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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刺杀(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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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明楼抬头一望,“要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把修竹调转位置坐好,拉紧缰绳,轻叩脚镫,马飞快地跑了出去。
才跑出几十米远,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明楼窝着腰,把修竹挡在身下,尽量不让雨点落在她身上。
回到马房的时候,明楼除了戴着帽子,没有淋湿头外,其余全部都湿透了。修竹的身上只有袖子和裤脚上有一点湿,另外,就是长发上沾了一些雨水。
明楼把马交给了阿诚,和修竹两人分别去更衣室换了衣服。
然后,三人开车回了明公馆。
在车里,明楼始终握着修竹的手没松开。修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心里是甜丝丝的。
“我要回家去,爷爷这几天身体不好。”修竹对明楼说道。
“好。先陪我回公馆换一身衣服,我也去看看林爷爷。”
修竹点点头。
明楼摩挲着修竹的手指,然后把她的手抬起来,放到眼前,看了一眼。
“戒指呢?”
“我收起来了。”看眼神,明楼分明是在责怪她,修竹抽回了手。
明楼马上又握住了她这只手,“为什么不戴呢?辜负我一番心意。我要生气了。”
“知道了。我会记得戴上的。”修竹娇嗔道。
明楼手指在修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这时,阿诚在前面轻轻咳了两声。
明楼问他:“你怎么了?”
“嗓子有点痒。”
“好好开车!”
“知道。”
得月楼
这时侯是下午三点多钟,还没到饭点,得月楼里只有三两桌客人。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上了楼,他看了看二楼,只有一位客人。
一个约五十多岁,身穿黑色长衫的男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独自饮着酒。看他的样子,十分苦闷。
老板和身边的伙计互相递了一个眼色,伙计端着一壶酒,跟在老板身后,两人朝那位客人走去。
“这位先生眼熟得很。”老板走到那客人桌前说道。
那客人抬头看了老板一眼。
“当然眼熟了,这位先生经常来我们得月楼用饭。”伙计在旁边和老板说道,他又转而对着那客人说道,“我就记得您特别爱喝酒,对不对?”
那客人笑了笑,“小哥好记性。我这辈子就好这一口酒了。”
“那今天真是巧了。今天是我老母亲七十大寿,我请今天来得月楼的每一桌客人喝一壸我们自家珍藏二十年的陈酿老酒。”老板摆手示意伙计把酒放到桌上。
那客人听了,看着足足装有一斤酒的酒壶,满心欢喜,又叹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况这年月,能活到七十多,真是不容易,值得庆贺啊!”
那客人打开酒壶盖子,咪缝着眼,闻了闻,说道:“不错,好酒陈香!”
老板坐了下来,拿过酒壶,给他倒了一杯,“先生,您喝喝我这酒怎么样?”
那客人喝了一口,登时眉开眼笑,竖起大姆指,说道:“好酒!”
老板准备站起身走了,“您慢用。”
“老板您真是不够厚道,我在这喝酒也有一年多了,您这酒楼可从来没有把好酒拿出来过,尽弄些没品的来糊弄人。”
老板面露尴尬之色,“这位先生,您贵姓?”
“免贵姓朱。”
“朱先生,您要是觉得这平常喝的酒不如这个好,以后只要您来,我让伙计都给您上这个酒。”
“老板真是爽快,谢了!”
“不客气。看得出,您是真正好酒之人。这好酒得配好酒和懂酒的人喝。”
“过奖。”
“我还有事,您慢用!”
“老板,您忙。”
明楼书房
晚饭过后,明楼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大约八点多钟,阿诚从外面回来了。
明楼站起来把报纸折好,放到书报架上。他问阿诚:“有什么消息吗?”
阿诚点点头,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中,“酒楼那边已经和朱升源接触好几次了。”
“嗯。”
“这个朱升源是傅筱庵府上的老管家,平常也负责傅筱庵的饮食起居。”
“也就是说,他可以近身接触到傅筱庵?”
“是的。”阿诚接着说道,“朱升源年青时,服侍傅筱庵的父亲,因为做事勤劳,很得傅筱庵父亲的信任。傅老爷临终时,托朱升源好好跟随服侍傅筱庵,朱升源曾发誓不负所托。他跟随傅筱庵三十多年,忠心耿耿。自从傅筱庵从大连回到上海,投靠日本人后,朱升源把家人都送回了安徽老家。”
“这个人很忠心。”明楼思索着说道。
“这个人是个忠仆,但是很有正义感,对傅筱庵投靠日本人很是不满。他喝过酒后,跟老板聊天,说自己曾经多次劝说傅筱庵辞去市长之职,不要被日本人利用,当日本人的爪牙。他特别厌恶傅筱庵在官邸隔三差五的宴请日本人,每次都是他负责安排宴席,他看见日本人在宴席上一个个花天酒地,龌龊的丑态,恨得牙痒痒。”阿诚又笑道,“还有,这个人嗜酒。”
“嗯,投其所好,伺机策.反!”明楼一听,眉头舒展开来。
“这个朱升源是很有希望被说服的。”阿诚颇有信心地说道。
“军统那边一直在催,除不了汪精卫,一定要除掉傅筱庵。”
“放心吧,这次刺杀任务我们有把握完成!”
“那几笔贷款现在是什么情况?”明楼踱步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已经拨款到帐的三笔,现在正在周转之中,估计下个月就可以转到香港那边。还有两笔暂未到帐,要等到这个月下旬。”
“好。通知吴先生和柜先生做好撤离准备,命令一下达,立即撤离。”
“是。”
转眼间,恼人的梅雨季已过。支援苏北的第三批医疗队,已安全到达启东,正往盐城新四军根据地出发。
明楼接到了董书记的指示,他对阿诚说道:“现在苏北物资和医疗人员十分紧缺,组织上已决定,在上海各口岸成立一批贸易商行、轮船公司,以贸易为掩护,在周边的海上小岛上施行联络、接运,为苏北运输人员和物资。”
“在海上接运。”阿诚眼中一亮,“这个办法好!”
“成立贸易商行和轮船公司的事,就交给吴先生和柜先生去办,资金就从那几笔贷款中拨出。”
“好的,明白!”
林公馆
明楼来到林公馆,此时丁绍棠正在林家。
丁绍棠是来给修敬送银行住院人员的病历资料的。明楼和他打了招呼后,坐到了修竹身旁。
只听绍棠说道:“林先生,关于这些病人的住院治疗费用明细,我已经送给了您的秘书。另外,我想他们回重庆之后,之前的病历资料还是很有用的,我整理齐了,您给他们带上吧。”
“非常感谢!你和丁博士的工作都做的非常细致,你们能为这些银行的伤员做得这么周到,相信他们也一定感激不尽。”修敬接过资料,由衷地表示感谢。
修敬接着问道:“最近我也不在上海,不清楚状况。现在医院不营业,他们还找你们麻烦吗?”
“暂时没有。我们现在办的《时事医学周刊》是纯科普类的杂志,不与政治相干,他们也没理由找我们的麻烦。”
“这就好。”
“各位,告辞了。我很快就要离开上海了。”丁绍棠站起身向众人道别。
“是去苏北吗?”修竹立刻联想到绍棠之前说过的参加苏北医疗队的事。她面露担忧之色。
“是的。”绍棠对众人说道,“我参加了支援苏北抗日前线的医疗队。”
“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只听林老爷叹道,“自从去年蒋.介.石发动‘皖南事变’后,听说共.产.党的新四军退到长江以北,在苏北盐城一带重又建了新四军军部。不得不说,国难当前,延安是以大局为重。从此事看,两党之高下立判。”
林老爷又看了看绍棠,“年青人,不管你选择投奔哪一方,只要是真正的抗日,那就是对的。”
“丁医生,请保重!”修敬饱含敬意地和绍棠握了握手。
这位医学界年青的儿科专家,世家子弟,文雅俊秀,书生意气。很难想像出他在战场上的烽烟中奔走穿梭的样子。然而,他和当下许许多多的知识分子一样,在国难面前,为保家卫国,抛却生死顾虑,毅然决定投奔前线。
明楼也不免对绍棠心生赞赏。不过,丁绍棠和大姐一样,太缺乏斗争的经验,很难有效地保护自己。
明楼走上前,握了握绍棠的手。
“丁医生,这件事你还告诉过其他人吗?”明楼问道。
“其他人没有,只有我叔父知道。”
“嗯。为了你的安全,在你离开上海之前,这件事一定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毕竟,日本人和76号的特务都耳目众多,小心谨慎为好。”
众人听明楼这么说,都点头表示赞同。
绍棠一听,立刻明白过来,知道自己太过大意了,“谢谢明先生提醒,我一定会注意!各位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