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顾苏》赵莫非

5、牵出往事

　　听过多少故事，路遇多少繁华，当过往渐行渐远，我们只能在空旷的午夜独自回味。看淡花开花落，为何却对人生离合无法释怀。时间把我们都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总会有别离，留不住的人儿，终是变成了过客。他也知道，无论悲与喜，人生还得要继续。前进的时间不会因为谁的眷恋而停留片刻。只是他有太多的不舍，不舍那个曾经陪他一起笑过哭过的她。青春，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如同一本惊天地泣鬼神的着作，而我们却读的太过匆忙。于不经意间，青春的书籍悄然合上，以至于我们要重新研读它时，却发现青春的字迹早已落满尘埃，模糊不清。

　　苏兮坐车回到家时，时间已是深夜。刚到家，母亲便迎了上来，紧紧地抱住苏兮，哭泣着说：“你这丫头，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回家来看看我和你爸，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了。”

　　苏兮仿佛被这气氛感染，也跟着母亲一起流起了眼泪。一旁站着的父亲为了化解这个有些忧伤的氛围，责备母亲说：“你看看你，丫头刚回来，你怎么就把她给弄哭了，小兮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对对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听完父亲的话，母亲转悲为喜，用手轻轻地擦了擦苏兮眼角的泪水，一家人快快乐乐地进了屋。父亲早已为苏兮准备了一桌丰盛可口的晚餐。苏兮美滋滋地吃着晚餐，撒着娇说：“老爸，都这么长时间了，没想到你做饭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小兮呀，在学校的这段时间一定把你给饿坏了吧。”父亲笑眯眯地问苏兮。

　　“可不是嘛，爸，你都不知道，大学的饭菜有多难吃。”

　　“小兮，最近你在学校的成绩怎么样呀，一定没少给老师添麻烦吧。”父亲关切地问苏兮。

　　“挺好的。”苏兮看看父亲，笑嘻嘻地回答，忽然间想起了顾城，于是有些害羞地对父亲说：“哦，对了，爸，我在大学谈了个男朋友，他呀，成绩可比我好多了。”

　　“哎呦，丫头长大了，都谈上恋爱了，快跟爸说说，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呀。”父亲笑着问道。

　　“顾城，照顾的顾，城市的城。”苏兮回答。

　　“什么……什么名字。”苏兮的父亲似乎有些惊讶，再次问起了她男友的名字。

　　“顾城呀，照顾的顾，城市的城，怎么了。”苏兮略带疑惑地看着父亲。

　　忽然父亲神色凝重，沉默了几秒，若有所思，“小兮，你知道他父母的名字吗”

　　苏兮想了想，说：“知道，他父亲叫顾峰，母亲叫沈兰。”

　　听完这话，苏建雄如同五雷轰顶，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小兮，你有顾城的照片吗，拿给爸看看。”

　　“照片啊，当然有呀。”说完，苏兮便掏出了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找出了顾城的照片，朝父亲递了过去。苏建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顾城和他父亲顾峰年轻时长的竟然如此之像。

　　“他的父母是不是早已经去世了。”苏建雄冷冷地说。

　　“爸，你怎么知道的，顾城一岁的时候，他父母便不在了。”苏兮惊讶地看着父亲，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对顾城父母的事如此的了解。

　　“小兮，你就别管这么多了，你和他以后还是别再见面了吧，你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苏建雄态度坚决地告诉苏兮。

　　“为……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要和他见面”苏兮诧异地看着父亲，疑惑与不满涌上了心头。

　　身旁的母亲仿佛也想起了某些往事，劝说起了苏兮：“丫头，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你爸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狗屁道理，他再有道理，也不能拆散我和顾城呀。”苏兮竟不顾说话的对象，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混账东西。”话音未落，苏建雄的一记巴掌已经重重地打在了苏兮白皙的脸上。打完之后，苏建雄看着女儿脸上鲜红的掌印，显得有些后悔，但一切都已于事无补。

　　苏兮抬起头，咬着唇，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着，用哀怨的目光望着父亲，不期然间，泪水已从眼角悄然滑落，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母亲见状，连忙跑了过来，一边责备着一旁有些发愣的苏建雄，一边安慰着正在哭泣的苏兮。可苏兮此时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转过身跑进了自己的闺房，将门反锁。此时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如此对待他和顾城之间的这段爱情，平日里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为什么今晚变得如此反复无常。她的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收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阵的隐隐作痛。心痛的感觉令她麻痹，难以呼吸。恍惚于眼睑的依旧是模糊的泪行，在冬日的萧索中极尽荒凉，冷寂，有种欲罢不能的情绪肆意地绞割着她的心扉。

　　夜，恣意蔓延着它的魅惑，黑色羽翼缀满盈盈珠光，散发炫目的奢靡，沉沉的黑暗影射出罂粟般妖艳的触角，诱惑着令人颓废的迷离，心痛吞噬凌乱的思绪无限延伸，忧伤恍若幽灵般攀附着寂寞如影随行。当绝望的嘶吼，飘扬在这混沌的天空。布满着血色的战场，在硝烟之中猩红的闪现。挥舞起冰冷的死神之镰，凄厉的嘶喊，化作变奏的弦乐。战斗、彷徨、离别冥冥中，有谁能够读懂死神，那刻骨的伤悲。爱情就像行行密密织缝的布幔，一趟一趟颠簸的相见织进去了，一次一次忍泪的离别，也织进去了。

　　也许，路并没有错的，错的只是选择，爱并没有错的，错的只是缘分。我们总是这样，在某一刻被感动，被冲动，被行动。窗外雨丝不断，苏兮的眼里满是失落和悲伤，此刻，她只能一个人体会那份无人可懂的夜雨情怀，一个人的夜，只听到雨滴回落的声响。人在最悲痛、最恐慌的时候，并没有眼泪，眼泪永远都是流在故事的结尾，流在一切结束的时候。孤身单阴，落魄飘然，脸上多了沧桑，心里增添了泪痕，身体学会了麻木，灵魂黯然神伤。心，斑驳，消失在灯火阑珊处，死在物欲横流的丘壑上，苟延残喘，卑微且微小。

　　此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苏兮原本繁杂的思绪，苏兮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顾城的号码，原本忧伤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喜悦。她擦了擦眼泪，强忍住内心的悲伤，接起了手中的电话。

　　“小兮，到家了吗？”电话那端传来了顾城低沉而温暖的声音。

　　“嗯……我到家了。”

　　“见到你爸妈，一定很开心吧。”顾城打趣地说。

　　“嗯……是……是挺开心的。”苏兮断断续续地回答。

　　“小兮，你说话声音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顾城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事，我明天去上海找你。”苏兮呜咽着对顾城说。

　　“什么，你明天要来上海，没和我开玩笑吧，你今天不是刚到北京吗，怎么又要离开？”顾城显得有些疑惑。

　　“我和你说真的，没开玩笑，我明天早上就去上海找你。”苏兮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苏兮便收拾了行李，偷偷的从家里跑了出来，到车站买票去了上海。风，刮的很急，雪花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雪片越落越多，白茫茫地布满在天空中，向四处落下，地上一会儿就白了。只见那雪花逐渐扩大，扩大，从微不足道的零星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它是那么的洁白，白得清纯，白得高雅。雪美，真的好美！苏兮真想伸出手去捧一把温柔而清凉的雪，让它在手心里慢慢地融化。雪飘漫天，冰封万里，凛冽的寒风呼啸南北，像针一样穿透心灵。

　　下车后，苏兮一眼便看到了顾城，他穿着昨天为苏兮送行时的那件黑色的风衣，孤独的站在凛冽的寒风之中。黛色的苍穹散下片片花瓣，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清香。雪悠悠地飘着，将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顾城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这皑皑白雪中，显得格外的落寞，又透着些许哀伤。

　　苏兮见到顾城后立刻扑入了他温暖的怀抱之中，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助地抽泣着。

　　顾城对眼前的情形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疑惑地问：“小兮，发生什么事了”

　　可苏兮还是不说话，泪水从白皙的双颊不停地滑落，掉落在地上，融化了皑皑白雪。顾城见苏兮这般的伤心难过，不忍心继续追问她。

　　天气阴沉沉的，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雪中的景色壮丽无比，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色，好象整个世界都是用银子来装饰而成的。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晶晶的雪，像一张色彩淡雅的水墨画。