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的春天》一枚呆瓜

23、第 23 章

　　桌上有张字条，很显目地摆在正中间，写的是，“显显今天就不用上班了，我会帮你请假。”林显勉强看明白了意思，就把字条丢到一边，随手抓了把椅子坐下，翻开自己用来当教材的小学课本。乍一眼，他几乎没认出来，再回头看了一下封面，才确定是有人在自己的课本上擅改了内容。只见上面乱七八糟地画了十七八只乌龟,每只乌龟还特意用笔涂上了色,看起来真是脏糊糊的惨不忍睹.
　　林显平日极是爱惜课本，一般都很少在上面写字作标记，这会儿看了众龟图，差点气得吐血，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只苦于臭小子不在眼前，他又伤了腿，不然，真是杀他的心都有了。
　　林显好不容易收拾了怒气，去外面走廓上洗脸，那毛巾往脸上一抹，立时抹出一层黑来，拿来镜子一照。好家伙，简直成包公了，整张脸让黑水笔密密麻麻画满了线条。“千万别让我逮住你，小子，逮住你了，小爷决饶不了你。”
　　黑水笔的印痕还真不好洗，林显直洗去了半块香皂，眼睛都辣得肿了起来，还没洗干净，整张脸灰蒙蒙的像是裹了一层病气。林显越洗心里就越是生气，这会儿也没心情再洗了，回屋换了双鞋就拖着两条伤腿往外面跑。
　　路上遇着莫冬离，莫冬离说，“显显，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又来上班了？”
　　林显没理他，径直就从他旁边过了，莫冬离看他阴沉着脸，心想，“这是谁又惹着他了？”回头一看，林显浅蓝的羽绒服后背处正迎风飘着一个东西，细一看，还是一张纸，他便冲过去，拍了林显一下，“喂，显子，你背上贴啥呢？这迎风招展的。”
　　林显略怔了怔，才听明白意思，脱了羽绒服，扯下纸片，一看，居然又是一只乌龟，下面歪歪扭扭地还写了一行字，“这是我祖宗。”后面一个箭头指向上面的乌龟。
　　“臭小子，让我逮着你，我要活撕了你。”林显气得发疯。
　　莫冬离捏着纸皮仔细研究，说，“显子，你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看这字写得比我那狗扒字还有性格。”
　　“你别管。”林显气鼓鼓地夺下纸皮，下死力捏在手里，问，“你有没看到一个小孩？”
　　“什么小孩？这大楼里从上到下，一天从早到晚没遇上十个也得有八个了。”
　　“是个脏兮兮的臭小子，额上打个补丁，眼睛贼得很，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莫冬离捂着嘴巴笑，“哦，就是那小孩把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啊。”
　　“少废话，我问你见没见他。”林显没心情跟他罗嗦。
　　莫冬离笑了一会，摇头，“没有。”
　　林显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看到了就给我逮着，别让他跑了。”
　　“好嘞。”莫冬离爽快地答应，这种对付小孩妇人的事情，两人从前也不知道做过多少。一伙的少年，成天闲着没事干，就东街蹿西街，看到不顺眼的软蛋就一窝蜂的一顿子捏打。
　　林显在一楼转了一圈没看到小孩，便又回到宿舍，这会儿童明也回来了，正坐在小桌子面前欣赏小孩画的乌龟，看见林显，扬了扬手上的课本，笑着说，“这个吴皓，还挺有画画天赋的，这几只乌龟还真画得唯妙唯肖。”
　　林显气道，“有个屁的天赋。”
　　童明又扳着他脸细细端详了一翻，捂着嘴思忖着说，“他搞你恶作剧了？”
　　明知故问，林显冲他翻了个白眼，坐倒在了床上。
　　童明说，“今早上看你那腿好了不少，我便又找那大夫要了一瓶子酒，来，你把裤子脱了，我再帮你揉揉。”
　　“我不用你揉，你去上你的班。”要当着童明的面脱裤子，林显还有些难为情。
　　童明见他耳朵根子都是红的，也猜着了他的意思，便把药酒往林显手上一塞，轻声说，“那你自己慢慢揉吧，没事就不要出门，想吃点什么我去帮你买。”
　　林显说，“我什么都不想吃，都快被你带回的小孩给气饱了。”
　　童明听了就笑，“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不捣别人的鬼，专门瞄准了你折腾呢？还不是你昨晚上欺负他了。显显，弱小的人确实武力上比不过强壮的人，但是他们也有思想，也有情感，你欺负了他，他生气了，就会想着法子报复回来。”
　　“我不怕他报复。”林显撇嘴，“我以前打了小孩，那小孩就找一窝子同伴过来，然后我们就又再干一架。”
　　“结果呢？结果怎么样了？”
　　“什么结果？不是他们狠揍了我一顿，就是我狠揍了他们一顿呗。不过大多数时候，双方都会添点伤，不过这不算什么，男孩子打架哪有不受伤的。”
　　“但是这样打来打去又有什么意思呢？”童明心里想着，但终是没有说出来，林显现在说的这些，未尝不是他的过往，日子一天天往前赶，实在没必要老要困在以前。他觉得林显的思想是错，但是未尝真的如他自己所言的没有一点觉悟。
　　这天后来林显就坐在屋里看书睡觉，实在呆得腻闲就在屋子里晃悠两圈。到了掌灯时分，臭小子吴皓被童明提拉了回来，林显一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懊恼模样就知道准是吃了童明的教训，他心里纠缠了半天的郁气终于略略消散，一巴掌就拍了在了小孩头上，“臭小子，你找死吧，敢乘着我睡着了在我脸上涂墨汁，在我书上画乌龟，竟然还敢把乌龟贴在我的外套的后背上。你活腻歪了吧。”他说一句，就推桑小孩一下，推得小孩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面的墙上撞去。
　　童明连忙一把挡住，“别，可别再闹了，你看他伤口又出血了。”
　　林显眯眼一瞅，还真是，小孩额头上的纱布下面又渗出了淡淡的一点血绩。
　　“这么一点血算个屁。”林显口里说着，但到底没有动手的意思了，狠狠地撂下话来，“小鬼，以后再敢瞎折腾，看我打不死你。”
　　这一个个不是带伤就是有痛，还都狂放得不知自己是谁。童明真是一阵头大，便说，“你们现在都住我屋里，便要服从我的管理。现在我们立法三章。第一，不许打架，不许捉弄别人。第二，不能太吵闹，说话声音要轻，以免影响隔壁叔叔们的休息。第三，晚上准点睡觉，早上按时起床。”
　　吴皓吃人的嘴短，住人家的没自由，不得不乖乖儿点头同意。林显见吴皓点了头，便顺便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点，也点头同意了。
　　童明见协议达成，松了口气。他手上还提着好几个购物袋，林显一顿翻腾，居然全是童装，他顿时心里的那个醋啊，压都压不住，酸溜溜地问，“你怎么给臭小孩买衣服了，而且全是他的。”
　　“就给我买了，就买了，买了。”臭小孩吴皓得意洋洋地举着自己的新衣服欣赏林显的酸劲。
　　“不给你，不给你，就不给你。”林显一把抢下衣服，就往敞开的门外丢去。
　　臭小孩赶紧慌慌张张去捡，乱七八糟地抱了一团，回来一看，林显已经横刀立马地挡在了门口。吴皓也不吭声，就那么沉默地站着。
　　林显说，“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小孩立时泫然欲泣，怯怯地瞄了童明一眼，还真的开始往外走。
　　童明初时只当两人玩玩。没放在心上，等到小孩走出了四五步，才一个暴栗打了林显头上，“叫你欺负小孩。”
　　林显嘟着嘴巴，“你都只给他买衣服，不帮我买。”
　　“谁说我没帮你买了，你看这是什么？”说完就把藏在自己背后的两三个包装袋掏出来往林显怀里塞，自己夺门出去拉着了小孩，“皓皓，你别听他瞎说，来，跟叔叔进屋。”
　　小孩回过头来，童明才看见他脸上竟全是泪水，于是他就又回头责备的看了林显一眼，小孩自知不敌童林两人的亲近，委委屈屈地说，“我怕显哥哥不高兴。”
　　“他没有不高兴。”童明指着正举着衣服试穿的林显，笑，“你看，他正乐呵着呢？你不是还想吃辣子鸡和东坡肉吗？明天咱们就去下馆子，狠吃一顿。”
　　小孩听了眼睛立时就亮了，说，“明天下馆子，叔叔说话要算数哦。”
　　“算数算数。”
　　小孩歪着脑袋又想了想，“我不跟他一起下馆子，你要单独请我。”
　　“咦，你这小孩，还蹬鼻子上脸了呵。”林显穿了新衣服，又是一把掌推在了吴皓的头上。
　　吴皓立时大叫，“叔叔说了，不许打架，你干嘛老是打我。”扭头向着童明告状，“叔叔，他打我，他没听你吩咐。”
　　林显几次三翻地欺负小孩，童明看在眼里，其实有些生气，便说，“显显，你去外面阳光路上跑三十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