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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接头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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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悯霖不后悔激动之下跟周公交代了跟张若勋相识的经过,其实这也是他无意识状态下,给自己上了层保险,张若勋不让他汇报到底是怕麻烦、怕知情人多容易暴露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都不重要,在直接领导周公这里,对过往经历要是有所隐瞒,叶悯霖自己心里就过不去,也是在这一天,他汇报情况的同时,也顺便得到能在必要的时候,把鹰隼在言安落网的消息透露出去的许可。回到学员队的时候,叶悯霖丝毫不避讳有心人的窥探。他想,从重庆出发,带着目的,差不多时间混进延安的情治人员肯定不止自己一个,那么;鹰隼的落网他就不愁找不到背锅的。当有人试探他,假装好奇的问政委找他何事?叶悯霖就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组织上觉得我政审材料里有没说清楚的问题,让政委直接来问我本人的。”他看了看周边貌似竖着耳朵听的几个人:“还好我说得清楚,不然,”他故意停顿一下,再接下一句“今天就回不来了。”他敏锐的注意到几个听到这里,脸色不正常的人,暗暗记下名字,打算回头报上去让上面查一查他们的底细,要再能顺便揪出几个敌特,也算自己又给言安贡献一波了。
言安的医院里还有几个类似于白求恩一样从外国来的医生,他们中文不太流利,专业性的词汇一般的大学生又翻译不准确,就有点沟通不畅。医院那边得知叶悯霖懂外语又上过医学院,学得还是外科;就经常找他去帮忙。一来二去的,还没毕业呢他就成了叶医生,叶悯霖本人也干得乐不滋儿的。变故,就在他适应了救死扶伤的生活时候产生了。五月的时候活动多,当叶悯霖跟战友们一起看完歌剧[白毛女]回到住处,跟往常一样倒水洗过了脸,再泼去剩水;放好脸盆、毛巾、再端起水杯准备喝水的时候,就发现杯子下面压着一个荷包,打开,里面只装着一张薄薄的纸。上面赫然是他一到延安就应该出现的联络暗号。原来,他的接头人不是鹰隼、另有玄机,可叹叶悯霖自己竟然不知道。鹰隼只不过是他搂草打兔子的产物,算意外收获,根本就不是他这一条线上的人物。他反复捋了捋,发现戴老板派他来的时候,确确实实没有提到过鹰隼其人的。那么,这个荷包应该是可以随意进出他宿舍的人放的。叶悯霖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让这个上线自己乖乖进圈套。他是带着电台来的,来时上面交代过他,为了不暴露,必须经常保持静默状态,不是特别情况不得与外界联系。当初他带电台进入延安的事,负责直接领导他的上级也知道,并且是上报后;批准他留着用的。是夜,叶悯霖仔细检查过外面,然后关上房门,迅速装好电台,发了条消息过去:“来此日久,未见联络人露面,何解?另;据共·党内部消息,惊闻杨家岭有代号鹰隼者及其同伙落网,具体暴露原因尚且不明。锁骨钉”上完了眼药,叶悯霖愉快的拆了电台,高高兴兴地上床睡觉了。
重庆那边接到叶悯霖的电文,虽说不是炸了锅,可也差不离了。同时戴老板重新审视了一下叶修文的价值----看来这个原本推出去送死的货,还真有可能成为可堪大用的隐棋。这么隐秘的情报,他是第一个报上来的,这说明叶修文的实际工作能力相当不俗,只是叶修文自己一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做派,再加上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不是那么求上进。这不俗的工作能力就被有心人故意遮掩了,原因不外是怕叶修文一旦抓住机会出了头,又有叶昭养子的名头在身。最有可能飞黄腾达,从而挡了自家的升迁路,想了又想,戴老板发出一道嘉奖令、一道命令,嘉奖令是升叶修文中校为上校军衔。命令是将原定叶修文的上线改为他的下属,限期去跟叶修文报道、并向他移交这个情报网所属的一切,以后这条线在延安的所有事务都由叶修文直接负责,对由他发出的指令,要绝对服从、不得异议,否则军法从事。
毫不费力就接手了敌人的一个情报网,我方可以利用它做的事想想就太多了。叶悯霖高兴的传信给领导汇报此事,同时把自己花费几天功夫摸清的情报网全体成员名单一并交了上去,得到周副主席的嘉奖。鉴于保密守则,此次嘉奖只是记档,没有公开。他再一次得到叶昭的消息,是一张几个月前的报纸,上面有叶昭和几位将军身着戎装的大幅照片,下面对应的是军事委员会新任成员的文字介绍。叶悯霖看得开心,嗯嗯嗯,真是不错,父子俩这就都升官了!报纸不重要,重要的是报纸传递了叶昭目前还是安全的这一信息。他走到窑洞外,抬头看着漫天星河,灿烂而壮美,实在惹人心醉。叶悯霖今晚非常想念远在重庆、成都的家人,从到了叶昭身边那天起,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明年年底重庆、政府会还、都南、京,不知道当初处理财产时,奶奶坚持留下的那栋房子还在不在?
医院领导假借派叶悯霖去杨家岭出诊,让他又一次得到面见周副主席的机会----大领导的接见主要是教会他如何利用手上新获得的情报网,使其在干扰、迷惑敌人的同时;还能发挥更大作用。大佬的面授机宜给了叶悯霖信心和勇气,他打算要先挖出接头之人,才能够顺利地进行下一步。叶悯霖预感,这个人很狡猾又自视甚高,也不是很看得上自己,根本不会按照戴老板的命令直接跑到他面前来。甚至可以肯定最先来找他的;不会是原本应该出现的接头人,而是假冒接头人的替身。当叶淑仪真人出现在叶悯霖的视线里的时候,是个有着一副天真无邪姿态的美少女。
听人说这姑娘叫苏仪,在幼年时就跟着做地下工作的父母在国统区工作,也是个很有名气的红色小交通员。曾经跟父母一起被捕入狱,她是在父母牺牲后才被组织营救出来;辗转送回延安,到干部子弟学校读书的烈士遗孤。叶悯霖知道,真正的小苏仪多半是跟父母一起英勇就义了;被组织营救出来的这个是伪装成苏仪的小特务叶淑仪。这小姑娘虽然个头不高、还没发育;但皮肤白皙,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整个人显得玉雪可爱,看着比实际年龄偏小。她经常会到医院这边来玩,很少以职务称呼谁;好似满院都她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一样,嘴甜的很,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叶悯霖看了一眼一路蹦蹦跳跳过来的叶淑仪,想到未曾见过就无辜枉死的养母,心里本能的对她厌恶得很;随即转身往屋里走,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襟被一只小手扯住了。他没有低头看小姑娘,也没有吱声;只是轻轻把衣襟从她手里扯回来,全程没让她碰到自己的手。叶悯霖是故意这样子做的,就算叶淑仪手里有什么东西,想悄悄递过来也没法办到。叶淑仪楞了,以往屡试不爽的招数今天怎么失灵了呢?她捏了捏还在兜里的纸条,脸上显出一副懵懂又委屈,活像被人耍弄了,有苦说不出来的样子。看她吃鳖,叶悯霖的脸上露出了谜之微笑:我就是这样一个恶趣味的人,你们又能怎样?敢来打我咩?
叶淑仪也仅仅是楞了楞,随即垮了小脸、噘着嘴就掉转了头往回走,但是;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叶悯霖并没有过去拉住她来哄到开心为止,就这样让她垮着写满我不高兴的脸走掉。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在叶淑仪不长的生命里也就遇见过这么一个,她决定要讨厌这个一点风度都没有的人。叶悯霖可不管她决定如何,他之所以不搭理叶淑仪;一是因为自己的养母柳嵋因抚养他们兄妹三个而死,二也是为了小小年纪就牺牲了的小烈士真苏仪厌恶这个假货。三是要逼她身后之人出面。不然,自己的反间工作没法打开局面;所谓归他接手一个情报网什么的,始终只能是果脯的一句空话。事不过三,叶悯霖暗忖,可巧当初鸠占鹊巢的那三兄妹已经出来两个妹妹,那么这个幕后之人,非常有可能就是叶尚武。如果真是叶尚武,不知道重庆方面知不知他的底细,若是重庆方面知道他是谁,那可能他就是双面或三面间谍了---日、蒋、可能还有美、英背景。若是重庆方面不知道叶尚武的真实身份,叶悯霖就打算出手替柳嵋报仇。他有些厌恶的想:“抗战都快胜利了,这些个臭虫暗戳戳的活动也早就该结束了。”他现在着急的是如何快速丢掉叶修文这个名字的一切,光明正大的在延安公开自己叶悯霖的身份,而不是如何解决这兄妹三个添的堵。前世的经历提醒他,做地下工作虽然惊险刺激,每完成一个任务也很有成就感,可日后;总会有一些不想面对的麻烦作为后遗症存在!前世的各种折腾,让叶悯霖实在是怕了,他想;从现在起,就争取能免则免吧。
叶尚武并不执着于目前掌握在手里的这张情报网,虽然他份属中日混血,但对父、母各自的祖国都缺乏认同感,他甚至对两个被彻底洗脑的嫡亲妹妹也没有多少骨肉情。叶淑仪年幼,被教导圣战是一个游戏,天真的她甚至相信通过了考验的孩子,会成长为天照大神身边最了不起的战士!叶淑珍大她几个小时,不知道又在哪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小年纪就会搔首弄姿,一副以成为祸国妖姬为目标的样子。在叶尚武的眼中,这就是两个教不好的蠢货,除了拖累人,她们干不出什么好事!原本他很依恋柳嵋这个母亲,可没想到她却因为自己兄妹三个,被人杀死在自己眼前。叶尚武在他们到了日本以后,被有心人告知他的日文名字叫做中村英男,父亲是满清贵族子弟跟日本女子生的,母亲则是日本勋贵家族的旁支,现今他已经父母双亡。是他母亲的家族顾念亲情,派人接他们回到了日本。三观都受到强烈冲击的少年叶尚武,不知道这些关于他身世的说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为了活下去,年少的他被迫接受了系统的、严格的训练,一路搏杀到了最后,十来岁的他就成长为帝国最出色的谍报人员之一,又在抗战全面爆发时被派回了中国。他其实早已的从心底厌倦目前这种刀尖跳舞、尔虞我诈的生存状态。在无数次的梦中,他不是间谍中村英男,只单纯是当年那个有着一个温馨家庭、一对严父慈母的叶尚武,是那个为了得到大人的赞赏,背着小手站在微笑的父母面前、在祖母慈爱的目光中,板着小脸一字一句的背诵母亲教的诗词······
叶尚武从离开叶家时就明白,要想不做中村英男还能活得好好的,就得先做个让上位者觉得有用的人。他年少时拼命学习各种知识跟技能,成年后一有机会就利用工作之便大肆敛财,现在日本人快要输了这场战争,于他而言可谓万事俱备,他打算找个机会,带着自己嫡亲的两个蠢妹妹,从这种刀尖跳舞的生涯中脱身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