老校长嗤的一笑，“都是瞎说，就是以前没人管，心智未开，慢慢教也就好了”。
　　哦，老人点点头。
　　小女孩眯着眼看了看，拉着老人的手小声问，“爷爷，这个是不是假小子？”
　　老人笑着捏了捏小女孩的脸，“别乱说，以后都是同学，要有礼貌。”
　　“喔，知道了，”小女孩转头对着晴天笑了笑，“我叫秦淼。”
　　我是秦淼，这是秦淼对晴天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