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昆仑玉碎 ...
-
46
以他人对于自己的爱作为筹码，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孩子应该做的。要是随意的利用这份爱慕去为自己谋取利益，那就更不应该了——但碎玉全都做了，还做的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没办法，你总不能用常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女帝。
帝王都是没有良心这种东西的。“我希望你今后能够明白这一点。”碎玉冷静的看着喝下毒酒之后药性发作，很快就开始吐血的棠樾，这般说道。
棠樾只是对着她笑：“会有爱吗？”
“自然是有的。”碎玉道。
棠樾问：“你爱谁？”
碎玉道：“我爱这个国家，还有我的所有子民。”
棠樾问：“对我呢？”
碎玉道：“你想要听什么？”
棠樾问：“你……可曾爱过我？”
碎玉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我就听。”棠樾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说真的，他能扛着这毒说这么久的话完全在碎玉的意料之外，毕竟这是她亲自选得最烈的毒，加上酒的话药性何止翻倍。用死刑犯试药的时候也没人撑过三息时间，偏他还能说这些话。
果然是异类。
“我爱你。”这话碎玉说出来也没觉得有多困难，她已经不想去弄明白这份心意到底是受外力影响还是发自本心，左右她一直是清醒的。
所以多加计较，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47
得到了满意回答的棠樾终于心满意足的去死了。
摆脱了凡人肉身的魔界少主以神魂之姿出现在尸体的边上，以全新的角度欣赏起心上人的容姿。他的嘴角还带着因为得到了心上人回应而泛起的笑意，只是在下一刻，这笑意便僵住了。
碎玉正盯着那具尸体瞧，神色似悲似喜，其中复杂实在难以描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轻声喃喃着，分明是笑的模样，眼中却落下泪来。
棠樾真的是非死不可的吗？如果他只是一个凡人的话，这当然是否定的。再怎么能干，说到底他也还在碎玉的控制之下。用计谋夺取了邻国二十八城的功劳的确很大，但也还没有到尾大甩不掉的程度。哪怕没有那份莫名其妙的爱慕，碎玉也有把握驾驭这样一个人才。
只可惜……他到底不是凡人。
也不是世人心中符合正义的、美好的那一方。
绿绣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她拼死传递出来的消息帮了碎玉很大的忙，不仅让她清楚了棠樾身上的那些古怪到底是来自于何处，也帮助她理清了许多之前的疑惑。
魔道之人怎么能让他在这国家之中久留？心生爱慕又如何呢，谁知道这感情是真是假，哪怕是真的，又能有多长的时间呢？假如失去了兴趣，这叫他经历了这许多耻辱的国家和凡人，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呢？
棠樾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于启国的威胁。
作为一个常人，碎玉可以当作自己不知道这点，但作为启国的女帝——
“我有义务保护他们。”
不能赌的，哪怕棠樾真的毫无危险，只要他的消息传出去了启国就会陷入流言之中，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隐患。
所以啊，不如杀了他吧。
凡人女子自然不会是妖魔的对手，但碎玉手里有一张好牌。
爱情是美酒，也能是穿肠毒·药。
为我、为了你的爱情——
去死吧，棠樾。
48
将那杯毒酒递过去的时候碎玉是真的没有任何的犹豫的。
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万事万物在不同人的心中会有不同的分量，而棠樾在碎玉心中并非第一。
既然不是最重要的，便理所当然的会为了其他人或事牺牲。
连自己也是能够牺牲的，假如棠樾没有喝下这杯酒，就会有其他的后手派上用场。碎玉早做好了一命换命的准备，只是没能用上罢了。
亲眼看着所爱的人死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正在亲身经历的碎玉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脸上的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心头又是酸楚又是疼痛，她扶着桌角，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不自觉颤抖着的身体已经将她彻底出卖。
啊，我这是在想什么呢？年轻的女帝这样质问着自己，你既然不曾后悔，又为何做出这般姿态？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好受一些吗？
心中的质问一个比一个尖利起来，女帝纤白的指尖轻柔的抚过死去之人的面容，片刻之后，她终于受不住似的捂住了胸口，吐出了血来。
艳色的血在男人苍白的脸上开成了瑰丽的花，女帝怔怔的望着，终于像是经受不住那样，闭了闭眼。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她低声说道。
49
棠樾的站位很好。
以他的角度，恰好能够对上碎玉的眼睛。
那吐出来的一口血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棠樾亲眼见着那双眼中的柔情一点点的消退，最后散的一干二净。
碎玉有一双很美的眼睛，秋水柔波藏于其中，其多情婉转之处实难描绘。从前棠樾极爱她这双眼，只觉横过来的不快眼风都是甜的。但现在……秋水当然是很美的，但也是冷的。
分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他竟然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没有受伤，但却觉得很冷。
冥冥之中就有所预感。
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绝大的悲凉席卷了他，被这份情绪所包围的棠樾甚至忘了自己这时候还处在离家出走之中，连气息都忘了收敛。
遥远的魔界，玄衣的火凤睁开了眼。
50
迷障顿消。
这话说的就视碎玉现在的情况，她的手还按着心口，之前还缭绕在那里的柔情苦楚却消失的一干二净。年轻的女帝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清醒。
她垂下眼帘，注视着指掌下那张面孔的时候……也再无爱意。
说不出内情如何，但碎玉就视觉得……她之前吐出来的好似并不只是一口血，还有对于棠樾的所有感情。如今她虽然还能回想起从前时候的心情，但注视着这具尸体的时候，内心却是毫无波澜，仿佛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甚至因为这并不是自己的子民，所以连最基本的哀怜都是没有的。
现在回想起来，女帝甚至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对他动心。
“我爱你什么呢？”是年轻风采俊朗面容，还是才华出众谋略甚高？这似乎都是理由，却又都不是。她从前对棠樾的这份爱是真的，正如同她对于棠樾的利用一样真实，但现在她却不怎么确定了。
我真的……爱过这个人吗？
碎玉扪心自问。
她的心是空的，爱恋的热情褪去之后就只剩了水样的冷，这样的一颗心，竟然也能点起火焰的温度？
太假了。
就像是曾经棠樾在冬日里送来的那一枝月季花一样的虚假。
年轻的女帝站起了身，绣着金色云纹的广袖拂过身侧，侧身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从窗口的位置正好能够见到她的侧脸。
像极了某个人。
匆匆赶到的魔尊差点从云头上摔下来，他贪婪的注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嘴唇几番张合，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吐出了两个字。
“母神……”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昆仑玉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