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我》麝香豌豆

39、 番外一

　　《星雪》

　　1

　　习惯寂寞，就如同习惯昼夜交替，四季变换，天气阴晴，时光流逝。
　　无奈的时候，一切都变的理所当然，无力去挽留的，就随他去吧。

　　母亲如此，我亦是。

　　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但说起来，我们很快乐。她平时话不多，不象其他母亲一样喜欢唠叨。
　　我时常以为她睁着那双望穿秋水的眼睛就这样离开了。跑过去连连呼唤，也不见她的反应，再一推，她才猛然回头

　　，仔细看看我，然后缓缓垂下眼帘，微笑着摇摇头，自我解嘲似的闪出去忙了。

　　中学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独自承担起这个家了，妈看我每日里奔波劳碌，总感叹，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一个如此

　　孝顺的儿子。这样的话总让我很开心，有阵子天真的以为自己真可以弥补那个男人亏欠她的。

　　后来当我发现那一切，只是她做给我看的假象以后，她已经真的就那样望穿秋水般的去了。死不瞑目……

　　我不明白，为何事隔多年，她现在忽然就承受不住了呢？一封绝笔，她只说，我已然长大，这世上也就没有什么值

　　得她牵挂的了。捧着信，满眼泪水，却怎么也不敢让它淌出来，若她在天之灵见了，定要伤心的。

　　高中毕业，我便彻底脱离的校园生涯。开始到处寻找生存的机遇。多年的社会经历和工作经验让学历低微的我并没

　　有遇到过多的困难。不挑不捡，从工地里推水泥的小工，大厦里拖地洗厕所的清洁员，到酒店服务生，医院护工，

　　每天忙的团团转。

　　只不过，现在忙回来，再没有一个嘘寒问暖的人。而疲惫劳累，也只为了填饱我一个人的肚子，真不知道，究竟是

　　自己在导演一场戏，还是戏本身左右着我。

　　看着镜子中那张一点也不象母亲的脸，我常常想，是否父亲就和我这个样子呢？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我却没有随母

　　亲的姓。我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依旧还是放不下这段感情。隐隐听她说过一些关于父亲琐碎的事情，那是一个十分

　　出色的男人，温柔，英俊，顶天立地。当时问她，我们家无米下锅的时候，他在又为谁撑着头上的天，平实脚下的

　　地呢？她笑而不答，随我怎么抱怨，仍旧坚定的相信，那男人是最完美的。于是我也暗自发誓，要做个父亲一样的

　　男人，只是不会和他一样，去辜负了一个如此待他的女人……

　　那天晚上，我去医院里上夜班。特护一个新来的病人。进病房的时候，里面黑着灯，我想，他大概已经睡下了。

　　陆鸣，一个少爷型的人物，家里满有钱的样子。挑我来的女管家谈起他，总是满眼怜惜，说是有时候脾气反常，女

　　护工吓跑了好几个。平时到还满亲切，就是脑子有点不清醒。让我尽量迁就一点。

　　只是自始至终，没有见他一个亲人来探望，好生奇怪。那女管家倒也没什么架子，为人很诚恳，说如果伺候的好，

　　过几天治疗结束后，愿意高薪顾我。我心里自然是乐意的，她出的那个价钱，让我无法不去想要尽力做好。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剧烈的咳嗽让那个月光下剪影般孱弱的身体更加蜷缩起来。

　　我忙倒了水去扶他。似乎是醒了，尽管闭着眼睛，口里却淅沥糊涂的不知在说什么。

　　“来，喝点水。”

　　逐渐好了点后，他从我怀中半抬起头，微微憷起的眉间带着一丝茫然，朦胧的眸子因剧烈的咳嗽泛起一层水雾。丝

　　毫不象女人那种柔弱无骨的病态，是那种你可以想象的一个钢铁雕塑倒下后的悲哀。我的心里某个角落轻微刺痛。

　　手上的动作不觉变的轻柔起来。

　　啪啦一声，水杯被挥掉了，他挺直上身，干裂而没有温度的嘴唇贴上我的……

　　我没有躲，也没有推开他，更不可能是心如至水了。僵在半空中的手回过弯来，捧住他的脸。半晌，再没有进一步

　　的动作，他闭上眼睛，满意的靠在我肩膀上，傻忽忽的就这样睡着了。

　　所以我忽然想起，女管家说他有时候会不太正常，莫非对别人，他也这样做过？心里忽然觉的微酸，转念又一想，

　　必然是糊涂了，将我错当成其他人。这一思及，心情更加烦躁起来。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我这是怎么了？
　　拉过被子，为他裹好。我靠着床头，抱着怀中的人，他发间飘逸着淡淡的药水味道，与洗发精混合在一起，形成一

　　股特别的香。窗外漫天的星云璀璨如灯，长长的银河一直蜿蜒到天的尽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