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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谁的影子天真而悲伤
      Nothing but hurting
      回不去了回不去从前

      在每个季节轮转的时节我总会不停地胡思乱想,悲花愁月。当这种情绪长期不退潮的时候,就会有一些类似“悼文”的文章出现。好在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在我二十余年的人类生活中只来得及发生两次。第一次悼念了童年,第二次是青春。

      如果我知道这种悼念会把我带入怎样的境地,我一定会买很多安眠药,并且养成早睡早起锻炼身体的好习惯,不让自己有机会使心情发霉。

      那篇文章的名字我至今都记得,叫做《青春墓志铭》,文中无病呻吟地感叹了年华逝去的苦处。实在是天知道,当时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可没有一丝一毫要“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的想法。虽然我天天嚷着“好想死”实际很怕死,但并不意味着我想活个几百年。没见过叶公好龙吗?就我这德行来着。

      如果给你选择,眼瞎或耳聋,不得不选的时候你选哪样?我选前者。我是个听觉动物,喜欢各种各样的声音,好听的声音甚至可以让我卖命。我家的D版碟是我的所有财富,虽然它们老是在美丽的声音中间制造一些尖锐的中断,念在价格上的完全优势我只能忍受。

      视觉系大兴其道的日子里象我这样坚守阵地的人实在不多。毕竟眼睛接收的信息占到人脑收到的90%以上。可是在我看来再帅也帅不过漫画人物,看看齐腾千绘、由香贵织里画的,什么型的都齐了,要多帅有多帅,口水都不够你流的。当然真人也有顶尖的,比如木村拓哉比如柏原崇。老实说男人太漂亮还真是种罪过。我每次见到我表弟那双桃花眼都觉得心力衰竭。

      但是再怎么说啦,声音还是最重要的。所以当我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立马沦陷,比史上任何一座城墙塌得都快。什么危险什么警觉全飞了。那种东西只有在事后才会不顶事儿的吱嘎两声意思意思。当事儿的时候,就算明知前面有刀山火海也去了。不然怎么有飞蛾扑火那一说呢。

      那人说起来也算我半拉网友。毕竟他是看了那篇《青春墓志铭》才找上我的。然后俩人在聊天室啊□□上啊一阵海侃,他对音乐的精通程度把我迷得个七昏八素,就差没就地一鞠躬拜他为师了。当下嘴一松漏了自家电话。然后劫难真正开始。他的声音简直就绝了,怎么听怎么不厌倦,比什么CD都正点。再加上这人又贴心的很,专找我睡不着那几晚过来聊,那声音可媲美安眠药,每次都能让我好梦至天明。印象分直追百分百。所以当他提出要见面时自然就满口应承了下来,也顾不得什么美不美丑不丑了。

      好奇心杀死猫,猫有九条命都逃不过,我就那么一条小命又没漏网之鱼的幸运,当下栽个正着。他是Vampire。我很“荣幸”地成为了他的后裔。

      在我还是人的时候我有几项爱好:声音(好听的)、红酒(胃不好只能看看)、自己的血和阳光。由此可见,我的命运实际有一大半是自己造成的(生前就不怎么正常)。在我还没来得及疯还没勇气自杀以前,有个人替我做了决定。他是Vampire,他与我约在黄昏。

      他带我看了夕阳看了流星雨。然后他的声音浮在夜风中左右我的思绪:“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血吗?当然,也给你看我的,保证象你爱的红酒一样醇。”他的牙齿象黑人一样洁白诚恳,于是我就义不容辞地show出我的血。玫瑰色在我的手腕上蜿蜒,他低头虔诚地吮去。然后他在同样的位置show出他的,我以同样的动作表达礼尚往来的美德。

      然后他放他的手在我的手上,那是吉普赛族人的成婚仪式。我们的血交织成某种咒语。我在他的眼中迷失方向,他含着我们的血,吻我……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仪式有个很美丽的名字——初拥,The embrace 独属于Vampire的成人礼。

      接着我就死了,作为人类身份的那个我。

      我好象昏迷了数天之久,久到他快要放弃我。据说初拥不是每个人类都能承受的,承受不住就会真正死去或者异化成某种动物。我想我会是猫或是豹子,而我醒来的时候还是人形,这让我异常沮丧。

      我保留着人类的某些习惯,比如不喜欢别人的血,即使它看上去象红酒。我只肯喝真的红酒,然后放自己的血。他说“愚蠢”,原来吸血鬼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在最初的一周里我没有停止过放血,一开始是赌气,后来是绝望。血是唯一看起来跟人类相同的东西,也是唯一我能为人类的自己所做的凭吊。思想让人茫然,永生让人恐惧。我每天放一浴缸的水让自己发呆,保持脑袋空空、四肢沉重。

      失血不会让吸血鬼死去,但会使我的这个新身份饥饿干瘪。这也许让我丑陋,自打我成了鬼以后就没照过镜子,可是却碍了他的眼,他逼我喝他的血,在我没有力气拒绝的时候。

      我每天坐在小窗子前看外面的世界,我渴望被阳光融化。他每次都只给我刚刚够维生的部份,阻止了我爬去晒太阳的美丽愿望。

      然而即使这样的状况也没有维持多久。我被攻击了,一个美女吸血鬼,估摸着是他相好的什么的。我对漂亮东西的着迷变成鬼也没改,正当我对着她的美貌流口水的时候,她却企图烧死我。新生的Vampire怕高温。吸血鬼的世界里一样有等级之分,一般可以用眼睛的颜色来区分。红色的是最菜,银色最强。我的眼睛是绿色的,也许是因为他的血质量上乘,加上我的愚蠢行为,净化的够彻底。这多少救了我自己,危机引发我的潜能,在他赶来之前还能支撑。

      可惜自此之后他再不肯纵容我,虽说是对我能力的变相肯定,但是觅食这事儿怎么想都有悖于我所剩无已的道德感。然事实证明活得久的鬼果然比较诈,他只用了一句话和一张照片就说服了我。我爹妈的照片,他说“不想他们跟你一样就跟我来”。我能怎么办?

      他应该算是颇具幽默感的人,他带我去红灯区,或许也能说明他的体贴?我厌恶男人的血,浓稠,当然他是例外,他不能算是人。我选了几个年老色衰的,他颇有些意见。他把我带到一个小女孩面前,只七八岁的样子,但看得出将来一定是花魁。

      处女的血最补,他的声音第一次让我憎恨。我们僵持了几分钟,他缓缓拿出照片,撕毁。我屈服。吸食的时候我流下了眼泪,这让我遭到毒打。

      Vampire虽然不会死,该有的痛觉神经一根没少。Vampire觅食的时候不可以流眼泪,那会泄露我们的气息让人类发现,让被吸食而没死的人保留记忆。这算是Vampire的戒条吧。

      他并没有把我打得皮开肉绽,只是打得很疼,会肿但是没有一点儿伤口,如果这技术能外传,一定畅销。我不停地昏过去又醒过来,不发一个字不流一滴泪,身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不知道被吊了几天,他打累的时候就会喂我血,然后泄愤似地咬肿我的唇。后来有一天他打着打着突然放下鞭子跪在我身边抱着我哭了,已经疼得意识模糊的我心里很空洞很漠然,虽然他的眼泪象水晶一样动人。如果我有力气一定会失声大笑,显然他把我当成了某人的替身,这多少可以解释当初他为什么选我做他的后裔并且如此纵容我,可惜后续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控制。他的神情脆弱的象个孩子,不知道前面的那个人是否这样被他感动。

      当我获得在屋里行走的自由以后,我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安静,我不再拒绝他拿来的别人的血,不问来源不问性别不问不问任何事情,机械地维持我的生命。对阳光的向往超过所有的一切,我每天坐在小小的窗子前呆呆地望窗外的世界,我可以晒折射过的不强烈的阳光。

      我的体质在慢慢改变,但是仍然不能接受高温。做人的时候最怕冷,做鬼以后连洗澡都只能用凉水。如果我爸妈看到我现在春夏秋冬都只穿一件T恤盖一条薄被一定会欣慰于我的身体健康。吸血鬼的法力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的,活得越久的鬼越厉害。但是无论哪种品种哪种性别哪种形态哪种年龄的吸血鬼都无法接受初升太阳的直射。在那种光下晒上一个小时不灰飞烟灭的一定不是Vampire。所以如果你哪天怀疑你身边的那个是非人类,不妨带他(她)去看日初,起码可以鉴别出他(她)是不是Vampire。

      就这样我打发着我的日子,准备活个二三十年等我爸妈前脚走后脚就跟上。

      可惜想象与现实之间总是有距离的。

      当我看到那个本不该出现的人站在我的面前一脸桃花的笑时,我清楚地听见心碎的声音。我本以为自己早就没这东西了,没想到还会这么疼。我的表弟,睁着他红得象兔子一样的眼睛,兀自笑得开心。

      那一刻起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Vampire。吸血成了我每天必修的功课,我挑剔血的质量,可以为此不远千里,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提升我的能力。

      我想我不会明白男人之间的友情。他从头到脚没有一个细胞有英雄的概念,偏偏我那个纯纯蠢蠢的表弟就是奉他若神祗,就差没早晚一柱香拿来拜了。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施了什么降头在我表弟身上。没道理啊,我用脚趾头都能感觉到他的阴险,他们两个却你侬我侬地哥俩好得起劲儿。

      好想念爸妈,不知道他们活得好不好。一个深夜里我第一次远离那个地方去看他们。却发现他们躺在医院里,身上插满了管子。他们前些日子出了车祸,就在我表弟出现的那一天。靠在玻璃罩上的时候我已经没有眼泪,那最后纯洁的东西终于也离我远去了。我冷静地拨掉了那些管子,测心跳的机器发出刺耳的尖叫,好象在哭泣。

      一整个晚上我都在屠杀,屠杀吸血鬼。当我回去的时候,我已经平静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甚至好心情地与他把酒言欢,化解我们之间冰封的距离。

      我开始表现得象个女人,象所有陷在爱河里的女人,温婉地依附着他,没有主见唯命是从的女人。等待机会,让他厌倦。他身边一向多这类型的女人,包括女吸血鬼。

      时间象流水一样滑走,它不再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一月与十二月,周一或周六,对我不再有任何意义。我麻木的活着,唯一让我有感觉只有表弟的那双红眼睛,没有长进的红,红得让人心痛。

      机会来得那样巧合,我曾经的屠杀漏网的吸血鬼集结了一些法力高强的来寻仇,他寡不敌众,我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救助的意思。就在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表弟竟然冒了出来,冲进去救他。为了救表弟我只好加入战争,我们胜了,可是也伤痕累累。表弟的伤最重,因为他的法力最低。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力气救自己,而太阳的光已在地平线的那头隐隐浮现。表弟拼了他最后的一丝力气将我跟他推进阴影中,来不及藏起自己,就这样烟消云散。他伸出一只手企图捉住表弟,唯一的结果是灼伤。

      表弟还活着的时候最常问我的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你们明明相爱却总在互相伤害”,他的眼睛那样红就象现在初升的太阳。我已经无法再为他做任何事了,既然他希望我们活着,那么就活着吧。

      剖开我的心,放入他的断腕,我用我的身体印证表弟的问句与期望。他的手在我的心脏中生长,撕裂的同时我们获得诅咒般的永生。

      他的身上再无伤口,所有的伤由我一个人承受,我的伤将在满月的光辉中得到修复,代价是裂心之苦。我永远失去我的人形,成为他的伴生,他的影。我们之间,再无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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