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厢》litotes

6、第六章 结义

　　“我只想要王家二少爷，大少爷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那你抓王家二少年做什么？”
　　幕后那人大笑了起来 “做什么？他是我挑选的最好的容器！”
　　“你说什么？什么容器？”汉厢皱着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过，这个幕后之人开口到现在就一直说着汉厢听不懂的话。
　　“我没想到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既然不是鬼族的人，那你怎么会催眠，这是鬼族绝学根本不可能外传”他说完又阴测测的笑道“算了，你也就沾了些皮毛，反正你也要死了，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管这些，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你的目的是二少年，那为什么还要杀香扇作坊的工人，他们是无辜的”
　　“呵”那人冷笑道“我从来不在乎什么人命，只要能达到目的牺牲一些人又有何妨，你废话实在太多。”说罢一股强大的气流朝着汉厢与小六飞去，汉厢连忙躲开，看向小六却是一动不动，正惊疑间，小六提刀猛的向汉厢攻来。
　　汉厢一惊，“小六！”怎么回事？难道又是催眠？
　　“你对小六做了什么？”汉厢大声质问道。
　　“你无须知道，等你死了，他自会与你一同上路！”
　　汉厢狼狈的闪躲着，内心开始焦虑，他武功本就不好，根本打不过小六，尝试用竹笛化解幕后人对小六的控制却根本没有用。汉厢从来没经历过这种生死关头，他忽然想到了老爷子与奶奶，他们该要多么伤心难过，而幕后人逍遥必会不断的杀人。汉厢咬牙切齿，心道不行！他决不能死！他不能让幕后人阴谋得逞，更不能让老爷子与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只会运用摄魂第一重，并且你的内力浅薄也无法运用至精髓，简直浪费！”
　　汉厢怒道“你畏首畏尾不敢现身，还利用控制我护卫借刀杀人，简直卑鄙！”汉厢喘息着，被小六逼的反应开始渐渐迟缓。
　　“你以为我会在意你说什么！杀了他！”
　　幕后人刚说完，小六的宝剑从上面狠狠的往汉厢门面上劈下来，势如破竹，来势汹汹，这股内力汉厢必是挡不过的，况且已经被逼到死角再无可逃的地方，汉厢抬手拿着竹笛死死抵上了宝剑，虎口发颤，宝剑还在继续发力，竹笛被瞬间劈成两半，眼看着要划上汉厢的颈脖，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停住了，汉厢倒退两步，气血上涌，忍者难受把它们咽了下去。
　　“你手腕上的竟是联结吗？怎么可能？这个你是从哪里来的！叶娜是你什么人！”汉厢不答，看着手腕上的玉翡翠在打斗中露了出来，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在黑暗里格外显眼，像星星一般。幕后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好像是看到什么希望，迫切的想要结果。
　　“你不说，好！我有的是方法知道！”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汉厢没有看清是从哪里出来的，那人直直往汉厢脑门上拍去。
　　“你要干什么！”汉厢惊道。
　　幕后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干什么？你要是乖乖把你的记忆给我，我就给你留个全尸！”
　　简直是疯子！
　　汉厢被两人前后夹击，幕后人鬼魅的身影从汉厢身边窜过，一把拍上汉厢的额头。小六用身子死死压制汉厢不让他动弹，汉厢无法伤他，只好任由他挟制自己，一手拍向小六的后颈让他陷入昏迷，而汉厢也脑子一黑似乎被什么吸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汉厢恢复了意识，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只听到了一些微弱的人声，不知是从哪里传了过来，忽远忽近。
　　汉厢先是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异常冷酷无情。“我只会认一个儿女，他必须是最优秀的！将来他会成为鬼族首领撒提斯！”
　　声音一转，变成了一个女子嘲讽的声音 “波旁，你还是不及埃达！”
　　又一转，一个温柔轻缓的声音传来。“埃达已经突破摄魂第四重，我们可能都会死！”虽然是陌生的，但声音异常动听并带着些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听不腻般，汉厢希望她能多讲些话，竟有些意犹未尽。
　　“啊！救命！”
　　“不要杀我，求求你！”
　　“波旁，你要走吗？现在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走了就能活下来吗？
　　那就走吧！
　　忽然画面亮了起来，汉厢看向前面的路，很模糊，身子虚弱头也有些晕，怎么回事？
　　一个小乞丐站在跟前，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脸圆圆的像个大包子。
　　“你怎么了？”小乞丐问道。
　　汉厢想说“我没事”但是小乞丐却听不到，毫无知觉的依旧走到了自己身边，关切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汉厢又想抬起手表示自己没关系，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他控制，腿一软竟趴到了小乞丐身上，汉厢看着他的手伸向小乞丐后脑，汉厢眼看着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有些着急，但后来发现这具身体似乎并不属于自己，看那手掌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
　　忽然间，汉厢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恶意，他正惊疑着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画风一转，他竟然变成了那个小乞丐。
　　汉厢这阵子遇到的怪事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些，汉厢心道难道这是幕后人的记忆？
　　汉厢随着小乞丐的视角，小乞丐先是坐在一边休息了一会，适应了一下身体，然后慢慢爬起来。当换了身体后汉厢便发现他很饿，作为一个乞丐时常吃不饱是一件很司空见惯的事情。
　　小乞丐走到马路上，汉厢发觉他心里又是一阵恶意丛生，想来肯定在想些不好的事，果然，乘别人不注意偷钱袋，欺负比他更小的孩子抢别人的食物。
　　小乞丐渐渐走到了王宅附近，忽然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从小巷子里窜出来，抓住了小乞丐的手把他拉了进去，来的孩子的穿着未必比小乞丐好多少，也是破破烂烂蓬头垢面。
　　“你怎么这么久，我都等你好久了，我今天已经讨到十个铜板了，七个我藏了起来不然晚些那些个大孩子又要过来抢了”拉他的孩童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看小乞丐还不准备干活，急道“你的碗呢？赶紧摆好，不然今天又要饿肚子了”小乞丐却是冷着脸看了他一眼，甩身就想走。
　　“你怎么了包子？你要去哪？”这孩童眼看他要走焦急道，‘包子’却不理。
　　孩童在原地踌躇了会拿着小碗也跟了上去。
　　孩童一路跟着，虽然奇怪为什么包子的性格忽然变了这么多，但是却不会多想，只怀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包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不是最喜欢和我说话的吗？”包子还是不说话。
　　“那今天咱们就不干活了，我们回家吧！然后去后山林子里摘果子去”包子停下了，孩童以为他听了想去后山摘果子不生气，便高兴的牵起了包子的手。包子皱了皱眉，汉厢却是感受着他内心的厌烦。
　　“带我回家”
　　“好啊，我们走！”孩童高兴了起来，拉着包子的小手一晃一晃。包子立马甩掉了他的手。那孩童无法掩藏心事，似乎有些伤心。
　　孩童带着去了王家三少爷的那个院子。汉厢心道原来这个就是阿景了。
　　包子进到屋里看了看四周，对这荒凉的环境还是挺满意的，他坐到了那唯一一张床上开始打坐，阿景以为他要休息了，便委屈道“包子，我去林子里摘点果子，买点吃的，你不要乱走”
　　阿景从角落里拿出个小罐子放了两个铜板进去便出门了，罐子里隐约已经存了好些铜板。
　　包子看都没看他，他已经吃饱了。
　　他一打坐便是一天，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床边摆着两个热乎乎的包子和一些野果，他朝外头看去，却看到阿景在啃着冷硬的馒头也不知道放了几天，对着冷水一口一口努力的吞咽着，最后还舍不得全部吃完，又放了一些回去，想着留着以后吃。
　　汉厢看到这些有些动容，但包子心里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拿起床边的包子就吃了起来，中间似乎还夹了些肉。
　　阿景吃完走了进来，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过包子也没问，汉厢知道他对阿景所发生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倒是阿景看着包子解释道“我没事，就是回来的时候被那些大孩子抢了，没抢到钱就抢走了些吃的，今天早些睡吧”汉厢心道是不是为了保住这两个包子硬生生挨了不少打。
　　包子看着阿景想往床上爬，冷道“你去睡外边”阿景惊讶，平时都一起睡的，但是看着包子板着脸一脸认真，他便只好回去找了个干净挡风的地方，拿件破衣服铺好便躺下了，半夜又冷又饿身上又疼醒了好几次，包子一直都知道，他睡觉向来警觉，但是他也没让阿景回来睡。
　　隔天，包子把那包银子甩给阿景，让阿景去买东西。
　　阿景拿着那袋银子有些震惊，质问道“包子，你哪来的钱袋！”这个钱袋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那质量绣工，虽然不是极好但也不差。
　　包子不理他。
　　“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做人堂堂正正，即使在饿在穷也不要去偷去抢！”阿景眼睛都红了，他不知道包子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变得不像以前的包子了。
　　“万一你要是被抓了不是打死就是送官，那你怎么办？我又怎么办？”相依为命了这么久，阿景握紧拳头情绪激动。
　　包子却枉顾阿景的心情，他拿走钱袋，直接出门了。
　　阿景却是急忙追了出来，拉住包子破旧的袖口“你要去哪？”阿景以为他要走了，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包子，包子教会自己讨饭赚钱，教自己怎么讨人喜欢，教自己怎样做人生活，包子要是走了再也没有人能陪自己了，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赚钱那些日日夜夜还历历在目“你别走！这钱我们不用，我有钱，我可以养活你的”阿景捧出那盒小罐子急道。
　　包子当然不会走，他对这个住处比较满意，并且还有人能随意使唤，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把钱往阿景身上一甩“随你”说着又回去打坐了。
　　此后阿景越渐消瘦憔悴，小小的孩子正在长身体，看着却是面黄肌瘦。
　　某天阿景拉着包子出门，天气很好，他们来到河边，河边上还有一个男孩，想来便是阿炳了。阿炳在水里捞鱼，阿景高兴的对包子说，“你看，这是我织的网怎么样？”阿景像是想是要得到包子的赞扬和笑容，却是注定落空了。阿景低着头却也不气馁跑到河里捉鱼去了。包子找了个地方在树底下坐了下来，汉厢感受到包子的心情竟然不错，这真的极为少见，他平日里的内心都是浓郁的阴郁晦涩，黑暗深沉。
　　两个小孩赤着膀子在河里玩耍，一条鱼被阿景甩上来跳着跳着往包子那去了。
　　包子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这条鱼破天荒的勾起了嘴角，汉厢心道他肯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
　　晚些阿景和阿炳摸索着烤鱼，毕竟是孩子，点火搭架子也折腾了很久，但是很开心，没作料就拿草叶子和果子抵，阿景望着包子这份差事就交给包子了，三人分工合作忙的不可开交。一天下来嘴角都是咧着的，除去饿着肚子，这种平凡的幸福却是最难能可贵，阿炳和阿景他们默契的把烤的最好吃的那条给了包子。包子看着他们心里却是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眼前场景飞速转换，眨眼之间，汉厢感觉‘自己’情绪很狂躁，血气翻涌，似是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汉厢看着周围，这是阿景的老院子，屋子变了一些，屋外挂着干鱼干草，屋内添了几把椅子，估计是阿景做的，阿景倒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不动不动。这个阿景似乎长大了一些，不过露出来的身上有着许多青紫的伤痕。
　　包子平复情绪之后跑过去查看阿景的情况。“每次让你走你不走，杵着挨打真是活该！”他皱着眉头凶道，心里却是很矛盾很纠结，汉厢不知道他在矛盾什么又在纠结什么。但是汉厢知道包子这具身体情况不太好，如果在长此以往下去必会走火入魔最后定然会死。
　　包子情绪彻底平复，纠结矛盾的心情也渐渐被扼杀，他又恢复了那个铁石心肠的包子，轻声呓语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还不能死，一定是这具身体不适合练习摄魂我才会走火入魔的！一定是这样！”眼神闪着邪恶的光看向了不远处的阿景。
　　“包子，你怎么又发狂了”阿景头疼的捂着脑袋，像是已经习惯了“你好些了吗？”阿景关切道。
　　“阿景，帮我把窗户封起来，把门也锁起来，我怕自己有一天控住不住”
　　阿景惊道“那怎么行！”
　　包子强硬道“听我的！”
　　“我们还是请郎中看看吧，这么些年我已经攒了很多钱了，已经够用了！”阿景看着包子满眼透着担心。
　　包子知道原因，郎中当然是看不好的，但看阿景这么坚决，包子便走到了阿景面前伸手抱住了他，安抚道“没事，我会好起来的”汉厢知道他眼中没有笑意，心中也没有关切和忧心，他内心荒芜什么情绪都没有，他不过是在做戏。但阿景听了却很高兴，他听包子这么说眼眶都红了，阿景紧紧的拥住了包子，深深的感受着这个拥抱。
　　汉厢看着屋子窗沿被阿景一点一点封起来，变得和记忆里的老宅子重合了起来。
　　包子坐在床上看着阿景，忽然道“你这辈子有什么事想去做的吗？”
　　阿景奇怪包子为什么这么问，笑道“我没什么想做的，我只想和包子在一起就好”
　　包子皱眉，并不回答阿景。
　　“你怎么露出那副表情？哈哈，包子难不成想着以后讨媳妇了？没事，讨了媳妇也能在一块，我可以在这屋子边上在建个屋子”阿景手头不停说着对未来无限向往的话。
　　“对了，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阿景拍了拍手里的灰，小心的拿出了一把扇子“这是我去王家偷师学的，自己第一次做可能做的不太好，我不想老是无所事事做乞丐讨饭，我们慢慢的长大了总要找份正当的活计，以后可以摆个摊做做手工，卖卖扇子”阿景笑了起来。
　　包子接过看了一眼。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扇面处是空白的。阿景看到包子打开扇子便道“你可以自己画点东西”说完又去忙了。
　　包子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汉厢感受到他的内心并没有想象中来的那么平静。
　　之后包子又发了几次狂，一次比一次严重，好几次阿景都快制不住包子了，汉厢知道这个‘包子’如果不像当初那样自救的话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包子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最后对阿景道“有个方法能救我”
　　阿景很高兴，拢着他的肩膀忙问道“什么？”
　　包子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会死，你还会救我吗？”
　　阿景一惊，沉默了下来。
　　包子以为他怕了，心中冷笑，这世间的人都是一样的，为了利益之争，涉及性命之事总会自私，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不料阿景却缓缓道“包子，当初如果没有你，我也会饿死的！如果能救你，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我希望你都不要放弃”
　　包子愣住了，过了会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