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的春天》一枚呆瓜

15、第 15 章

　　童明也没骂他们，将他俩领到保安值班室，指着一墙壁的保全治安手册给他们看，并要求两人在天黑前给背下来，否则没饭吃。
　　林显只瞄一眼，就两眼昏花，头似针扎，那一个个蝇头小字，认识的少，生面孔的多。莫冬离比他稍好一点，至少还能将大概意思连看带猜地理解下来。
　　林显请求支援，“要不，你念给我听听吧。”
　　莫冬离知道林显那两把刷子，也不推辞，两人就排排坐着，一边看一边念了。
　　其实童明就在窗口处站着，听到屋内莫冬离用一种怪怪的音调认真地念着“治安守则”便有些好笑。及至听到他念到，“提高防火认识，严格什么这个字不认识，估计是个遵，就是遵守的遵。严格遵守消防安全制度，认真贯什么，这个字不认识。后面是‘以防为主、防消结合……”童明听到这里，却又笑不出来了，只觉得淡淡地有些心酸。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拿了一根细长的棒子，林显当警察时被雷司雨打出了阴影，以为童明也要打他，还抱着头躲到了莫冬离后面去了。
　　童明用小木棒在墙上敲了敲，“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回头你们自己好好领悟领悟，晚上都去给我跑步，就绕着大楼，从东街跑到西街，来回跑上三十趟也就够了。”
　　林显瞪大了眼，“童叔，你说错了，是三趟，不是三十趟吧。”
　　童明嗤笑，“从东街跑到西街上下不超过200米，一个大肚子娘们都可以来回走上三趟了，这是给你们散步消食的么？真是想得出来。三十趟，一趟也不能少。”
　　林显偷偷计算了一下，从东往西200米，来回就是400米，三十趟就是12000米，这是想要送掉他们的老命啊。
　　莫冬离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就安慰说，“又没规定什么时候跑完，咱们跑跑呗，跑累了就走走呗，再走累了就歇歇呗。”
　　林显一想也是。
　　到了晚上，童明没让两人饿肚子，但也没给吃得太饱，吃完饭还让两人在大楼里溜达了一圈才去跑步。
　　两人跑的时候，童明就站在南天大楼的台阶上看着，待到两人好不容易断断续续跑完了三十趟，有进气没出气地相扶着凑过来的时候，他还抬腕看了看表，“一万二千米，用了两个小时，啧，也算是一种记录了吧。”
　　林显大奇，“这么说，我们跑得还算快的了。”
　　童明嗤笑，“是最慢的记录了。大侄子。”
　　莫冬离的脸蛋爆红，林显倒还是无所谓的模样，“哦，这样就对了嘛，你刚那样说还吓了我一跳，以为咱中国人还真这么弱了，比我还慢。”
　　童明说，“得，说你慢，你还喘上了。你自己也知道你弱啊。”
　　两人歇下了一身汗，莫冬离要回家，林显也要冲凉睡觉。他的室友就是童明，本来童明公司是有另外安排住处的，但这人大约是为了装逼，硬还要求在员工宿舍也安排了一个铺位，美其名曰，“上下一心，一视同仁。”
　　林显不是第一次跟童明同屋睡觉，没有跟领头上司独处一室的心里负担。之前又跑得累翻，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然后感觉没多大功夫就有人在摇晃自己，他一睁眼，却是童明。
　　童明穿了一身运动服，看起来比平时更年轻一些。林显看窗外还黑蒙蒙的没有天亮，就迷迷糊糊地问，“干嘛？”
　　“起来，去跑步。”童明丢了一套小号的运动服到林显身上，看料色还是新的。
　　“不去。”林显一动也没动，又闭上了眼睛，准备再接着睡上一觉，他是懒散惯了，昨晚上狠跑了12000米，这会儿身上像是瘫了似的疼痛，全身上下连着四肢都似粘在了床上就是起不来。
　　童明说，“我没问你意见，你不去也得去。”
　　林显犯了懒劲，心想，“我要死赖着不起，你又能奈我何啊。”及至被童明从被子里提了出来，丢到卫生间的水笼头下面，这才懵懵懂懂有了些挣扎，叫喊着，“我不去，不去，不去，就不去。你这野蛮人，你越是强迫我，我越是不去。”
　　童明笑道，“这声音尖得都赶上女孩的嗓门了。”
　　林显长得好看，对这些特别的敏感，立时便停止了叫唤。倔脾气却还没改，抓了衣服擦了身上的水渍，气鼓鼓地又往床上爬去。
　　童明一时气得倒笑了起来，手下动作却轻柔了许多，说话声是温柔的，竟有了些哄骗的意味，“你去跑步，回头我教你识字。”
　　林显在被子下睁开眼睛——大好青年，大字不识一箩筐，这几乎成了他心中的第一大痛了。他犹豫地扒开一线被角，圆睁着湿漉漉的双眼，“真的？你真会教我识字。”
　　童明看他那可爱到萌的纯真模样，心软得一踏糊涂，伸手在林显小脑袋瓜上揉了揉，轻声说，“当然，教你识字又没什么难的，难道我还能骗了你不成。”说到这里，他又想了想，补充说，“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要想学识字就得天天学，跑步也得我叫你去你就去，不许偷懒。”
　　林显爽快地答应了，慢吞吞地爬起来穿了童明放在被子上的衣服。
　　这衣服明显是照着他的尺寸买的，穿着竟然异乎寻常的合身。林显这一辈子穿新衣服的机会实在屈指可数，但就这几天，童明就给了他三次，所以他穿戴完了之后，还冲着童明甜甜地一笑，道了声谢。
　　林显很瘦，体形修长，是天生的衣架子，童明这衣服又是照着他的尺寸买的，确是恰到好处的贴身。这衣服一穿，整个人的气质立时就变了，如果说他原来披散着破旧夹克时像个小流浪汉儿，那么，现在，只要将头发撸一撸就可以去日韩剧场当男主角了。
　　童明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忽然有了一种缺氧似的晕眩，心“咚咚咚”跳得飞快，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林显虽然有些小无赖，但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竟然也能慢慢坚持下来。而初时他觉得万分痛苦的晨跑，在童明百般威胁加利诱之下，终于咬牙跑了十七八天之后，感觉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而且A城清晨的的空气难得地有些清新，带着晨露的花骨朵也异乎导常的美丽，林显忽然觉得世界又有了颜色，这种色泽，甚至比起奶奶去世以前还要浓烈，而且隐隐地带着淡雅的清香。
　　童明的空闲时间没有林显那么多，但他几乎把所有能挤出的时间都给了林显，他在室外阳台上弄了一个小灶，晚上，林显学得太晚，他就给他下点面条充饥。童明厨艺不是很好，林显也不挑嘴，胃口还出奇的好，而童明每次都吃得很慢，林显一碗吃完，他才刚吃了几口，然后林显就来抢童明的，童明也任他随着性子胡来。
　　吃完宵夜，童明一般都会再陪着林显坐一会儿，有时看看书，有时就干脆那么傻坐。他五大三粗的个儿杵着，林显初时还有些显拙的难为情，慢慢习惯之后，竟然还感觉挺不错。他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他而去了，童明给他的感觉就像亲人一般温暖贴心。
　　童明是继奶奶之后，又给了他家的感觉的人，既有兄长的宽和，又有父辈的严厉。他带给了林显从未有过的一种感情体验。跟童明呆在一起，他会觉得很放松，心情很舒畅。
　　晚上有空的时候，林显会跑到韩霞的店子等她下班，然后一起在外面晃一圈。他现在跟着童明已经识了不少汉字。
　　林显并不是那种记忆力很好的人，但胜在用心，晚上学习的时间不长，他就把生字抄在小字条上，随身带着，白天巡检累了就拿出来瞅两眼。莫冬离见他学得起劲，也动了心思，这两天正琢磨着说是要学门外语，给自己充电呢。
　　美好的日子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就流淌过去，林显每天工作学习，日子快得他甚至都来不及察觉就过去了。
　　很快便又到了农历初一，林显被莫冬离拉到大厅跟其它同事排排站的时候，还很奇怪，平时三班倒的同事，这会儿怎么都聚得这么齐了？直到见着了余大有，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原来竟是在余大有这讨厌鬼手下讨饭吃呢。
　　余大有照例几句话说完，拍拍屁股走人，林显夹在人群里，一直待到余大有的车都去得远，他才敢抬起头来瞄上一眼。现在的日子过得实在太美好，他不希望被任何的一点意外来破坏了。虽然很可能人家余大有早就将自己这个小警察给忘了，但是他还怕万一被他认出来，更怕他还记恨着，要开除自己。
　　就在这天下午，林显便又遇着了张立。其时张立正带着一个小美男在二楼购物，林显跟莫冬离正从三楼巡检下来，四人在电梯上促然相逢。
　　张立其实长得挺英俊，是标准的深目高鼻，很有男人味道。他带着的男孩看起来就十五六岁模样，两人手牵着手，还挺亲密。林显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张立，而是那小男孩。他心想，“这孩子长得还挺招人的。”
　　莫冬离就在他耳朵说，“看见了没，立哥。”
　　林显还没反应过来，问，“哪个立哥？”
　　“就是那个酒吧的老板，张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