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画卷·异闻志》归彦

13、【东方卷】契约者（下）

　　太阳慢慢东升，晨曦如约而至，光彩夺目。钟离海三人向着北面城门逃离了，逃出了城门，再次来到郊外。燕太仆率着众人，在城中四处向路人打听，得到了钟离海三人向北面逃离了。
　　燕太仆众人骑马再次追着三人，而找秦瑞将军调来的骑乘弓箭手也一同前去。钟离海三人气喘吁吁地跑着，跑到了太白山腰上，崎岖的路阻碍燕太仆的追逐，但始终跑不过骑马的燕太仆一方。

　　燕太仆众人再次追上了三人，将三人包围了起来。“哼！钟离海，还有你的弟弟钟离山，迷惑着我女儿与你们一起逃走。该当何罪！”燕太仆坐在马背上，俯瞰三人，怒斥道。“燕大人，我早已说过姬儿的幸福是不能由你一个人说的算的。”钟离海一如过去一样，正气凛然，为燕姬着想说道。“就是！你这样束缚燕姬姐姐的幸福，我也看不过去了。”钟离山也不满燕太仆。“父亲，我求你放过我们吧。让我们走吧。”“女儿啊，我为你定好的人生，你为何不接受啊！我为你着想啊！”燕太仆铿锵有力地说道，言辞中丝毫没有软化的意思。

　　“算了。咱们死也不听屈服！”钟离山说道。“父亲，希望你能再考虑下...”燕姬对燕太仆还抱有着些许希望，希望燕太仆能成全她与钟离海的事情。众人在僵持中，燕太仆已越发的没有耐心了。“来人，弓箭手准备！”燕太仆命令身后的弓箭手上前准备射箭，本来围成一圈的圆结果成了半圆，对面的家丁们都撤到了燕太仆一旁。

　　“父亲，你想杀了我们吗？”燕姬看见燕太仆做出如此举动，眼睛里泛起了泪花。钟离海站在她身旁，发现了燕姬哭了，哭的如此心碎。他走到燕姬身前，双手张口，即使开始射箭了也要保护着她似的。“女儿，你随我走不走？！”燕太仆被逼急一样，说道。“多年的养育之恩，我此生无法忘记，也无法报答您。但这次真的不能听您的，所以...不...”燕姬回答道。

　　“发...射！”燕太仆犹豫了一会儿，发出了射箭的指令，神情中露出了失望以及愤怒，眼睛泛红成兔子宝红色一样的眼睛，脸颊一侧滚烫地开始发红，他颤抖着，害怕着。众多弓箭手发出的箭向三人方向齐射过去。钟离海保护着身后的燕姬与钟离山。就在箭射向钟离海的那一刻，燕姬冲了出来替钟离海挡住了箭。燕姬身上开始疼痛，流血，站不稳快跌倒地上时，钟离海抱住了他，双眼中流出了真挚的眼泪。钟离山也被燕姬保护了，他跪了下来，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痛。燕太仆看到眼前这一刻，心中懊恼悔恨。“女儿啊！你这是...”林贤芝骑着马已尾随来到此地，她走下马从燕太仆众人一侧走进钟离海等人。她来晚了一步，女儿已身中数只箭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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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芝，你怎么来了！”燕太仆惊讶道。“太仆，你太让我失望了！这辈子我不会原谅你的！”林贤芝大吼道，怒气有增不减。“快走吧！钟离海，我女儿即使没有成婚，她的心却早已是你的了。”林贤芝劝说钟离海兄弟带着燕姬离开。“这...夫人。”钟离海哽咽道。

　　钟离海站起来，同时也叫弟弟钟离山起来了。钟离海答应了林贤芝，他抱着快死去的燕姬向燕太仆等人渐渐远去，钟离山也跟随其后。三人在晨曦的阳光中越走越远。燕太仆的怒气还未消散。“你们快去捉住这两兄弟。快！”燕太仆众人再次追赶。“太仆，你再追他们，我死给你看！”林贤芝走向燕太仆众人的前方，挡住了他们。尽管林贤芝做到这种地步，顽固的燕太仆也丝毫不会低头，他命家丁抓住了林贤芝，看着她。燕太仆自己率领众人绕过林贤芝，再次追捕钟离海等人。

　　“姬儿，你醒醒！我下山回长安城找大夫给你医治，你会好起来的！”钟离海眼中的泪水就像拉闸放水一样，完全止不住，伤感，悲痛，愤怒，等情绪交织在一起。钟离山跟随哥哥钟离海走着，心中也悔恨自己为何这么冲动，如果没有救出二人，说不定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阿海，即使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我也会一直守护着你。”燕姬轻轻抚摸着钟离海的脸，露出浅浅的一笑。细嫩的手指间，沾满了血渍。“不不不。姬儿，你不会死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随你而去。”钟离海回答道。“今后，你应该好好的活着，与另一位过着新的生活。”燕姬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这时，身后又传来马蹄声。“哥哥，他们又追来了。”钟离海告诫道，燕太仆一行人再次追来。

　　钟离海三人来到山腰的岔路口处，左侧一条路右侧一条路。钟离山与钟离海商议分开逃走，在曾经一起玩耍的小河尽头汇合。钟离山一人选择了右侧路，钟离海抱着燕姬选择了左侧。燕太仆等人赶了过来，也兵分两路抓捕。钟离海明知道带着燕姬跑不远，决定藏在路上的草丛不出声，等到他们离去不再回来他才决定出来。钟离山这边被紧紧地追捕着，他来到山崖。
　　“你们来呀来呀，我不怕你。”钟离山嚣张地说道。他从五年前那时起，就讨厌官僚富人，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身份与地位，但却拥有富人所没有的快乐与自由的生活。

　　这一刻，他已经没有什么念想，直觉告诉他哥哥已顺利逃走。一眼望去被众人包围着，钟离山也倔强不屈，宁愿死也不愿被他们抓住。

　　“哼！到死了，还不束手就擒！”一家丁回应道。燕府等人向前靠近，逐渐逼近钟离山的位置。钟离山四处张望，却没有任何退路，情急之下，他一脚滑居然跌落了山崖。燕府等人为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山去搜寻他的遗体，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燕太仆那路人马也搜寻钟离海等人，迟迟找不到。

　　这时，晴朗的天空开始变得乌云密布，乌云缝隙之间电闪雷鸣阵阵传来，小雨纷纷淅淅沥沥降落下来。钟离海怀里的燕姬已然没了呼吸。他将耳朵贴近燕姬的胸口处，也感受不到呼吸的存在。他大声哀嚎着，哭泣着，伴随着小雨越变越大，顷刻间暴雨将至，与他的哭泣融为一体。林间的花草树木，皆被暴雨冲刷地低下了头。长安城方圆数十里地皆下起了暴雨。

　　悲伤，痛苦，儿时的快乐回忆，与对燕姬的爱意混杂在一起，多种情感的交织似乎在这天地山海之间到处弥漫，也许钟离海的事情只是这沧桑世界的一角而已。钟离海的泪水滴落在燕姬的包袱上，流进了里面的那根卷轴里。忽然间，燕姬的行李包袱发光发亮了，他注意到了这行李，打开它，原来是一根卷轴发出的光芒。卷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这光芒笼罩在卷轴上，辉煌夺目。冲！在这漆黑的乌云天空下，这光芒汇集成光柱，冲上云霄，直逼那洁白的月亮上，光柱周围又散发出阵阵光波，恰似那水波纹一样，分散开去。随后，一股夹杂着数百种恐惧嘈杂的声音的邪恶之气，顺着光柱从这卷轴里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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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海瞬间感受到这卷轴非同一般，一股暖流流入心底。这卷轴似乎与他共鸣一般，数千年来的封印已被打开。他好奇地将它全部打开，却发现这卷轴上各个区域竟然没有一处有图画的，卷轴里还夹着一根毛笔。眼前这空白的卷轴，加上这毛笔，似乎像是等着人为它绘制一样。

　　钟离海头顶正上方，落下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她樱桃小嘴，活泼可爱，就像春天的桃花一样灿烂美丽。“你，是否在呼唤我实现你的心愿？”她话音刚落，璀璨的光芒就消失了。

　　钟离海还未回过神来，少女已重重的跌落在他的身上，两人跌倒在地。
　　“你......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钟离海惊讶道。
　　“我？我是这卷轴里的仙子，我叫灵儿。你呢？”
　　“我叫钟离海。”
　　“看样子，应该就是你在呼唤我实现你的心愿了？！”灵儿问道。
　　“实现心愿？我没有呼唤谁啊！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钟离海轻轻地将燕姬放躺在地上，站了起来。少女也随之站了起来，她轻轻拭去衣裳上的水珠，双眼凝视着他，露出一种娇羞又可爱的表情。两人对视着，钟离海看了看她清亮的双眸，又瞥了瞥一眼卷轴，察觉到刚才卷轴发光的奇妙景象，再加上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女，心理顿时翻起千层浪，难以置信。

　　“我是这卷轴的守护仙，只有心底至善至诚的人才能呼唤我。刚才应该是你在呼唤我，我能为你实现任何心愿。”灵儿说道。
　　“你能实现我的心愿？”钟离海疑惑着。
　　“对。我刚才感受到想实现心愿的人，便是你。那么，你现在想实现的心愿是什么？”
　　“我想...复活...我的爱人燕姬。”钟离海顿时愁绪万千。
　　“可以实现。要复活燕姬，需要付出特别的代价，请你慎重考虑。”灵儿那活泼俏皮的眼眸深处多了些许凝重，话语逐渐哽咽但又开始继续往下说着。
　　“在这天地之间复活死人是违背天道的，而你的代价就是将刚才释放出的数百种妖怪再次封印起来。契约人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这项要求，否则你的愿望不仅不会实现而人间也将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刚才那古怪的气息和声音是妖怪？”钟离海惊讶道。钟离海听闻灵儿这般说辞，神情中除了悲伤外渐渐地流露出一丝罪恶感。

　　“没错，我守护着这画卷数千年，为至善至诚的人实现愿望多次。你竟是第一位能将这伏羲之印解开的人。”灵儿怎么也想不通这一小小的凡人竟会将这画卷内部封印解开，如果这些强大的妖怪封印起来，那么人间将再现初始元年的那场灾难。尽管灵儿身为卷仙，也通晓世间事物，但唯一看不透的就是这画卷里隐藏的秘密。

　　“这画卷既是希望之源也是灾祸之源，你的愿望比以往任何契约者的愿望更加地难以实现。你内心深处流露出的心意才会将这层封印冲破。”

　　钟离海听了灵儿的一番话，罪责感顿时涌上心头，他想到如果不能在一定的时间里再次封印这些妖怪，人间将会陷入灾祸混乱之中。“这场灾祸既是我愿望引发的，我愿意为此付出。但事后，你一定要复活燕姬！”他一直深爱着燕姬，决定为了她愿意付出对等的代价。

　　“再次封印这些妖怪后，还要追加两个条件，到时候才能告诉你。因为每个契约者实现愿望的代价都会不同。”灵儿再次说道。
　　“嗯。我愿意！”钟离海笃定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与我定下契约吧！”
　　“嗯。”钟离海话音刚落，灵儿双手便摆弄出五行八卦的阵势，契约仪式正式开始。

　　灵儿不断地结下契约姿势，手中发出一阵光亮，五彩光芒伴随着山海景象随即浮现出来。
　　“那就开始吧！金,木，水，火，土，五行聚合，秉天地之力，盛山海之势，我以卷仙之名，与你——钟离海，定下契约，实现心愿之日便是代价偿还之时。”
　　灵儿呢喃道。两人开始渐渐地走近，双手渐渐地紧贴，钟离海的耳朵后出现了菱形的契约印记，灵儿的额头上出现了菱形的契约印记。

　　顷刻间的暴雨渐渐地平息，乌云开始散开，云层上的太阳也溜了出来，彩虹悬挂在长白山一带一望无际的天地间。这世间似乎暂时归位了平静。定下契约后，灵儿将燕姬的遗体保存在了卷轴里，以防止遗体受损，而灵魂则飞向了远方不见了踪影。两人来到与钟离山汇合的地方，但迟迟等不到钟离山到来。

　　灵儿将事情告诉了钟离山，钟离海再次悲痛起来。灵儿看着钟离海再次伤心难过，其实开了个玩笑，于是又告诉他弟弟并没有死去，日后还还能再次相见，钟离海才振作了起来。傍晚，钟离海偷偷溜回自家茅屋，刮去了胡渣，清洗好脸庞，穿上干净亮堂的衣裳，带着盘缠与行李，与卷仙灵儿早早地趁着暮色离去。钟离海封印妖怪绘卷旅途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