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刹那芳颜

54、玫瑰与枪（9）

　　大半夜的时候，孟蝶实在被饿得不行了，晕晕乎乎就醒过来了，他本来就瘦，身上没什么肉，现在几乎就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孟蝶在韩孝的怀里面动了动，舒服的抱着韩孝的腰身蹭了蹭，伸了个懒腰才发现韩孝正睡在自己身边，孟蝶猛地就坐了起来。

　　黑暗中，韩孝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孟蝶抱着自己的身子，不悦的看着韩孝，“你干嘛偷偷摸摸睡到人家边上！”

　　孟蝶扯着被子把自己的身前遮住，睡衣宽松极了，已经滑落下来，露出了孟蝶的半边肩膀。

　　韩孝无声的抬起手，一把扯下孟蝶遮在身前的被子。

　　“挡什么，你哪里我没看过。”

　　孟蝶还没来得及反驳，韩孝扯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了自己身上，在黑夜里亲吻自己的老婆。

　　孟蝶被他扣在身上，无力动弹，只好任由他亲吻。

　　终于结束之后，孟蝶抬起手抹了抹自己有些肿痛的嘴唇。

　　“韩孝，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我要吃红烧肉。”

　　孟蝶感觉自己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他趴在韩孝的身上，扯了扯韩孝的衣襟，“做饭给我吃，我真的要饿死了，我饿死了你可就要守寡了你知道不？”

　　韩孝没有说话，他拍了拍孟蝶的脸蛋，然后扶着他的肩膀让他从自己的身上下来躺回沙发上，韩孝起身下地穿上拖鞋，给孟蝶盖好被子，打开大厅的灯，然后朝着厨房走去。

　　灯光突然打开，孟蝶先是被刺痛的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的松开手，适应光线。

　　明亮的灯光下，身姿挺拔的韩孝，撒着拖鞋慢条斯理的朝着厨房走去。

　　孟蝶莫名的笑了笑，然后迅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鬼鬼祟祟的朝着厨房走去，到那边的时候，韩孝正弯着腰在冰箱里找东西。

　　“我不要吃面条！”看见韩孝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孟蝶就知道韩孝一定是要煮面给自己吃。

　　“不行。”韩孝看了他一眼，把鸡蛋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然后走到客厅里，把被孟蝶甩到角落的拖鞋拿起来拎在手上，走到孟蝶的身侧，弯腰蹲了下来，把拖鞋套在了孟蝶的脚上。

　　孟蝶哼了一声，抱着手臂说，“我跟你说韩孝，你今天已经惹本大爷生气了！这样讨好我是没用的！除非……”

　　孟蝶眼珠子转了转，韩孝也抬起头看着他。

　　“除非你把你的拖鞋给我穿！”

　　韩孝当做没听见一样，起身回到了厨房里。

　　自从回归韩家，韩孝的舅舅柳弘就没有停止对韩孝的自闭症进行治疗，包括配合药物治疗以及催眠疗法。

　　所有能用上的方法都用上了，韩孝也的确好了很多，但是，韩孝有一个致命问题，却是柳弘怎么都没办法缓解的——那就是自闭患者的刻板人格。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是他习惯了使用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以使用，而且不能把他习惯用的东西弄丢。

　　比如说他一直吃饭的餐具，因为自闭症患者本身没办法克服这个心理障碍，如果有人把韩孝的餐具弄丢，那他很有可能因为拒绝用餐而饿死自己。这种例子出现在自闭症患者身上，比比皆是。

　　孟蝶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可以观察，他是个聪明人。从他来到韩孝身边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韩孝的餐具，服饰，座驾，手机，还有睡觉的位置，几乎都没有改变过，就算是新添的衣物，也要在他的衣橱里挂很长的时间，久到韩孝接受了那是自己的东西，才会穿到身上。

　　所以韩孝极少购物，衣服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件。

　　韩孝睡觉只睡右侧，有一次孟蝶占据了床铺右边的位置，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韩孝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神情倦怠，无法成眠，不忍吵醒熟睡的自己，只是坐在床边安静等待。

　　孟蝶反应过来把位置让给他的时候，韩孝才终于入眠。

　　所以一旦接受自己是他老婆这个事情，韩孝永远不会觉得别人是他配偶。孟蝶心里自然也是很清楚的。

　　韩孝根本就不是真的爱自己，孟蝶恶劣的想，不过就是一个生病的人，无法逆转的人格罢了。所以他怎么会把这一切当真。

　　“韩孝，我知道你不可能把你的拖鞋给我穿的，”孟蝶托着下巴摆弄餐桌上的花瓶，“因为你这里有问题，”孟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像是你觉得自己爱我，离不开我，也不过是这里出了问题罢了，等你哪天病好了，你就明白了……”

　　孟蝶越说越无力，干脆趴在了餐桌上，表情有些怅然，直到韩孝端着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白天需要应酬的时候，韩孝还能强迫自己说几句话，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简直就是属于他的时空，韩孝几乎就成为了一个行为艺术家，或者是一位上世纪默片的主角，更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只会听指令，做事情，几乎没有话要说了。

　　孟蝶看着眼前的鸡蛋面，十分清淡，他恼火的要死，加上刚才想到的那些事情，他看着韩孝那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就莫名的来气。

　　“我说了我要吃红烧肉！”孟蝶生气的冲着韩孝吼了起来。

　　韩孝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餐具递给孟蝶。

　　外面夜色漆黑昏沉，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落地窗上可以看得见自己和韩孝坐在灯光下的景象。

　　孟蝶看着韩孝，这个年轻的男人几乎没有表情，比黑夜还要沉默，比死人还要无趣。

　　也许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无自己无关，他只是在做他病态的思想要求他去做的事情。

　　孟蝶突然觉得委屈，他一把打掉了韩孝递来给自己的筷子，然后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无端端的，他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被病态的奴役着，这一切却不一定出自真正的、健康的爱情。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恨你韩孝！”

　　孟蝶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大门跑去。他想逃离这里，这一切让人窒息，这里像是被恶鬼守护着的，扭曲的、爱的炼狱。

　　韩孝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玄关处，孟蝶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他的身上，韩孝身上结实得很，孟蝶伸手想要推开他。

　　“啪……！”的一声，韩孝狠狠的一耳光抽在孟蝶的左侧脸蛋上，孟蝶满嘴的血腥味。

　　孟蝶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蛋，“韩孝，你打我干嘛！你竟然打我！你真的变了！”

　　“我这么好看的脸你是怎么忍心下的了手的！”

　　孟蝶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从小到大，除了那次被人莫名其妙当女人给卖了，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毁容。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无上的美貌。

　　“我很烦恼。”

　　一直沉默寡言的韩孝终于说了一句话。冲破对语言表达的极端厌恶，韩孝的确进步了许多，改变了许多。

　　他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并拢，圈住孟蝶修长的、脆弱的脖颈，把他按在墙上，阴郁俊美的脸孔贴近孟蝶的耳边，就像是会忽然吃人的厉鬼。

　　“老婆，我真的很烦恼。”

　　韩孝微微用力，玄关处没有开灯，孟蝶逆着光根本看不清韩孝的表情，亦或是根本没有表情。

　　孟蝶突然觉得害怕了，也要来临的时候，韩孝通常是沉默的，一言不发的，明知道他脑袋有问题，自己却逼着他说出话来，孟蝶的双腿开始颤抖，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恐惧。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沉默而极端的人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没有改变，也不要对我说你不爱我这种字眼。我已经听腻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必须在我身侧。与我同寝同眠。”

　　韩孝的手指慢慢用力，说话的语气冰冷而温吞，温热的气息从孟蝶的耳垂略过。

　　因为恐惧而窒息，孟蝶的脸都涨红了，他的额头渗出汗珠来，冰凉凉的顺着鬓角滑落下来。

　　“我们的爱情，你我永远无法解脱。”

　　说要这一句，韩孝突然松开手，孟蝶这才得以喘息，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那如果我选择去死呢？”孟蝶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韩孝嗤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睡衣的袖口，“我与死人也可以很好生活。”

　　“啊……！”孟蝶崩溃的叫了一声，抬起头来的时候，韩孝正弯腰把自己刚才打落的筷子从地板上捡起来，孟蝶蹲在那里，看见韩孝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孟蝶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抬起手抹了抹眼泪，“弱智，这个戒指你还戴着呢。”

　　韩孝点点头，没有说话，看来要和往常一样，彻底沉默了。

　　孟蝶看了看眼前的面条，“都凉了，你去给我热一下。”

　　韩孝起身端着面条进了厨房，孟蝶伸着头，看见韩孝把凉掉的面条倒掉，然后重新开始煮面，并且开始把热水壶拿出来烧热水，还拿出了茶叶包。

　　孟蝶知道韩孝肯定是要泡茶喝。他赶忙找到韩孝用来喝茶的水杯，然后藏在了沙发后面，藏好之后又蹭蹭蹭的跑回到餐桌边上坐了下来。

　　韩孝果然出来找茶杯，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韩孝便进了厨房把煮好的面条端了出来，放在了孟蝶眼前。

　　孟蝶心里暗爽，看见韩孝想喝茶却没办法喝茶的模样，那种隐忍痛苦的神情，孟蝶觉得自己算是报了刚才的仇。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子。

　　吃完以后，孟蝶抱着被子和枕头上楼睡觉，整理好床铺以后，他站在二楼，看见韩孝看着烧开的热水，却束手无策，开心的笑了笑，跑回了卧室。好一会儿，韩孝才回来，在床铺的右侧躺了下来，翻个身把孟蝶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