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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沈颂辰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陶陶。
      他和同学们跟着带队老师走进福利院的院子,老师安排他们和福利院的小朋友玩耍,把他们带来的玩具零食和图书分给小朋友。那些孩子见到福利院少有的零食玩具兴奋不已,一窝蜂跑过来。沈颂辰带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糖果,小朋友们都围着他,他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他的身高比同龄人略高,此刻站在这群小朋友中间更是高出好多,他环顾四周,院子四周种了很多绣球花,正是开花的季节,白色的,一簇又一簇的盛开着。一棵树下,站着一个小女孩,头发在脑后乱七八糟编成两个辫子,穿着宽大的洗的发白的衣裳,仰着头看着树上的花,全然不理会这边分糖果的喜悦。
      “陶陶,过来拿糖果。”福利院的老师一边顾着这边的小孩,一边不耐烦的朝树下的女孩喊:“快一点。”那个叫陶陶的小女孩转过头来看了看,好像觉得自己就算现在过来也不会有糖果剩下,撅了撅小嘴巴,索性转头继续看花。
      沈颂辰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树下,站在陶陶面前,他比她高处好多,陶陶的视线一下就被他挡住了。逆着阳光,他的眼睛很好看,可是怎么个好看法,陶陶说不出来。
      后来,夜深人静的时候陶陶一个人坐在福利院的台阶上看着天空的时候,她发现,他的眼睛就像夜里的星星,一闪一闪。
      再后来,陶陶知道有一种石头叫做黑曜石,她又觉得他的眼睛像黑曜石,闪着温暖的光芒,却又深邃,看不见底。
      他挡住了她的花,“你是来送糖果给我的吗?”陶陶问他。
      沈颂辰摆摆手,示意院子那边小朋友聚集的地方,表示已经没有糖果了。
      “你想要哪一束?”他问她。
      陶陶惊讶又觉得惊喜,他知道她想要树上的花。她踮起脚,指着高处的那一簇,“我要这个。”
      沈颂辰伸手,折下花,递到陶陶手里。陶陶拿着花,满足的笑着,不自觉的,他也跟着笑了。
      一树繁花,遮不住降临的阳光。这一年,陶陶九岁。
      远处一起来的同学顾潜招手喊他的名字,用他们一贯在一起那种特有的语调。“来了”他应着。
      “阿颂”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像是呢喃,又像是疑问。他回过头来,她立刻噤声,呡起嘴巴,像是怕被他发现一般。顾潜叫的不是“阿颂”,陶陶没听清他叫的什么,他却笑起来,伸手摸摸她乱乱的头发:“对,我叫阿颂。”
      陶陶仰着头看他,眼神专注,没有其他。“阿颂”她重复一遍,这次声音大了一些。她的音线很细,甚至有些奶声奶气,带着春夏之间的阳光,格外的清甜。
      为期半天的校外活动很快就结束了,老师开始组织他们坐车回学校,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陶陶依旧站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手里攥着绣球花,看着他。他笑着挥挥手。车子开动,离开了福利院。
      两周以后,老师把福利院小朋友写给他们的感谢卡发到每个人手中。
      一张巴掌大淡黄色的卡片,打开,“阿颂”两个字连同清甜的声音一起浮现出来。
      卡片好像被橡皮擦过很多次,上面歪歪扭扭用铅笔写着“谢谢”还有一个笑脸,落款是“陶陶”。沈颂辰笑着把卡片放进书包夹层,他想:是在谢谢他给她摘花吗?
      他们的车刚刚离开,福利院的老师就开始组织他们给来帮助他们的人写卡片,陶陶写下“阿颂”两个字,接下来要写的却想了很久,她想画绣球花在上面,可是照着那束花描摹了好久也不满意,擦擦改改,卡片都起了毛刺。有过了两天,绣球花枯萎了大半。直到老师收卡片的时候,她才急急忙忙写了“谢谢”两个字。歪歪扭扭一点都不好看。
      但却是陶陶这一生最想跟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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