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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二章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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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假期里,邸跑和以蓝再也没见过,直到过年的时候。
当时最流行的事情莫过于电话拜年,刘博涵家里的电话从早上响到晚上,他爸单位的拜年电话都打不进来。刘博涵只能借来他妈的手机,用来给别人打电话拜年。
给刘念念的电话几乎是刘念念她妈妈在接,给以蓝的电话,几乎是他的独角戏,但也无损刘博涵爆棚的心情。
但是每年的今天,却是邸跑的受难日。早上八九点,就得接奶奶的越洋电话。接下来,他妈就会让他给他爸打电话,他爸就说中午回来,晚上要去局里吃饭。他妈就会开始一边包饺子,一边跟邸跑絮叨这么多年到底有多不容易。直到中午他爸回来,他妈又会找个理由让整顿饭不亦乐乎。从下午开始,她妈就会打电话找他大姨、二姨和舅舅,挨个地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儿告诉他们。晚上,邸跑通常是到舅舅家吃饭,大家喝的一通烂醉,邸跑再找司机把他妈拖回家。
所以春节,对他来讲,总倍感凄凉。
晚上,邸跑的心里就仿佛多了一个窟窿,刚刚被西北风倒灌得结上冰碴。
这就是自己的亲人。他奶奶,当年非要回日本,气死了他爷爷;他爸爸,已经两年没怎么回过家了,每次回家都拣他妈不在的时候;而他妈妈,明明很想让他爸回家,表面却还伪装成十辆坦克刀枪不入,话没有一句是好听的。
此刻,他看到自己内心有一种歹毒的想法,慢慢的浮现出来。
他真心希望他们都同时的消失,甚至死了,这样问题就不用解决了。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就彻底清净了。
上哪儿去找那一份晴朗,变成那种阳光温暖的样子呢?
他的那些女朋友吗?她们根本不会关心他是怎么想的。她们只是会要求过情人节、过圣诞节,要有花,有礼物,要有面子,她们才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开心。
每当这时候,邸跑的内心就会有一只猛兽,好像在不停的龇着牙,想要撕咬出一片鲜血淋漓的痛快。
就这样,邸跑拿出手机,拨通了刘博涵的电话。
“操,给我电话干嘛?不是拜过年了吗?你同性恋啊?”刘博涵在电话里打了一个嗝,让邸跑隔了老远闻到了韭菜味儿。
“出来啊。”
“去哪儿啊?”刘博涵显然饶有兴致。
“反正有地方,喝酒看碟都行。”
“真的假的?”
“真的,你找个笔我把地址给你。”
“就咱俩?”记完了地址,刘博涵问。
“那你想叫谁陪着?刘念念?”邸跑不怀好意的问。
“拉倒吧,你还说呢,我早上给她拜年,她妈跟查户口的一样,太可怕了。”
“那周以蓝?”邸跑继续试探。
“你想叫你就叫,别弄得好像我特别需要似的。”刘博涵说。
“还是你打电话吧,你和她比较熟。再说,她能出来嘛?”邸跑试探着说。
“没事儿,你打她手机,然后让她找邓梦棋。梦棋肯定来,她也能来。我再给邹轶打电话。”刘博涵运筹帷幄。
“行。”
邸跑拨通了以蓝的手机,嘟嘟声仿佛格外漫长。好不容易接通了,却听到一阵快把棚顶都掀翻的喧闹。邸跑顿时觉得这屋子至少得有20个满地跑的小鬼,才能有这种效果。
“别抢我手机呀。”
邸跑喂了半天,就听见以蓝这么一句话,显然她的手机已经不知道被哪个小鬼抢走了。接下来,一群小鬼对着电话乱叫,差点把邸跑的耳膜震破。
“喂?谁啊?”看来以蓝终于重新拿到了手机,但尖叫声依然震耳欲聋。
邸跑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
“喂,谁啊?”
邸跑又听见了以蓝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哦,我,邸跑。”
以蓝显然迟疑了一下,“是你啊……”
邸跑有点听不明白以蓝的意思了,这句“是你啊”,到底是“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还是“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这个女孩就是这样,话说的模模糊糊,让人不痛快。但就是这种模糊,总让你和她说完话,还会呆立在原地三秒钟。
“我和刘博涵想出来聚一下,你也来吧。”
“现在?真的假的啊?”,以蓝显然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邸跑又差点笑出来,“真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就你们俩吗?去哪儿啊?现在哪儿也没开门啊。”以蓝显然有点犹豫。
“你打电话给梦棋吧,刘博涵找邹轶,地址我给你发短信。”
电话那头又没声了。
邸跑赶紧说,“这次是真的,不骗你,要不我去接你”
“那不用了,那我还能带个人吗?”以蓝说。
“行啊,男生女生啊?”
以蓝说,“男生。”
“哦,好”,邸跑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忍不住自嘲起来。邸跑,你看吧,这就是让你惦记了好几个月的姑娘,不但不爱说话,做点坏事也悄没声的。这回好了,你不但要招待她,还得招待她那个恶心猥琐的男朋友,没错,一定是猥琐的,没见过面他都能知道那男生猥琐的想法。她要把他带到你家的别墅里来干坏事儿了。干什么坏事儿?男生和女生之间,可干的坏事儿多了去了。他会趁你们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捏把她的小手,若无其事的碰下她白白净净的脸蛋,说不定这脸蛋上早就印满那家伙的印子。邸跑想到这里,就觉得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的。你可真贱啊,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周以蓝,她配让你朝思暮想吗?她不过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而你还当她多么纯呢。想到这儿,邸跑觉得无比沮丧。心里这只猛兽变成了一只受了心伤的困兽,孤独而凄凉的在舔着伤口,背影笨拙而悲怆。
过了一会儿,刘博涵到了,进屋就说,“我靠,这个宅子是谁的啊?真够大的,这就是别墅吧。”
邸跑没回答,而是恢复了平时的沉默寡言,开了瓶啤酒,自己在那儿喝。
刘博涵丝毫没发现邸跑的异样,而是楼上楼下的看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梦棋也来了,邹轶去外地了,就差以蓝了。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邸跑开了门,他早已为此酝酿出了一张臭脸。
以蓝穿得像个粽子,带着一个毛茸茸的耳包站在门口。看见邸跑就满脸抱歉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止带了一个,是带了俩,不然这两个小鬼都不让我走。”
邸跑却笑了,以蓝的确带来了两个男生,都是一米二左右拖着鼻涕的小破孩。他们一看到邸跑就尖叫,然后互相拖拽。以蓝好不容易分开了两个人,又说,“再吵,这个大哥哥就把你们扔出去了”。
果然,小孩稍微安静一些了。邸跑突然觉得这两个小孩让他和以蓝看起来像是一家人,虽然只是错觉。
邸跑赶紧找了三双拖鞋。
以蓝边换鞋边解释,“大人们都在打麻将,我走了这两个孩子就没人看着了……后来我想不要来了,但是他们俩又不行了,非要出来才消停。”
刘博涵和梦棋赶过来看,“哇,你怎么还带了两个拖油瓶啊?”
“拖油瓶……哈哈哈哈”,两个小孩不知道从拖油瓶这三个字里找到什么可笑的地方,互相指着大笑起来。
以蓝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没关系的,进来玩儿,人多热闹。”邸跑赶紧打圆场,嘴角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轻轻的上扬了。
梦棋从家里的商店带来了很多鸡爪子,薯条一类的小零食,当即就铺开,又拿了一瓶啤酒放在自己和以蓝前面。
以蓝说,“我可不会。”
梦棋白了她一眼,“行了,喝一杯,不会醉的。”
以蓝还是撅着嘴,摇摇头。
邸跑说,“我家有饮料,说着就跑进了厨房。”
以蓝说,“不用麻烦了……”
梦棋却拍了拍以蓝,“你坐着,我去帮他。”
刘博涵在和两个小孩瞎聊,“你们俩是男孩是女孩啊?”
“男孩”,其中一个笃定的说。
“真的假的?”刘博涵逗他们,“我看你像女的,你怎么知道你是男孩呢?”
拖油瓶想想,好像是没法证明。另一个拖油瓶显然机灵点,直接脱了裤子,“我有小鸡鸡。”
“啊哈哈哈哈哈哈”,刘博涵看两个小拖油瓶都争先恐后的脱裤子,差点笑岔了气。
以蓝赶紧跑过去拦住小拖油瓶们自己给自己验明正身,帮他们俩穿上裤子,一边说,“刘博涵,你怎么这么流氓啊……”
邸跑在厨房倒饮料。好像在自己家听到笑声,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他心里的那只猛兽虽然面目可憎,但此刻已经被感动得温顺而多情,他的牙齿和爪子都慢慢的被皮肉包裹进去,幸福的一塌糊涂。
“把剩下的放进冰箱了啊”,梦棋说。
邸跑看了看梦棋手里,说“好”。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笑容,已经把梦棋看呆了。
“邸跑,你应该多笑”,梦棋说。
“啊?”邸跑斜着眼看着梦棋。
”因为你笑起来,真的好帅“,邸跑突然不知道下面接什么,梦棋脸一红,就端着饮料出去了。
因为以蓝既不会玩麻将,也不会斗地主,四个人只能干巴巴的并排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不一会儿,以蓝就接到了爸妈的电话,知道她和刘博涵在一起,就叮嘱他们都早点回家,刘博涵还在电话里保证要把以蓝和两个小孩送到楼下。
放了电话,梦棋跟以蓝说,“你爸妈还信得着他,还不知道谁送谁呢。”
“我办事,他们放心啊,是不,以蓝?”刘博涵不停的抱怨邸跑家太热,脱得就剩下线衣了。
”我要是以蓝的爸妈,知道跟你在一起,我反而不放心呢。“邸跑也热得脱了毛衣。
“你不放心不正常嘛,不放心你送。”刘博涵瞟了邸跑一眼,邸跑也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以蓝没心情琢磨他们话背后的意思,她正在忙着让两个小孩不要滚到一起,不要碰到家具,不要打翻杯子。一会儿这个要上厕所,一会儿这个要喝饮料,以蓝整个晚上忙得不亦乐乎。没一会儿,以蓝就满头大汗了。她只能央求刘博涵,赶紧把她送回家。
邸跑说他也要去送,以蓝却说她只告诉爸妈和刘博涵出来,万一她爸妈看见别的男生就不好了,而且梦棋也得需要人送。邸跑只能作罢了。
邸跑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0点了,他妈早就睡着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昏黄的台灯,觉得今天一天好像把去年一年的事儿都经历了,充实而满足。
没错,他对以蓝的感情是不求甚解的。没个性就是她最大的个性,长得耐看但不算好看,话也很少,说到底他搞不清楚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冥冥中总觉得这种喜欢跟以往的冲动不一样,这一种发自内心的需求,跟吃饭睡觉一样。
正是这种不问所以的喜欢,让他快管不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